伊瓦利斯邦立大学财大气粗，一间实验室里整齐排列十台液相色谱仪，只有十台是因为区块空间有限，再多就放不下了。
凌依和芙洛拉一组，伊瓦莉丝也顺其自然滑过来加入两人。
液相色谱仪这种机器呢，在普通化学中的作用是分析样品溶液里含有哪些成分，而来到无限力领域后，功能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操作细节上有些差别。
最后还是跑出一张曲线图，结果比较好的看起来会像平地上的几座山峰，山峰就对应样品中的各个物质；而比较差的就五花八门了，什么奇形怪状的曲线都有。
如果叶加濑在这里，估计又要高谈阔论一番自己如何擅长采样，幸好她没空，好像是去给巴洛克炼金工作室那几个哥们和出羽航天公司牵线搭桥，实现南北合作，东西互补。最近她常做这种比起实际研究更偏向于人脉和资源运作的事情，也渐渐熟稔了。
“同学们，有谁知道液相色谱分几部？”
讲台上的老师问道。
“我知道！一共分三步，打开仪器，注入样本，收集结果！”有同学高声答道。
“没错，是不是很简单呢！”
……真就三步啊！
凌依还以为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人肯定答不对，就像恐怖片里第一个尝试突破机关的人总会死得很有教学意义……结果竟然就这么简单？
“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两年很火的闪能吧？今天我们就尝试去画出它的谱线——当然高纯度闪能是没有的，而检查出这瓶混合无限力里面还有什么其他成分，就是这堂课的作业了。”
老师给每组发了一根装在盒子里的注射器，还有一矿泉水瓶闪能。
伊瓦莉丝拿到塑料瓶突然就捂着嘴狂笑起来。
凌依和芙洛拉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为什么装在矿泉水瓶里啊，老师？”有同学举手提问。
老师解释道：“这是因为闪能性质稳定，不会和有机物反应。至于为什么用矿泉水瓶，则是学术界的约定俗成……”
她又讲了几条注意事项，实验便正式开始了。
芙洛拉拿注射器洗了一管闪能，小心翼翼地从输入口打进机器里去。这期间，凌依把伊瓦莉丝拉到旁边，凑到她耳边问道：“你不是闪能升格吗，直接看一下有什么杂质不就好了？”
伊瓦莉丝摇着手指答道：“你这是作弊行为，走，跟我去自首！”
“好好好，正常做。”凌依压手示意她冷静，接着问起另一件事，“你怎么来上学了？博士那边闲下来了？”
“嗯，应该说是我闲下来了，她还是很忙。”
伊瓦莉丝耸了耸肩，“为了一点产能到处跑，我帮不上忙，就想着至少来上个学补习一下，以后说不定也能打打下手呢。”
“这样啊……”
凌依还记得大概两年前，叶加濑瘫在她卧室的地板上，说着“我只要能像这样躺着摸鱼就很幸福了”，结果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其实她真的想摸就可以摸到，只是像被无形的火焰每时每刻灼烧着，身体擅自在行动而已。
停下来的话，战胜华夏分部的成功率就会降低；邪恶组织就会多吸一口血；普通民众就要再延迟数年才能享受到产业升级带来的生产力解放；这都是显而易见的影响——现在的叶加濑，哪怕去和长生种们聊天打屁，都下意识想着能不能把她们拉进伙来，死灰复燃再烧一把。
升格者的身体素质又刚好赋予了她这么拼命的本钱，胡小蕾和刘若鸢想让她休息都找不到借口。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凌依、江白露和伊瓦莉丝，都自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芙洛拉的声音打断了凌依的思绪：“别说悄悄话了，谱线出来了！”
伊瓦莉丝应了一声，拍了拍凌依的肩膀：“这周五晚上是我和叶加濑的婚礼，别安排其他事情。”
“哦。”
凌依回到液相色谱仪前，看着那根缓缓向右行进的细线……
…………
“……啊？”
凌依猛然转头看向伊瓦莉丝。
“怎么了？”
“你、你——”
“我怎么了？”
“你满20周岁了吗？”
“我在地平线上待了10年，你说我满没满？”
“不不不，地平线上又没有时间概念……”
“我用一倍速看的，怎么就不算10年了？一秒都没有跳过。”
竟然是这样吗，那还挺实的……等等？
那岂不是博士睡觉的时候、自己向博士索吻的时候，她也都看着了？
凌依瞳孔剧烈震动，深吸一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人于是凑到芙洛拉身旁一起看谱线在方格图上蛄蛹。
最初的平直线条在行进到某个节点后突然发生了变化，响应强度开始升高，这就是液态闪能对应的的峰了……
在三人眼前，那根从水平变成垂直的线条竟然立地飞升，三人完全同步地跟着抬头，看着它气势十足地突破了界面上限。
谱线在界面外消失了一会儿，又以镜像般的下降趋势回落到了海拔线。
凌依指着图表底部的小数字一语道破天机：“芙洛拉，你参数没调！灵敏度太高了！”
“啊啊啊啊！”
芙洛拉发出懊悔的声音，中断检测开始捣鼓参数界面。
教室里已经有人一次成功跑出了图谱，开始在教科书上寻找那些高低起伏的山峰与峡谷所对应的成分了，凌依跷着二郎腿背靠在后桌上，视线就一直往那边飘。
“混了一单位心能和一单位……那根针是啥？还有一些像是废魔力的底噪……”
她和那块屏幕隔着几米远，手里也没拿书，就这么报出了杂质成分。
这就是专业前三的实力！
伊瓦莉丝承认自己还是小看她了，这水平当个研究员不比英雄有前途多了。
“我知道了！”凌依一拍大腿。
老师点点头：“凌依同学好像知道答案了，那你说说看。”
“那个峰——是谷氨酰胺啊！”
“为什么呢？闪能不能溶解有机物，之前理论课上教过的。如果有蛋白质成分，瓶中应该能看到絮状物才对吧？”
“不能溶解有机物，那是因为——”
凌依猛地拍了下桌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因为纯度还不够高！”
…………
“好的，回答错误。”
“怎么可能？！”
叶加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原本被认为只能和金属元素反应的闪能竟然可以和肉体融合，把她逐渐改造成“进化之躯”，现在甚至可以随时捏出想要的器官和性状来，这不就是闪能其实可以影响有机物的铁证吗！
都是教材的错……是教材没有追上博士的孤独吗……
但是明明书封面上主编名字写的就是“露希法琳·德·芬希”！
凌依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老师则是顺着开始讲课。又过了十多分钟，所有小组的结果都出来了，陆续结束测定，关闭了色谱仪。
芙洛拉没有关机，她对凌依的说法很是在意，一直低着头在思考。
她从那次黑球事件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位朋友可能不是普通人，现在还言之凿凿地说着一些违背常识的话，嫌疑就更大了——难道说？
难道说凌依其实是那位露希法琳教授的化身吗？！
那位教授坐拥「兽群的放牧者」「赫之魔女」「灭剑的破械姬」等等多如繁星的称号，是邦立大学合作单位阿工院的三位创立者之一，平时则是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形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掌握着某种变形魔法，在不教课的时候就伪装成学生混入校园，借此观察教学效果……
芙洛拉想到此处，看着凌依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起来。
“嗯？”
伊瓦莉丝突然发出了声音。
凌依和芙洛拉被这声不大不小的惊呼拽回神来，然后也看到了屏幕上的画面，愣在原地。
整个实验室里唯一一台还在运行的液相色谱仪，早已空转却仍在向前延伸的图谱末尾，鼓起了一个不算高耸、却十分明显的峰值。
伊瓦莉丝轻飘飘地报出了它的名字：
“……鬼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