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和女研究员在走廊上边走边聊，以保护她的名义带人回到生活区又毛了一堆物资，期间把实验室里的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
这座建在没有无限力的天然地下环境中的实验室，正是康斯坦丁尝试制造「六相引擎」——即是叶加濑所谓大统一方程的应用产物——的秘密地点。由于反无限力基质和地底深处传来的「催化」作用恰到好处地形成互补，研究进展得很快，即使如此也用了整整一代人的时间才摸到门槛。
而她，麻省理工高能物理·核物理专业双料博士，年轻的天才之星希贝尔·奥古斯，则是接过前辈重任的第二代学术班底之首。
叶加濑听到就有点绷不住了，感受到一阵浓烈的学术氛围突然充斥了走廊，以及某种和她相似却比她（本科！）更有料的性格苗头，顿时产生极度的危机感。
被叫惯了“博士”就真把自己当博士了，结果这回遇上了货真价实的博士！还是double的！
“所以实验区围绕着天井建成环形的原因，是为了安放大型对撞机吗……”
“是的，不仅是对撞机，反应堆也在下面。”
…………
“反应堆？”
“否则为什么要找我这地上最年轻有为的核物理学家呢？虽然这里是地下。”
康斯坦丁，你他娘的想干什么？炸开地壳吗？
“……欸？”
叶加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所谓「催化」的本质难道不是关乎“深度”，而是“温度”吗？在核融合的高温下，无限力是否也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性质？
希贝尔叹气道：“那怪物从地下破土而出的时候，当场就夺走了两位同事的生命，剩下的人靠着能挡住核弹直击的隔离门掩护，才有惊无险地撤离主要实验区，躲进最偏僻的一间备用实验室里。”
“但这样研究完全就无法进行了……我向康斯坦丁先生要了通风系统的设计图，找到一处隐蔽的通风管投放无人机，总算收集到一些怪物的数据，正打算带回去和同事们分析，却又被不知道哪来的强盗魔法师妨碍，不得已只能在生活区东躲西藏。”
空间站里有怪物游荡的恐怖电影套路吗……叶加濑下意识回头望了望一片死寂的生活区，“那群法师，现在还在这附近？”
“不知道，前两天还在走廊上巡逻，今天就不见动静了。”希贝尔恶狠狠地补充道，“希望他们作死撞上怪物，全被吃干抹净才好！”
“呃，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怪物已经突破了隔离门在整个设施里乱转一样……”
“是啊。”
“欸。”
“那扇门只阻挡了它三天。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起来？”
…………
连硬抗核弹的隔离门都只能挡住三天的不可名状之物仍在走廊上游荡，你还跑出来收集数据？叶加濑打量着希贝尔的细胳膊细腿，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战斗力或者很擅长逃跑的样子啊。
“你不会就是单纯的胆大吧？”
“我这一期的闪能谱线才弄了一半啊！荒废得久了，就得重做了！”
“……”
“哼哼，看在你保护我的份上，就透露一个秘密给你吧。我们的核心团队为了能在极端环境中近距离观察无限力的状态，全都做了人体改造手术，成为了大众口中的「升格者」——虽然并不完全，没有正常升格者的战斗能力。”
？？？
升格者？人造的？！
叶加濑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正的长生种了，平时只有大致的记忆，但一旦听到关键词就能想起对应细节，比如说人体改造——这不就是康斯坦丁当年用黑人奴隶所做的无限力融合实验的阶段性成果吗！
……这下事情有点大条了。
当初说是来回收康斯坦丁留在秘密实验室里的遗产，叶加濑还以为顾相识从什么黑幕国际的渠道得知了康斯坦丁去世的消息，结果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不仅老人家健在，手下团队更是热火朝天地搞着研究，倒不如说他们只是被骗过来解决「怪物」的调查员罢了！
不过足以刷新三观的项目倒是已经听到好几个了，也不算亏吧。
「六相引擎原型机」「高能环境下的无限力数据」「人造升格者技术」……
任何一条拿回地面上都是震撼人心的颠覆性成果，足够整个团队水上好几年的论文，要是给桑德里永那种一个水晶蚀刻回路都能水三年的，那就真是吃一辈子了。
“康斯坦丁……到底打算做什么？他的理想，究竟是……”
“当然是穷尽无限力的奥秘。无论是他还是我们，都作如此想。”
希贝尔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然后呢？要如何用无限力造福人类？”
“我们只管研究啊。”
叶加濑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呃，你是说，你们捣鼓出这么多落入随便哪个不轨分子手里都能毁天灭地的重量级发明，制造了一大批脱离社会的人造升格者，然后就把它们放在那儿不管？”
好吧，这也很有传说中的疯狂博士康斯坦丁的风格！
他好像生来就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和共情能力，两头卖军火赚黑钱不说，20世纪大部分无限力研究其实都是在他约等于无的保密措施之下泄露出去的，他只管走出那开创性的第一步，后面被人拿去造火枪还是烟花，他一概不在乎！
那么……在一批批奴隶的尸体之上堆出成果的人体改造技术，现在就已经可以制造具备叶加濑当时“闪能融合状态”的防御性能、只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半成品，压低失败率后进展只会继续加速，毫无疑问最终成品就是完美的量产人造升格者！
这批「超人」走出设施、走向社会，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会形成新的阶级，与「旧人类」产生比资本家和工人之间更加深刻的隔阂。
升格者的后代也是天生的升格者，最后被巧妙的精英叙事塑造成某些奇幻小说里的高等种族，被抛下的普通人类只能被这帮呼风唤雨的融合生物彻底统治。
升格者改造手术会成为赏赐给优秀仆人的最高奖励，而后者加入升格者大家庭后，也会瞬间就润去光鲜亮丽的新世界，自发和灰暗过去切割，无需更多推手，澎湃的力量和悠久的生命就足以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凌驾于凡人。
就好像是……曾经在华夏大地上肆虐，掠夺天材地宝、互相谋害利用，战斗的余波就能造成上万伤亡的「修仙者」一样。
修仙者被华夏开国时那群有着无限热情和觉悟的战士们消灭了，升格者呢？难道作为第一个闪能升格者，叶加濑将来不得不把人类进化的新阶段封杀殆尽吗？
自己拒绝了进化的人类，和被进化抛弃的涅普顿，又有何区别？
“不该这样……绝对有办法的。”
叶加濑嘀咕着，抬头发现希贝尔已经把她带到了走廊的尽头，正要推开门。
“这里就是幸存者躲藏的地方？”
“并不是，那间实验室在另一边。”
“？”
何等标准的反派动手宣言，难道是要谋害于我？叶加濑警觉起来，大拇指也搭上了枪刃的保险。
“你……是露希法琳小姐吧？康斯坦丁先生给我设计图的时候还补充说，不久后会有一位使用枪刃和魔法的少女潜入设施来保护我们，协助我们击退怪物、重启实验，而她正是当今无限力科学的泰斗之一。”
“没错，就是老娘我！”
叶加濑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挺起胸膛自豪地承认道。
“既然同为研究员，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请跟我来。”
希贝尔率先走进没开灯的昏暗房间。
然后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一盏无影灯在天花板亮起，让房间正中的两台复杂仪器，以及墙壁上挂得满满当当的物品显出原形——
那都是「钟表」。
圆形的，方形的，数字的，走针的，滴水的，机械的，电子的……
所有时钟都指示着同一个时间，【23时33分07秒】。
也就是现在如今当下的时刻。
除了——其中一枚。
摆放在房间中央，被防尘罩所保护的足有一人高的精密机械，由管道、线路和巨大的金属表盘组成的「光晶格钟」——并列摆放的两台，其中左边那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叶加濑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已经和那个声响最大的滴水时钟同步，差点失手让伊甸之晨掉落在地。
“为什么……”
“两台光晶格钟，为什么——会有「2秒」的差距？！这两格刻度之间，可是需要320亿年——远超宇宙年龄的误差积累啊！”
希贝尔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防尘罩。
她早已惊讶过了，如今看到叶加濑的激烈反应，也是再度确认这个人并非门外汉，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下地。
“是啊，为什么呢？我们也在寻找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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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工作资料没到位偷摸一章，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