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兵分两路降落在甘肃和山西的北方部队在陕西合流。
度过了最初遇袭的混乱，启用了尘封多年的无线电通讯系统和老武器装备的华夏分部战斗员们重新组织起战斗力，在顾相识的命令之下，对月球军临时驻扎的废旧矿山发起进攻。
“旧矿山……还挺怀念的。”
凌依主动接下了这次阻击战的支援任务，已经穿上红蓝组合的「连刀」装甲，正拄着闪刃俯瞰远处山脊上列阵的战斗员。
山脊上几乎没有遮挡物，这个角度好像可以直接用「飒」架狙，电磁炮洗地就完事儿了，但是战斗员的指挥者没有现身，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跨越那么多战场之后，凌依的作战风格也从一开始的莽夫变得越来越成熟，从叶加濑那里学会了猜测敌方的意图。
虽然这个己方压阵主将偏偏不在，没法联机变身，导致凌依最强次强的两个形态「访问」和「交闪」都用不出来，但叠了一层魔法少女衣装的唯心加成，战斗力倒也没回退太多，就好像假面骑士大结局和基础形态长得一模一样的唯心终结形态一样。
正思忖着，身后已然响起了轰鸣声。
“开炮！开炮——！”
在矿山中站稳脚跟的月球军产生了和凌依刚才一样的想法，在山头上架起二十多门意大利产的迫击炮，朝那边阵地开火。
射出的赫然是一排没有任何无限力成分的火药实弹。
自从上世纪无限力军事产业发展，物美价廉的心能弹药迅速席卷市场，反过来针对无限力的能量屏障需求也水涨船高，攻击端和防御端互相卷了几十年后，人们蓦然回首，猛地发现——
能量屏障搞得那么厚，我打实弹不就行了吗？
结果实弹这几年就文艺复兴了。
21世纪后的新军备都是往轻量化、模块化的方向去走，为了哄甲方开心多拿钱，刻意做成“科幻风格”，结果装甲板越来越薄，也给实弹的重新崛起提供了机会。
凌依仰头看着一排炮弹呼啸着飞向对面山坡上连战壕都没挖的战斗员，就好像在天空中架起的一道桥梁——
——呼！
一道火墙忽然卷起，在半空中将炮弹全部诱爆。
“是那家伙啊。”
凌依在面罩下蹙起眉。华夏分部擅长使用火焰的干部，是那个女生……曾经和她交过一次手的那个家伙。
「烈焰女郎」陈佳雯……
说实在的，不想和她打啊。
叶加濑不在旁边，凌依自己的嘴炮技能极其低下，就等于战斗中要被她的双标歪理单方面输出，折磨的过程想想就很痛苦。
……那就速战速决吧！
凌依不情不愿地点燃推进器，腾空而起向敌阵飞去。
停在半空，开启扬声器向人群喊话：
“我乃「闪刃红」！让你们的大将上前来！”
…………
战斗员的人群中，一个身影脱下迷彩色斗篷，浑身燃起了火焰。
“闪刃红……在我成为英雄前的时光中，曾经那么热烈地崇拜过你……可是终究没想到，你还是加入了暴徒团伙。”
一道红光闪过。
回答她的是来自闪刃的凌厉斩击。
陈佳雯举起手臂，用火焰构成的护甲挡住了这一刀，继续说道：“你们到底在追求什么？在组织统治下，我也没看到有人饿死啊！你们一来，反倒是造成了伤亡！”
“告诉我——”
凌依飞起一脚踢去，被陈佳雯抬腿挡住，在空中没有支撑的两人各自被冲击力向后推了两米。
“两周前的那座实验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你在现场吧，烈焰女郎！”
陈佳雯没想到凌依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虽然她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不输气势还是喊道：
“又不是说了就能懂的！”
“那就不说了？神经病啊！”
“神经……？！”
“你、顾相识，还有博士，当时至少有三个人在那座设施里吧！你们战斗过吗？博士最后去哪里了？告诉我！”
“我有什么告诉你的义务吗！”
“那我就、把你打到坦白为止！烈火再燃！”
一道赤红弧光呼啸着飞向陈佳雯。
然而还未接触到她的身体，忽然失去形状，被她吸收进了燃烧的胸口！
——怎么回事？
【烈火再燃】，包括整个「篝」装甲的所有攻击，虽然看起来很烧，但其实本质上还是闪能，不存在什么属性克制。
就好比一个法师朝火焰恶魔丢火球术，也依然可以造成伤害，因为魔力之火的重点是魔力，火只能算硬凑的概念。
但是，她却将烈火再燃吃掉了？
没见过的能力……她在那间实验室里，因为机缘巧合升级了？
陈佳雯笑了起来：“你的攻击根本不痛不痒！我已经改变了，已经进化了啊！”
“进化……”
两个至少看起来都是火系的人，放出的能量在半空中激烈交锋。
凌依见到烈火再燃无效，就如同剧情后期明明有了最终形态却还要先上基础形态挨两下打的主角一般，以火浪为掩护再次拉近距离，挥出一刀没有蓄力的「流明无限」。
陈佳雯还试图用刚才的方式去格挡，却在最后一刻忽然被危机感所驱动，整个人在半空中扭转身体，极限地躲过了这一刀。
凝结如水中薄薄一片弦月的炽白刀光，伴着几缕腾飞后化为火星的发丝，几乎是擦着陈佳雯的鼻尖过去。
——没入了另一端的山头。
两秒后，在两边阵营的共同注视之下，那山头缓缓向侧面滑落，崩碎成无数岩石土块，落入了一旁的山谷之中。
陈佳雯见状吞了口口水，却还是不肯退让，运起火焰像浮游炮般飞散，让凌依无法专心复读高威胁的技能，伺机用火舌舔舐她的装甲，企图从关节处攻破防御。
几次攻防之间，已经连模仿火焰的外形都来不及形成，变成了纯粹的力大砖飞式碰撞。
凌依惊讶道：“心能、灵能、魔力……甚至闪能？你去美国是到暴雪总部进修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多元化？！”
“你不懂了吧！”陈佳雯不存在的尾巴都翘了起来，“我在康斯坦丁实验室里，吸收了充满六种无限力的核融合离子火焰，与内心的自己对话，迈过了生死的界限从而变强了！”
“核融合？离子火焰？”
“没错！你便败吧，败在我这蕴含万物起源道理的亘古力量之下！”
那座实验室，原来叫作康斯坦丁实验室——而且里面进行的秘密实验，是投入了全部六种无限力的核融合实验！
难怪博士的态度会那么急迫，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凌依还没开始学着叶加濑套话，陈佳雯就把秘密一股脑抖了出来，尝到甜头的她于是开始尝试转进：
“所以，那场实验成功了？结果就是唤醒了传说中黑幕国际的最终兵器·魔神Xeno？”
与此同时，她的攻击也步步紧逼，被火焰包裹的躯体终究不能无视实体的刀刃，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笔直伤口。
“那天夜里……不对！我有什么义务、告诉你？！我们正在战斗！你是瞧不起我吗！”
“你不肯说，就相当于默认了！在被唤醒之后——魔神Xeno飞向了宇宙，随后，黑域就笼罩了地球！就算是我，也能猜测到其中联系！”
凌依忽地停下了闪刃。
“告诉我！！就当是、为了你们官方英雄也想保护的这片华夏大地！”
陈佳雯的呼吸已经激烈而紊乱了，但还紧握双拳，似乎是在逞强。
“闪刃红……”
“终于改变主意，愿意说了？”
“……像你这样的强者、毫无污点的模范英雄……为什么会投入赤红疾风麾下？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啊？”
“我会尝试去理解你的……因为，我曾以为你是被他们控制或胁迫了，但——”
陈佳雯抹了一把伤口，看了眼掌心的血迹，轻轻甩掉。
“和我战斗的时候，你眼里根本都没有我，却在关心那天的事情，关心那台机甲会不会危害地球……你果然还是那个我憧憬的英雄——那我又是什么？”
“我是挡在英雄面前的敌人吗！是妨碍理想世界的恶徒吗！我……我明明每天都在努力地维护城市和平啊！”
“你还是戴着那副隐藏身份的面罩，而我能以真面目堂堂正正示人，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见不得人的好像是我这边一样？！”
“…………”
陈佳雯好像在质问凌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或许是因为逐渐失血，垂下的指尖都颤抖起来。
凌依隔着面罩看着她的表情。
那并不是飞扬跋扈却被打败的组织干部的表情，倒像个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般，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用受伤的眼神询问。
几分钟前还充足的气势，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仅仅只是……察觉到「闪刃红」依然是两年前那个可以为了农民工、为了地下城居民而向邪恶组织拔刀相向的战士，陈佳雯自己的正当性便在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
解决问题、保护市民、得到夸奖和喜爱，事情一直都是这么运作的。「烈焰女郎」成为了仅次于空想特摄的热门英雄IP，闲暇时间被采访和综艺节目占满，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如此美好的世界，却被另一群人视为毒物，甚至不惜发动降下作战来反抗。
“——我明白了。”
凌依低吟道。
“你就是想看我的脸吧？是那种喜欢挖掘虚拟主播真实身份的粉丝？不过也好，那就在这里向你证明吧。证明我们为之努力的新世界，就不再需要互相搏杀的武器和机甲——”
凌依把手伸进了胸甲内侧，毅然决然地按下了castoff的按钮。
“也不再需要，隐藏身份的「英雄」！”
闪刃装甲化作纯粹的能量在她周身盘旋消散，在两军阵前终于显露出了不为人知的闪刃红的真实容貌！
笔挺的黑色军装、飘扬的红色围巾、扎成两束的暗银长发。
——赫然是「魔法少女露世」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