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勇的雇佣人立即反应过来,有人喊:“敌袭!”
砖厂外面响起连续的“砰砰砰”,一连串子弹从破损不堪的窗**进来,每一颗都有血花绽放。剩下没有中弹的雇佣兵们纷纷找到掩体躲避,准备随时还手。有两人顺着厂房的铁楼梯往上跑去,想找高处射击,结果下一秒就触发了某种东西。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整个厂房震动,无数的碎砖烟尘弥散开来。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那两个上楼的已经挂在楼梯栏杆上血肉模糊。
“有绊雷!不要到处跑!”
一时间,这帮雇佣兵竟全部蹲在掩体后,任凭外面的子弹倾泻在墙体上,一个也不动。而旁边的几个盗墓贼早已魂不守舍,惊慌失措地朝着厂房后面跑过去,想逃之夭夭。
雇佣兵们看见盗墓贼一个也没中弹,心里不由得一沉,知道敌人的目标是马老板一伙人。
射击持续了十秒左右终于停止了,这时候整个砖厂忽然显得无比安静,盗墓贼跑远的脚步声额外清晰。雇佣兵们脸色难看地目送那几个盗墓贼从后门跑出去,这种时候反而有些嫉妒他们能够无伤离开。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厂房外就响起了惨叫,声音里包裹着些许绝望。并没有枪声响起,也许他们是被近战刺杀在了外面,这说明敌人至少有一个在那个方向。
于是这群雇佣兵端枪瞄准了后门,一有风吹草动出现在那里就会立即开枪。
“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声枪响突然在他们身后的墙外响起,可谓近在咫尺!
一个靠着墙的雇佣兵忽然中弹,胸前迸射出一朵血花,他倒地之后身后的墙体显露出一个冒烟的弹孔。之前这面墙没有被射击的子弹击穿,而现在被击穿了,稍微聪明一点的人已经可以猜到敌人靠近了过来,可惜这帮人并没有。
“先用消音手枪击杀远处敌人,让剩下的人错误判断位置,学到了没?”晁风的声音从开枪的地方冒出来。
有雇佣兵喊:“他在这墙外面!”
在经历慌乱之后,这群人开始变得像无头苍蝇。有的人想从窗户探头看,有的想从前门探头看,还有一些选择躲在柱子后面一动不动。这样的行为导致了一个结局,那便是造就了杀戮的艺术。
从窗外探头的人被一只手掐住脖子拽了出去,回赠进来的反而是一颗拔了栓的手雷。轰炸声里厂内混乱不堪,而另一侧从前门探头的头部直接被命中,整个人死的不能再死。
当他们散开规避手雷的破片伤害时,一个人影从前门滚了进来,顺手拉起门口的尸体做肉垫。所有人反应了过来,朝着那个拉着尸体往掩体跑的人射击,但那个人做出了前扑的动作,规避了大部分子弹。剩余的几乎都射在肉垫上,根本没有造成影响。
等到那个人扑进掩体后,雇佣兵们体会到了生命收割的味道。
他们不能理解那样的射击技巧和心理博弈是如何做到的,但结果至少清晰地摆在他们眼前:敌人娴熟地利用地形和声音进行位置的欺诈,以至于迟迟没能被命中,而他的子弹却几乎枪枪致命。
比如上一秒他还在这根柱子后,然而他丢了一颗手雷出来竟骗得大家全部转身躲避,以至于手雷爆炸的前一刻无人看见他转移了位置。又比如当他跑到尸体旁边时,他能把尸体的头拎起来从掩体左边递出,当枪林弹雨倾泻在尸体上时,他又冷静地从右边出手射击。
这样的操作比比皆是,使得雇佣兵非常恼火,不断地失去有生力量。
这仿佛单方面的屠杀。
忽然,射击的声音和惨叫都停止了,四周陷入了异常的平静。
当最后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躲在柱子后面时,这个人意识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如果周围都没有了声音,大家是不是都死了?他朝左看去,被炸成筛子的人仰面挂在栏杆上;他朝右看去,少了脑袋的同事靠着墙没有声息。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仔细听。他准备着敌人一靠近就突然出手射击。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已经开始冒汗,自己的心跳仿佛是死寂的环境里唯一的生息。
忽然,他听见自己靠着的柱子后面传出声响!
这个人立即转身对着柱子射击,步枪的每一发都在抛出滚烫的弹壳,子弹在近距离的情况下击穿了砖块,如果没有出错,应该能隔着柱子击毙敌人。
可是当他射击完毕时,柱子后面响起晁风的说话声:“不好意思,我蹲下了。”
随着三声枪响,这雇佣兵先是被两次射穿胸口,然后又被射穿了头部,他不甘的双目涣散起来,握着枪的手也慢慢松开去,整个人靠着柱子坐在了地上歪斜下去。
晁风从柱子后面出现,拔出弹夹看了看子弹剩余数,然后说:“刚刚我的射击法叫什么?”
耳机那头的戴维沉默了片刻,说:“莫桑比克射击术,很灵活的运用。”
“都是经验,慢慢来。”晁风说着朝战场的中心走去,每一步都把地上的弹壳踩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那里是马勇倒下的地方,菜刀掉落在了一边,浸没在血水里。
他走过去蹲下,抽出一张纸皱眉把刀捏起来,开始反复地擦拭,说:“成本几块钱,卖出来九百万,有钱人的玩具。”
“老师,炁物不能这样算的。”戴维犹豫了一下说。
晁风擦完了刀,说:“我就是调侃一下,你还当真?”
说罢,他把刀握在手里想试试什么感觉,毕竟这么漂亮的刀面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可是手掌接触到刀柄的一瞬间,一股不能言喻的难受从心里涌出,仿佛是什么东西塞住了心室和心房。
同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宏大的场景。
那是无数通天的锁链串联的世界,黯淡的雾气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碑矗立。锁链的上端连接着云天,末端全部连接到了石碑的底部位置,准确地说,是石碑底部一个跪着的男人。
他的手脚被无数的锁链捆住,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好似早已死去。
这好似被整个世界锁住、囚禁起来的人,和石碑对比起来显得那么渺小,让晁风看了不禁产生了些许恐惧。
这时,那个男人居然动了,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晁风,平静的目光里蕴含着半分惊讶和半分嘲讽。
“没想到最后是你。”他的声音回响在天地之间。
桄榔!无数锁链断裂的声音响起。
眼前一黑,晁风后退了两步才站定。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砖厂里,于是放松了一些。刚刚好象陷入了某种幻觉里,还好没有敌人偷袭。
皱眉看了看手里的菜刀,不料这刀正在迅速地生锈,变得无光灰暗。
“什么情况?把我致幻了之后就烂了?”晁风迷惑起来,他摇了摇头,把菜刀插在屁股后兜里,准备收拾场地。炁物都是神秘而无规律的,晁风很早之前就见识到了,所以并不奇怪
“记得捡你的弹壳,戴维。”他说。
然而耳机里没有任何回复。
晁风本想弯腰拖尸体,结果停住了,按着耳机又问了一句:“戴维?”
这次他听见了一些杂音,以及对话声。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晁风开始慢慢地补充弹夹的子弹,同时往能看见戴维那个位置的窗口靠过去。
耳机里的杂音越来越多,同时他能听见有人在痛苦地闷哼。晁风探出半个脑袋往戴维所在的高处望去,却见那里站了好几个人,以及半跪在地上正在被拳脚相向的戴维。
其中一个人拿起了戴维的枪,指向了戴维的脑袋,然后朝着晁风这个方向注目,同时晁风听见耳机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平静,但饱含杀意。
“晁风先生,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