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算计,我看着下面已经开始动摇的大臣们,拜伦的这一句话,使得不少大臣开始对自己的未来进行了重新估计,无论女王这时候怎么保证,也不会有人相信女王不会对他们动手。
毕竟,大臣里没几个人的手是完全干净的,我抬了抬眼,看到贵族那边也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全然不顾女王在场。
“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拜伦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手向下虚压了一下,“我尊重各位的选择,所以接下来,愿意为女王献上愚忠的,请站向女王那边,让等会儿军队进来杀的时候方便些,中立的请站在中间不动就好,愿意投向我的呢,请站到我这边来。”
一个个大臣面面相觑,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回头各自开始站向自己倾向的那一边。
正如我猜想的,只有极少数的大臣站在了女王这边,多数人站在原地没动,保持中立,而剩下的人,都低着头站去了拜伦一方。
“凯恩你居然站在中立?真是让我感到惊讶,”拜伦侧耳听了一个绣有拜伦家徽标志的人说的话,看向低头藏在中立大臣中的凯恩,“你为何不愿站过来呢?王宫国库里大约两万金币的一座小金山消失,可并不难看出来。”
“凯恩……”女王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凯恩见躲不开拜伦,只好无奈地走出中立队伍,先向我身边的塔萝走来:“小公主……这是你刚刚要的你最喜欢的水晶杯,之前看到女王在处理朝政,我就没敢给你,拿好了……”
他将水晶杯递给塔萝,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走入支持拜伦那一方的大臣队列,藏进人群之中。
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我努力作死这么久都没成功,跑来听一个早朝,女王众叛亲离,我作死的问题顺带也解决了,我对凯恩的叛变反应冷淡,依旧专注在听王宫外的声音。
喊杀声已经明显地弱了下来,偶尔出现的刀剑碰撞声还掺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组成了一种特殊的旋律。
至今没有王宫近卫冲进来勤王,外面战斗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坐在这等死就好,我叹了口气,拜伦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塔萝、我还有女王,都会死。
“啪嗒”一声,一滴眼泪砸在我的手背上,碎成一朵花。
“塔萝?”我轻轻呼唤着眼泪主人的名字。
“法师爷爷……”塔萝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那些大伯……为什么都站到拜伦爷爷那边去了……”
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打湿我的手。
“法师爷爷一定还能释放魔法吧……一定能让大伯他们恢复原来的样子吧……”她像是在骗自己一样,抱住我的手摇晃,“求求你了爷爷,拜伦爷爷和大伯他们说过会忠于阿尔法王国的,他们一定是被骗了……”
王宫里只剩下了塔萝的哭泣声。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无论是站在女王这边的、拜伦那边的、中立的大臣、甚至女王和拜伦,那些眼神里有希冀,有嘲笑,但无一例外都在看着一直没有发言,坐在一旁的我。
因为一旦我还能使用魔法,那现在的场面很可能立刻反转,变为支持女王一方的单方面屠杀,没有人能阻止。
“小塔萝,对不起了……”我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滑过法袍的防水外层,“但爷爷这次,真出不了手了……传世的魔法里,也没有能如此改变人心的法术……”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啊,塔萝,那些背叛的大臣为了自己的财产和地位,拜伦为了断绝心中的贪念和恐惧,女王为了她唯一的孩子,也就是你,而我……是为了结束这荒唐的任务。
“拜伦先生,不知道我可以站出去说句话吗?”一个大臣从支持拜伦的队列里走了出来,向拜伦施下一礼。
“可以,去说吧。”拜伦还在看着我冷笑,并没在意那名大臣。
“谢谢先生,”他转过身来,向塔萝走近了一点,我才认出,那人曾是内务大臣,“小公主殿下不必自责……在政治里本就没有人是正义的,所以也不存在谁骗谁,大家都只是在选择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项,我们,都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多谢先生。”说完,他向拜伦再次施礼,然后退回队列中。
“那么各位,享受这注定记入史册的最后时刻吧,”拜伦拍拍掌,“一会儿我的军队就会进来,我们将开创新的阿尔法王国!”
一切都结束了,我抱着塔萝,俯视全场,只需要再过一会儿……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历史上会这么写,法师霍顿法术成就尽无,陷入政治纷争无力回天,最后在众人注视中被军队杀死在阿尔法王宫。
可能最多就是黑暗界历史里面再加上一句:成为沉默死神得手的又一个目标。
可我真的要这次就离开吗?
我背抵到了藏法袍里的匕首。
它依旧入手冰凉,毫无温度,就如同被称为“沉默死神”的我,这次离开之后依旧会是大陆第一,从未失手。
需要……在这种时候离开吗?
你已经失去了两次离开这里的机会了,陈莫,我抚摸着匕首的刃身对自己说,须知机会不会无尽出现,再失去这一次,你很有可能永远等不到下次机会,只能困在这里,每天都在害怕暴露的不安中度过。
但就这样离开……真的不甘心啊。
真的不甘心啊。
我看了一眼王座之下,那些听说我无法使用魔法后,如释重负地从中立队列走进支持拜伦一方的大臣,他们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他们迈出的步伐快速而急促,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拒绝。
所有人都认为,女王本就没准备多少的底牌已经尽了,忠臣们已经在开始互相握手道别,在他们眼里,我只看到深深的绝望和视死如归。
“塔萝,”我擦干她的眼泪,“告诉爷爷,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爷爷知道过的?”
“有、有一个……”塔萝点点头,“我觉得,法师爷爷其实像个大哥哥……”
“不是秘密吗,怎么说的那么干脆?”我捏捏她的鼻子。
“因为再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告诉爷爷啦……”她还有点哽咽。
“好好,别哭了,”我小声在塔萝耳朵旁边说道,“那爷爷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爷爷的腿,其实已经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