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地走向两人身边。
桐瞳用她那无神的双眼看向我。
“我告诉她这里有人，但她好像没有听我说话。”竹钥见我走了过来，开口说。
“……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我轻声对桐瞳说。
桐瞳机械地说：“你的包在这里，我帮你看。”
糟糕，我怎么忘了自己的包会出现在正在下楼的桐瞳的视野里。
桐瞳的眼神那么好，发现我的斜挎包也是很简单的。
“谢谢你哦。”我笑着对桐瞳说，但笑容在竹钥说出一句话后凝固了。
“等等，这杯水不会是你带给她的吧？”
竹钥敏锐地察觉到我刚刚借机离开时手中端着的那被温水。
“……是。”我还是老实交代了，面对竹钥，只有实话实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竹钥轻轻合上那本教辅资料，眯起眼睛，露出了微笑，用“亲切”的语气，笑着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来这里？”
好恐怖，冷笑的竹钥好恐怖！不久前吞进肚子的那些冰块好像又散发出寒气了！
“这，这是因为……”
我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寻找着合适的理由。
“找书。”
突然，桐瞳开口说出了两个字。
她依旧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竹钥，没有丝毫躲闪。
桐瞳的反应出乎了竹钥的预料，她愣了愣，继续问道：“找什么书？”
桐瞳没有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面前摆着的那本书。
竹钥叠抱着双臂，微笑着说：“可是，图书管理员和借书的人一起来这里，不会很奇怪吗？要还的话，也该是他一个人来还才对吧？”
好冷，竹钥刚刚瞥向我的眼神好冷，感觉要把我做成冰雕一样……
“你，你怎么知道她是图书管理员？”
我小心地插了句话。
竹钥“唰”地盯向我，就像是凶狠的猫锁定了目标，她淡淡地开口道：“这所学校的每一个学生我都记住了名字，还有他们负责的工作。”
这就是“冰雪竹钥”的实力吗？！
桐瞳沉默了，她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看起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
她静静地放下杯子，站起身，沿着直线转角，走到我身边。
这是要干什么？
桐瞳抬起双手，挽住了我的左臂。
什么？！
“你……”竹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桐瞳却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的神情，而是面无表情的说：“约会。”
“约会？！”竹钥愣住了，但随即立马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她双眼微眯，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准备发动进攻的小猫在专注精神，“凘眀同学，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该怎么解释？！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吗？等等，什么占卜的结果，交换的条件之类的，真的不会像是临时编出来的理由吗？！
“一天的约会。”
桐瞳继续开口说着，她的语速不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竹钥叠抱起双臂，准备听她讲完。
“交换。”
桐瞳又说出了这两个字。
“和凘眀，交换，用书，和约会。”
桐瞳的这句话虽然是用简短的几个字一顿一顿地组合起来的，但已经算是她迄今为止说过的最长的话了。
竹钥叠抱起的双臂放松了些，表情也没有了刚刚的凶狠，不解地看向桐瞳。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这本书其实国内已经买不到了，桐瞳说她有一本，我就想找她看看能不能用什么东西交换，结果她说要用一次约会来换。”
我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用最言简意赅的话概括出了这次事件的起因。
“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或许是看到桐瞳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竹钥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桐瞳点点头，继续说道：“交换，一天，凘眀，陪我。”
多亏是冰雪聪明的竹钥同学，很快就理解了桐瞳说的意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好吧，我明白了……凘眀同学……”
听到竹钥说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我缓了一口气，但她最后又叫了自己的名字，让我的精神又紧张起来了。
“虽说你们是在交换，但出格的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竹钥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像是那种人吗？”
我抗议道。
“不像。但我还是提醒一下嘛。”
竹钥恢复了平常的毒舌状态。
“知道了，那我们走了啊。”
“嗯，走吧，我还要继续待一会。”
“好。”
“等一下！”
正要带着桐瞳往外走，竹钥突然叫住了我。
我转过头看向她。
这个坐在圆形玻璃桌前的面容清秀的少女，做出严肃的表情，她认真说道：“既然交换条件是一次约会，那就不能再占便宜，继续追加第二次。”
“谁会继续追加第二次啊？！知道了，走了啊。”
……
和桐瞳走出了中心书城。
我紧张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
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坐在二楼的那个人散发出的寒冷气息，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凘眀。”
桐瞳开口道，双手依旧挽着我的左臂，她的声音有些低落。
“对不起。”
桐瞳这孩子，为什么要道歉呢？
这是双方商定好的交换，如果中途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也不能把责任怪罪到哪一方头上。
况且，桐瞳刚刚已经很努力地在向竹钥解释了，竹钥那家伙也理解了桐瞳的意思，并且同意了她的做法。
所以，桐瞳没有必要道歉。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故作轻松地对桐瞳说道，伸出右手揉了揉她圆圆的脑袋。
桐瞳的嘴巴瘪了瘪，好像在抗议我擅自摸她的头，但她却并没有伸手阻拦，而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
“不要揉，不要揉。”
她用机械一般的声音重复说道，脸颊也渐渐红了起来。
桐瞳的脑袋圆圆的，揉起来还真是不错呢。
意外地发现桐瞳的头揉起来很舒服后，我故意地再次揉了几下才松手。
桐瞳本就没有怎么打理的头发被我揉得更乱了，像是定了个银灰色的鸟巢。
“唔，凘眀，不要逗我。”桐瞳瞪着惺忪的双眼，抬起双手，按在头顶，把乱掉的头发往下捋了捋。
“好，不逗你了。”我笑着对她说。
没想到桐瞳刚刚在面对竹钥的时候表现得那么镇静，而且还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字来解释今天的事，比起她平时的状态来说，真的做出了努力呢。
而且，她好像也因此改善了一些讲话的习惯，似乎说话的长度不再是短短的一两个字了，而是更能完善表达的句子。
“刚刚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我问道。
桐瞳摇了摇头，回答说：“不认识。”
在那所高中，居然有人不认识“冰雪竹钥”？！
不过，一想到这话是桐瞳说出来的，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那家伙叫竹钥。”
我淡淡地说道。
突然，桐瞳身体僵住了，挽住我的双手也失去了活力，无力地垂下。
“怎么了？”
见桐瞳这副模样，我赶紧问她是出什么事了。
“完蛋了。”桐瞳木讷地说。
“什么完蛋了？到底是怎么了？”我有点不明白桐瞳的意思。
桐瞳原地转身，左手抬起，直直地指向二楼的方向，呆呆地说：“她。”
“她？”
“她。竹钥。”
“？”
“她是竹钥。”
桐瞳的声音完全丧失了生的气息，已经跟真的机械差不多了啊！
原来作为图书管理员的桐瞳，虽然放学后的时间一直都待在图书馆，但在平常还是听闻了不少有关“冰雪竹钥”的传言的。
正是因为听到的都是关于竹钥的神话般的传闻，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啊……
竹钥同学，你真的该改改自己面对陌生人时露出的“冰冷”表情了！光是听到你的名字，桐瞳就已经吓坏了！
“其实竹钥也没那么恐怖。”我向桐瞳安慰道。
桐瞳呆呆地扭头看向我。
“真的，你刚刚不就跟她好好地讲过话了吗？”我苦笑着说。
桐瞳顿了顿脑袋，开始思考着我这句话的正确性。
“嗯。”
桐瞳缓缓地点头说。
“其实她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冷漠，”我继续对桐瞳说着，见桐瞳惊恐的神情缓解了，便继续开口道，“就是嘴毒一点，自大一点。”
“凘眀。”
桐瞳等我说完后，并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喊出了我的名字。
“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她。
“你，竹钥，知道的，好多。”
桐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双机器人般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我，感觉像是一台监控摄像头正抓住我不放。
“啊？不，不是，就只是平时和她还是聊了几句话的，所以，嗯，自己猜的。”
我解释道。
语言组织有些不着调。
桐瞳突然往我这里靠近一步，整个身子都快贴到我了，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的脸，随即，双手搂住我的左臂，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搂得紧。
她的眉头皱了皱，原本没有血色的脸蛋此时也泛起了一点红晕，夏季的风吹拂起她的短发，将她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
“凘眀。”
桐瞳再次说出了我的名字。
“什，什么？”就算对方是桐瞳，这样连续叫两次自己的名字，还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啊。
“今天。”
“今天？”
“只，陪我。”
桐瞳说完后，挽住我左臂的双手更加用力，我的左臂被她给完全抱在怀里，根本没有办法抽开。
不行不行，抱得这么紧的话，身体前面的部分就完全感受到了啊！
我红着脸，马上对桐瞳说：“今天不是已经交换给你了吗？不会去找其他人的。”
“真的？”
桐瞳的语调有了明显的上扬，不是平时机器人读音一般的呆板。
“真的。”
我苦笑着回答。
桐瞳瘪起嘴，转过头，直直地盯住我们身后的中心书城。
她的目光落在了二楼，好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一样，桐瞳摆出了生气的表情，虽然她的生气表情和平时那副呆板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眼睛瞪得幅度已经算是很大了。
“桐瞳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想着。
“凘眀。”
桐瞳回过头，开口道。
“什么？”
“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