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迎新晚会是这所学校每年的传统,每一届社团成员换新的时候,这所学校现有的社团就会聚在一起举行一次晚会。
晚会的时间每年也都定在开学第二周的周六晚上,不会耽误正常上课。
上一个学年的迎新晚会我并没有去过,但通过泳乐发送在班群里的照片,我知道了泳乐和竹钥作为当时舞蹈社的部员,一起参与了节目的表演。
说起来,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还会不会继续参加舞蹈社的活动。
学校并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参加单独的一个社团,而咨询团的工作时间也是非常宽松的,那两人完全可以继续参加舞蹈社的活动。
不过,在咨询室里的时候,她们一直没有提起过舞蹈社的事情。
昨天在进行咨询团的活动时,除了舞蹈社的新社长来找过我们以外,没有其他的人敲响咨询室的门。
而那个舞蹈社的现任新社长,是一位在意自己打扮的身材高挑的男生,他是来找泳乐和竹钥的,想请两位“前辈”继续参加舞蹈社的活动。
竹钥和泳乐对这位舞蹈社新社长的任职都感到惊讶,认为现任社长应该从大二的学生里选,而不是从刚进入这所学校的高一学生里选。
当然,提出这个问题的是竹钥,她并没有顾及面前这位明显用梳子梳过头发的男生的面子,直接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当上舞蹈社的部长的?”
好在这个高一的男生并没有对竹钥的直接提问感到冒犯,用一种爽朗的笑容回答说:“是大家投票投出来的。”
“两位学姐,真的不打算继续参与我们的活动吗?”
这个男生并没有搏得竹钥和泳乐的好感。
泳乐还会因为照顾对方的面子,说话的口气和表情都很柔和;竹钥那家伙则是自始都没有给过好脸色,一直都是那副严肃冰冷的表情,并且回绝舞蹈社现任社长的邀请时也非常果断干脆。
“竹钥,那个男生是不是被你吓到了?”
目送舞蹈社现任社长离开后,泳乐难堪地笑着,对竹钥说道。
“是吗?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在他组织的社团里呆罢了。”
竹钥的语气很平静。
记忆从昨天的社团活动中收回,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背起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背包,打算去咨询室,进行今天的社团活动。
已经有两天没接到咨询了。
干坐在咨询室里看书的时间,我并不觉得厌烦就是了。
广播响起,通知各班的班长开会,这当然不关我的事。
但我在往教室外走的时候,被希茉给叫住了。
“凘眀同学!”
希茉快步走到我面前叫住了我,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哦。”
我答应道。
“你现在有空吗?”
希茉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好。
“……有。”
我回应说。
目前没有接到咨询,我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你可以帮我去下医务室吗?我要去开个会……啊嚏!”
希茉打了个喷嚏。
莫非是感冒了?
这个季节,天气冷热不定,确实容易感冒啊。
何况你基本都会穿针织衫呢?
“是去拿药吗?感冒的药?”
我平静地问道。
希茉有些惊讶,我竟然立马就看出来她有些感冒。
“嗯,对的,麻,麻烦你了。”
她对我道过谢后,揣着小笔记本,跑出了教室。
我回望教室,没有看到那个“正”班长的身影。
在广播通知开会之前,“正”班长就不见了踪影。
希茉是在顶替班长的空缺啊。
虽说这是副班长的职务所在,但就开学以来的情况看,不管是学校或者年级开会,还是消息的通知与班级工作的规划,主要都是希茉在出力。
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可我毕竟不是班委,在班级里也是作为“透明人”存在,不能帮她出太多的力,只能在跑腿之类的小事上帮一把了。
这段时间感冒可不好受啊……心中感慨着,我临时改变了目的地,向学校的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位于第三教学楼一楼。
那是高一学生使用的教学楼。
穿过教学楼之间的连接通道,我双手慵懒地插在兜里,下到一楼,朝医务室前进。
高一的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啊,一路上耳根都没清净过,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
中途还看到了前几天来找我们咨询的那个戴圆眼镜的高一女生,不过她正朝教学楼外面走,没有和我打照面。
医务室的位置离教室稍远,我也终于能享受一会放学后的安静了。
轻轻敲了敲医务室的门,里面没有人应声。
再次敲响这扇门。
“谁啊?”
有个女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奇怪,现在的校医都这么年轻了吗?
打开面前的门,我走了进去。
办公桌前没有人,摆放药品的架子那边也没有人在。
这是什么情况?
注意到旁边有一张纯白的窗帘,隔开了一块区域,我向那边走去,打算看看被隔开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老实说,整个高一的日子,我从没有到学校的医务室里来过,一是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很少生病,二是家中一年四季都备有应季的药品,小病小痛什么的基本都可以自己吃药治疗好。
这张纯白的窗帘紧紧拉着,似乎隐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
“有人吗?”
我朝窗帘后面喊着。
没有回应。
奇怪,刚刚不是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吗?难道是我出现幻听了?
早知道在咨询室的时候,就不偷偷听泳乐聊天了。
时不时会听到泳乐那孩子在我身边巴拉巴拉地讲着什么,我的耳朵该去医院检查检查了吧?
“唰————”
我拉开了面前的纯白窗帘。
两张铺有蓝色薄被褥的单人床。
还有一个坐在床上的人。
“哈?!你,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那个坐在床上的女生慌张地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一颗虎牙,她脸一下红了起来,往后缩了缩身子,举着手上的一瓶药水,将瓶口对着我,当作保护自己的“武器”。
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脑袋右边的一缕长发扎了起来,单独留出来一搓,似火般鲜红的眼眸,既有被人发现的惊慌,又有对陌生人的敌意。
她的一条腿正撑在床沿,粉嫩的皮肤全部露了出来。
膝盖上有血。
我瞬间注意到,她膝盖上有伤。
另一条腿穿着较薄的黑色过膝丝袜,本来是能遮住大腿根部的,却由于她现在的坐姿,裙底下的“绝对领域”露了出来。
我赶紧把视线移开。
她意识到自己的坐姿已经让裙底“走光”了,脸红的程度更深,赶紧把抬起来的腿放下,闭上眼睛,不耐烦地说:“你这家伙,进来干什么?!”
“这是医务室吧?为什么不能进来?”
我反问这个女生,语气很淡定。
似乎是对我的淡定反应感到不满,这个女生双臂交叉在一起,嘟起嘴,批评道:“那你进来以前怎么不先说一声?”
“不是你在里面先应了一声吗?”
我依旧很镇定。
“唔……总,总之,你这是变态的行为!!”
这个女生用力别过头,一副倔强的模样。
好吧,如果不是因为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绝对领域”,我肯不会向面前这个家伙的“耍无赖”屈服。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不打算继续和她争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她睁开一只眼睛,撅着嘴,断断续续地说:“就是,就是来擦药而已。”
擦药吗?
看她手上拿着的那瓶药,的确是跌打损伤时用的药水,不过,在擦之前需要先止血,然后把伤口处沾上的灰尘清除才行。
显然,这个女生缺少这方面的常识,她的伤口周边的血迹没有擦干净。
这个女生发现我在朝自己的腿看,刚平息了点的绯红再次涌上脸颊。
“不准看了,变态!!”
她抓起身边蓝色的枕头,朝我扔过来。
力气不够啊。
我一把抓住了攻向自己的枕头。
“你伤口处理地不对啊蠢货!”
被这个“猖狂”的女生叫了那么多次“变态”,我终于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她愣住了,缓缓低下头,双眼瞪向别处,倔脾气丝毫不收敛。
被我说中了自己的“蠢”,这下认栽了吧?
我无奈地转身走向医务室的洗手台,取出兜里的卫生纸,放在水龙头下,接水打湿纸张。
回到观察床位前,那个女生正低头穿着另一只丝袜,想把自己的伤口遮起来。
这么薄的丝袜,伤口是遮不住的哦。
“喏,用这个把伤口清洗一下,然后再抹你手上的药。”
我把打湿的纸巾提在手上,递给这个女生。
她头也不抬地说:“不要!”
这怪脾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你是想让你的腿边走边流血吗?”
我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她被我的话提醒到了,一把抓过我手中的纸,按在膝盖上。
三两下擦去伤口的污渍,她再次打开手中的那瓶药水,打算抹到伤口上。
就在瓶口即将抵到膝盖时,她犹豫了。
这种喷雾式的药水应该很简单就能敷上,她在犹豫什么呢?
“喂,你……”她别过脸,把手中的药水举到身前,赌气一样地说,“你来帮我喷。”
“这个还需要别人帮忙吗?”
我没打算帮她,依旧双手插在兜里,纹丝不动。
“我,我怕疼!”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不敢亲自抹药的原因。
“唉……”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接过她手中的药水,凑近她那条套了一点丝袜的腿,严肃地说:“要喷了?”
她咬着嘴唇,点点头,随即双手捂在眼前,不敢往下看。
虽然这款药喷在伤口上确实很疼,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按动了喷口上的按钮,一股奶白的药水化作烟雾喷出,洒在伤口上。
“咦呀————!!!”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是什么妖娆的叫声啊喂!!!
我赶紧朝医务室门口看去,幸好没有人进来,不然听到这种声音,绝对会被误解吧?!
“好,好了吗?”
这个女生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好了。”
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站起身,强作镇定地说。
她松下一口气,往后无力地倒去,“噗通!”一声躺在观察用的床上。
“自己下不了手,你可以找同班的女同学来啊。”
我对这个躺在床上的女生说道。
她没有立马回答我,只是抬起那只上了药的腿,重新套上丝袜。
我转身前往摆放药品的架子前,查看起有什么感冒药是适合希茉的情况的。
“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啊……”
她嘟囔道。
“哦。”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歹安慰一下别人啊变态!”
她挣扎着起身,对我喊道。
“这用不着我来安慰吧蠢货?!”
我回敬道。
“唔……”
她又被我给震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脾气这么怪呢?
“喂,你是,高二的吧?”
这个女生眼睛瞥向一边,试探着问。
“啊。”我回答道,从摆放药品的架子上取出一盒感冒药,来到医务室里的办公桌前,低身在登记本上写下希茉的姓名和班级,以及拿走的药品名称和数量。
“你怎么,懂这些的?”
这个女生嘟起嘴,想要用“毫不关心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好奇。
“家里的影响。”
我简短地回答了她。
不过我说的是实话,因为父母工作的领域是医疗方面,我和凘莹从小就耳濡目染,应付基本的伤病还是没问题的,这也是为什么父母能放心地去工作,不用担心我和凘莹在家的健康和安全。
在登记本上记录好后,我向门外走去。
“喂!再问你个问题啊?!”
见我马上要离开医务室了,这个女生叫住了我,由于不知道我的名字,只能用“喂”做代称。
至少没有叫我“变态”了,说明她还是有点良知的。
“什么?”
我淡淡地开口说道。
“你,你知道咨询室在哪里吗?好像可以在那里进行心理咨询什么的。”
这个女生目光四处瞟着,好像不想让我看出自己是高一的新生。
“你找咨询室干什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看向她,问。
“哈?!怎么会,就是想问问!你说你是高二的,我才问的!”
她交叉起双臂,头又一次用力别向一边。
“在艺术楼顶楼,从正门的楼梯进去,到顶楼以后转左手就到了。”
告诉了她咨询室的位置后,我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待她道谢。
“喂,别人帮你忙了,该说谢谢吧?”
我无奈地对她说。
这个女生还在头脑中思考着艺术楼的位置,听到我的话后,大声喊道:“我当然知道啊变态!!”
所以呢,还不开口说谢谢吗?
见我依旧盯着自己,这个女生脸泛起一层红晕,她纠结着交叉起自己的双腿,两只被薄黑丝包裹的脚来回搓了搓,终于,小声嘟囔道:“谢,谢谢你嘛。”
“太小声了啊蠢货。”
我笑着留下这一句后,打开医务室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