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地向面前的这几人解释我想到的方法，我起身把凳子调整了方向，让自己正面面对萱萱和曾子午。
“‘次元社’已经招了一大波人了，我们只能从剩下的人里筛选出那些深度动漫爱好者。”
“是这样没错。”
萱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
“就大多数动漫深度爱好者的情况来看，要想让他们在现实中主动来报名，是很困难的。萱萱，你回想一下，你在高一的时候，是怎样招到那批人的？”
萱萱仰起头回忆起高一招新时的经过，回答说：“除了有一两个认识的人是在招新日那天招进来的，其他人基本都是在网上认识的。”
“对于大多数动漫深度爱好者而言，现实中的社交是很枯燥的，他们一般只会在网络上展现出活跃的一面。‘动漫社’要招新，就要通过网络上的社交媒体进行招新。”
我将双手扣在一起，轻轻搭在桌子上。
“在社交媒体上进行招新，确实是低成本的选择，但是，具体要怎么做？”
竹钥提出了问题。
我转头看向泳乐，让她把这所学校的“表白墙”打开。
学校表白墙，这一种在社交平台上流行起来的东西，几乎遍布了每一所学校，不论初高中、还是大学。
建立一个新的账号，更名为“表白墙”，然后大面积地添加学生的账号，免费传达学生们的消息委托，每天统一在一个时间发布，就会赢得学生群体的青睐。
其人气之高，甚至超过了学校官方在社交媒体上开通的账号。
泳乐虽然不清楚我要做什么，还是照着我说的话，打开了自己的QQ，在好友动态里找到了这所学校的表白墙。
“就是这个。”
泳乐把手机平放在面前，展示给大家看。
“我们可以在表白墙上公布‘动漫社’的招新宣传，直接在网上进行招新。”
我平静地说道。
“直接在网上招新，虽然成本低，但没有说服力，也显得没有诚意……。”
竹钥依旧有些顾虑。
“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
萱萱也同意竹钥的意见，她在高一招新的时候，虽然也是先从网络接触认识的那些社员，但面试考核也还是安排在现实中的，并没有单一地通过网络上的聊天进行考量。
“这就是重要的地方了。我们发布的宣传得够‘炸裂’，而且是专门针对那些动漫深度爱好者的‘炸裂’，不触及其他人。”
我露出阴暗的笑容，声音也压低了些。
“那要怎么宣传？”
萱萱问。
我语气神秘地回答道：“在招新的时候用一些奖品当‘诱饵’，引诱那些潜伏在周围的人出来。”
“‘诱饵’？”
萱萱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曾子午也用困惑的表情看着我，琢磨着我的意思。
“没错，比如动漫角色的周边，同人本也好，立牌也好。当然了，不能是那种‘出圈’的作品，要尽量控制在‘出圈’与‘小众’的程度之间。”
说完，我对曾子午使了个眼神。
曾子午愣了几秒，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你小子，太坏了！”
曾子午一边晃着手指指向我，一边会心地笑着。
萱萱也彻底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们三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但另外两人就显得很茫然了。
“你们想到什么了呀？什么什么本，那是啥？”
泳乐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
竹钥也不清楚我们在说什么，右手抵在下颚，眼神有些困惑。
这些东西确实是她们俩平时不会接触的，当然了，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当众给她们展示同人本什么的……
脑中构思了一下语言，我开口对竹钥和泳乐解释说：“就是想设置一些动漫深度爱好者才会认识的周边当奖品，吸引那些人出来。”
泳乐和竹钥明白了我的意思。
“是这样呀。”
“的确，要给点好处，才能引别人出来。”
看来，两人都同意我的方案。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我神色严肃地看向众人，“在筛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些‘假冒’的人。”
曾子午知道我的意思，他挺直了身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假冒’的……人？”
泳乐又被我们的用词给迷惑了，她嘟囔着挠了挠后脑勺，尽力猜测着我的意思。
“就是说那些‘云迷’啦。”
萱萱向泳乐解释说。
“啊，是这样啊，嗯嗯，我明白了。”
泳乐虽然不知道我具体指的哪些人，但听到萱萱所说的‘云迷’以后，还是理解了我的意思。
曾子午握紧了拳头，悲痛地开口道：“面对那些人，我真的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出拳攻击。”
我苦笑着看了眼曾子午，继续说：
“所以，筛查工作就要严格执行，不能放水。最好多提些领域内的问题，严格进行筛选。”
“可是，如果有一些真的爱好者确实没有看过我们设问的作品，又怎么办呢？”
萱萱问。
“那就以设置的奖品为提问的中心，比如‘这个周边是哪个角色的，出自什么作品’之类的。”
我思考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萱萱爽快地一拍手，从座位上起身，叉着腰。
“我们马上回去准备招新的奖品，然后就在社交平台上发布招新的宣传。”
“只有招新是不行的，还得开展几次实质性的活动。”
我提醒道。
萱萱笑得很有自信，她看向我，回答说：“当然会举办，现在就先把招新的事情办好，举办活动的事情后面再商量也不迟。”
的确像是萱萱的作风。
我微笑着点点头，目送萱萱和曾子午离开。
“对了，到时候人手不够的话，可以来请你们帮忙吗？”
萱萱在离开咨询室的一刻，停下脚步，回头对我们问道。
“哎？！当然，当然没问题！”
泳乐的精神有些恍惚，等萱萱离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竹钥微笑着说：“可以。”
萱萱再次挥了挥手，关上了咨询室的门。
我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咨询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竹钥和泳乐都没有说话。
感到有些不对劲，我的视线从门口收回，转到身边的这两个人身上。
泳乐的手撑在凳子两边，眼帘微垂，紧紧闭着嘴，看起来有些失落。
竹钥虽然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叠抱手臂的动作，但神情也有些忧郁。
“你们……”
我试探着问两人的状况。
泳乐顿了顿脑袋，抬起头来，笑得很勉强，
“没什么啦，嗯，能找到办法就好。”
我点点头，看向竹钥。
竹钥意识到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这里，便把脸稍稍别向一边，淡淡地说：“没什么……你的方法可以一试。”
“哦，哦。”
我木讷地应声。
咨询室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还是干自己的事吧。
取过搭在椅子后背上的背包，我拿出新的一本小说，翻开了这本刚开封的新书，低头读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三人都没有开口。
一直到泳乐的手机闹钟响起，宣告今天的咨询时间结束。
明明是身处在早就习惯了的安静环境，我却很难读进这本新书。
并不是书的内容无聊。
读过前几十页，我就初步体会到了这本书的精妙。
按理来说，这样精彩的书，我本应该很沉醉地进入阅读状态才对。
可今天，怎么也找不到那样的感觉。
明明早就习惯了安静的环境。
“时间到了呢，阿月、竹钥，我们回去吧？”
泳乐关掉了手机闹钟，收拾起桌上摆放的零食，笑着对另外两人讲。
“哦。”
我点点头，收起了这本书。
等回家以后，再试试能不能读进去吧。
竹钥似乎没有听到泳乐的声音，依旧埋头看着书。
其实，从泳乐的手机闹钟响起，一直到泳乐关掉闹钟、收拾桌面为止，竹钥就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声音。
她并没有读进去手中的书。
我观察到了竹钥的奇怪行为。
从泳乐的闹钟响时，到她收拾完东西，竹钥一直没有翻页。
那本书的一页有那么多字吗？
“竹钥？”
泳乐已经收拾好物品了，见竹钥坐在座位上没动静，疑惑地朝竹钥身边走去。
直到泳乐的手落在竹钥的肩膀上，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走神。
“啊，不，不好意思……”
竹钥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赶紧从座位上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让你们等久了吗？”
竹钥惭愧地笑了笑。
我轻轻摇了摇头。
竹钥和泳乐一同走出了咨询室，我则跟在她们身后离开。
三人走到艺术楼的一楼大厅。
“抱歉，你们先走吧，我打算去向鹿老师汇报第一次咨询的结果。”
竹钥突然开口对我和泳乐说道。
泳乐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不解地看向竹钥，随后恍然大悟地说：“啊！我忘记向鹿老师汇报了！”
“鹿老师当时是在我们接下钦秋的咨询以后才来咨询室的吧？第一次咨询也需要去汇报吗？”
我问。
竹钥微笑着点点头，解释道：“昨天才是正式验收，所以，第一次咨询应该算是昨天晚上结束。”
她这么解释，确实没什么问题。
“那要不还是我去吧？你看，第一次咨询主要就是你在出力，我也要帮点忙才对嘛！”
泳乐的笑容有些无力。
竹钥摇头拒绝了泳乐。
“正因为第一次咨询是由我主要承担的，所以，汇报工作由我去做才最合适。”
泳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抢断了话。
“竹钥算是那次咨询的第一负责人，她去汇报也是合理的。”
“那，那竹钥，我们就先走了哦？”
泳乐见我也同意竹钥的做法，便顺了我和竹钥的意见，挥手对竹钥道别。
“嗯，再见。”
竹钥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挥手对我和泳乐道别。
于是，她迈向了另一个方向。
……
走在离开学校的这条道路，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这条道路上的一切都已是熟悉的了，连傍晚时，风吹过道路两侧的树木所发出的“唦唦”声，都没多大的变化。
“萱萱她们的社团也真是不容易呢。”
泳乐双手握住背包的背带，笑着说道。
“嗯。”
我简短地应着。
“希望‘动漫社’能招到更多的……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啊，‘吃苹果的人’，对吧？”
泳乐依旧是平常那副灿烂天真的笑容。
“是啊。”
我点点头。
“没想到，阿月也知道用表白墙来宣传呢。”
泳乐踢了一脚路边躺着的树叶，满意地看着树叶飘了起来，随后转过头看向我，这样说道。
“毕竟我是这所学校的‘观察者’，知道那些家伙都喜欢些什么。”
我平静地回答了她。
“啊，说起来，你刚刚和萱萱他们说的‘什么本’，还有……‘约战’？嘿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毕竟是你没有关注的领域，这也是正常的。”
泳乐无奈地笑了笑，眼睛里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一些。
她埋下头，轻声说道：“我好像，没帮上什么忙呢……第一次的时候是竹钥在想办法，钦秋那次也是你和竹钥在想办法，这次也是……”
我愣住了，惊讶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泳乐。
为什么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第一次咨询，还有钦秋的咨询，泳乐都是出过力的啊。
比如钓鱼那次，不就是泳乐想出来的主意吗？
是因为钦秋的咨询没有宣告结束，才觉得自己没有帮上忙吗？
仔细想想，她是因为在刚刚的咨询中，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才会这样想的吧？
那块领域不是你平时接触的，感到陌生也是合乎情理的啊。
“你不用这么悲观。”
我平静地对泳乐讲。
泳乐苦笑着看向我。
“并不是非要给出方案建议才算有用，你也跟着一起做了很多事，贡献了力量，不是吗？”
说完，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竹钥那家伙，刚刚的反常状态，也是因为产生了和泳乐类似的想法？
明明是和我一起接下的萱萱的咨询，自己却没有办法给出可行的建议。
这算是一种“自负”的行为吗？
擅自主张接下咨询，却把困难“推”给了别人承担。
对于那个好强的家伙来说，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