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骑自行车上学,我打算通过清晨骑车的方式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有人在期望着我,所以,我要认真对待这次跨校联合晚会的工作。
淡淡的樱花花香似乎还陪伴在我的左侧。
就像那个总是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自顾自地闯入我周围的女生一样。原本在人群里就很显眼的樱粉发色,此刻更像是一种信号,一种,有人在关注着我的信号。
我和泳乐依旧像平时一样道别,她高高得抬起右臂,一边挥动着,一边向我说出“明天见”,我则微微抬起左手,向她点了点头。
昨晚独自在房间里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泳乐的那句话,“只要现在呆在一起感到快乐,就足够了”,这的确没错,但是,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期望就停下脚步。
未来总有一天会到来。
“至少在你们还能经常见面的现在,要好好相处哦。”
泳欢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耳边。
自从泳欢对我说过那样的寄托以后,我和泳乐相处时是否背上了一层枷锁?为了不破坏和她的关系,而刻意地去维持我们的日常。
清晨的风拨开了我的刘海,就像是谁在温柔地抚摸着我。
哪怕我再迟钝,听了泳乐对我说的那番话,看到她那双略带悲伤的眼眸,内心也会受到触动。
我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联系在其中?
是我被她一次次安慰后产生的依赖?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要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尝试摆脱对她的依靠。
不是每一次难过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拯救”你,真正拯救你的,只有自己。
我的内心能更加坚强的话,也会给她少带去些担忧吧?
不知不觉间,最近泳乐看向我的眼神,比以往增加了许多担心的情绪。
我印象中的泳乐,明明总是会露出灿烂笑容的啊。
如果是因为我,才让她的眼眸带上了悲伤,那么,就让我慢慢变得优秀吧,这样,泳乐才能重新绽放笑容。
如此想着,我脚下骑车更加卖力了些,自行车的速度加快,在清晨少有车辆通行的街道上飞驰,很快就到达了学校。
我打算赶在桐瞳到校前等她,既然会议上我分到的任务是为桐瞳担当秘书,那么,就该提前准备好接下来的工作事务。
为了确保广播通知包含了所有要通知事项,我提前拟好了一份宣读稿件,桐瞳到校以后,可以使用这份现成的稿件进行广播通知,将跨校联合晚会的节目征集告知大家。
一般来说,作为图书馆管理员长,桐瞳需要在每天一早就到办公室打卡,确认好今天的分工表后,才能到教室去。
所以,我就提前到达图书馆办公室门口,等待桐瞳到达。
虽然承办了本次跨校联合晚会,图书馆管理员们的工作也在照常进行啊。
这就是在为他们平增工作负担。
靠在窗边,望着校门口方向陆陆续续到校的学生,一个樱粉小团子从校门口欢快地跑了进来,就像一片樱花花瓣从门口滑进。
是泳乐。
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还是那么元气。
泳乐跑的步伐很轻快,和周边那些明显看出来犯困的人产生了巨大的对比,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想到,此刻的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泳乐的笑容,我的嘴角就会微微上扬呢?
注视着那个樱粉小团子轻快地跑进教学楼后,又一个在人群里很显眼的人到校了。
那如墨般的长发,安静地贴在后背,端庄的走路姿势携带高贵气场,仿佛她是这个场景里理所当然的主角,即使她本人并没有这样想。
一只手搭在单肩包上,竹钥走路的姿势非常沉稳,径直地走入教学楼,中途甚至没有朝其他地方张望过。
站在这个类似于上帝视角的位置观察她们,我感受到了平时与她们见面所不一样的感觉。
竹钥接下来会承担节目的筛选和彩排工作,这不是轻松的活。
远远看着她的身影,我的微笑渐渐消失,心头莫名产生了一丝担忧。
这家伙,身体本来也不好,现在又安排到了这么重的任务,真的没问题吗?
要去问一下她,有没有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的吗?可是,以那家伙的个性,肯定会以“拥有专业知识的人来把关,才能保证成果的质量”为由来拒绝我帮忙吧。
和竹钥那家伙斗嘴斗久了以后,我竟然会在大脑里自动生成竹钥对某些事情发言的声音了。
况且,竹钥那家伙,每当我们观点有分歧的时候,总是会乐在其中似的和我理论,导致我们都产生了猜测对方想法的习惯。
不过,一旦遇到涉及到我们两人以外的事情,这家伙又总是能立马和我想到一块去。
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巧了。
因为啊,我和那家伙可是有着巨大差别的,那个像女王一般近乎完美的人,居然和我多次产生过相同的意念,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肯定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看了很久,始终没有瞅见桐瞳的身影。
是我看漏了吗?
可是,就我所知的情况来看,这所学校里拥有银灰发色、身材消瘦的人,也只有桐瞳一个了。
正当我疑惑着自己是否在刚才眼花,背后传来了机器人播报一般的声音。
“凘眀。”
随后,一只冰凉的小手触碰到我的脸颊。
突然被人触碰,我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闪。
桐瞳出现了我的身边。
是什么时候到的?我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转念一想,桐瞳走路的时候也像机器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迈,没有发出声音也是合理的。
桐瞳比我更早到达学校,当我在办公室外等待之前,她就已经进入办公室里了。
安排好今天的值班表以后,桐瞳本打算出发去教室,但是出门以后,见到一个熟悉的男生正靠在窗边向外远望,那认真思考的模样,让她实在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就像她对家里摆放的那些可爱的玩具所做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些可爱的卡通玩具的脸。况且,她珍视的那几个卡通玩具,本就是眼前这个男生带给自己的……
见我似乎受到了惊吓,桐瞳立马缩回手,声音带了些羞愧。
“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没有在意刚才那一下的。”
我赶紧安慰起桐瞳,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挠着脸颊,桐瞳刚才伸手戳的地方还有一丝丝冰凉,和我肌肤内的滚烫产生了奇妙的反差。
被桐瞳突然戳脸,的确让我感到意外。
“嗯。”
桐瞳点了点头,随后面容泛起了淡淡的一层红晕,让她本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红润了些。
“凘眀,你,在,等……我,吗?”
桐瞳看起来有些害羞,她说话都变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我的语气很是轻松,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取下,拿出我昨晚准备好的广播稿。
“啊,你等会不是要在广播上通知节目征集的事情吗?我想着,作为秘书,在这些事情上协助你还是没问题的,就准备了一份稿子,你觉得没问题的话,照着读就行,不用紧张。”
把写在作文纸上的稿子用夹板夹好,这样桐瞳在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纸张会摆动的问题了。
桐瞳略微瞪大了眼睛,缓缓伸手接过我递来的广播稿,盯着夹有作文纸的夹板,没有说话。
毕竟桐瞳说话的风格是断断续续的,所以,我把广播稿提前准备好,桐瞳就不用担心忘词或者漏内容了。
桐瞳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她渐渐埋下头,眼睛也越瞪越大。
“……”
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担心我会听到。
“什么?”
没有听清她说什么,我俯下身子,往她耳边凑了凑。
她却闭口不言了。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道冰凉的触感。
桐瞳再次伸出食指,戳了戳我的脸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被她戳完后,我的脸颊涨得通红,惊讶地看着她,
桐瞳把我交给她的夹板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夹板上,神情很是幸福。
她笑了。
笑得那样甜蜜。
随后,她小跑着从我身边经过,像一只有着银灰羽毛的小鸟,飞过了清晨的天空。
……
桐瞳的广播播报得很顺利,关于跨校联合晚会的节目征集事项详细地通知到了每个人耳中。
接下来,就是要双线进行“作战”了,竹钥那一方要负责节目的准备,而我则要跟在桐瞳身边,去处理场地布置等琐事。
既然节目筛选、彩排这些“专业”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场地的申请我又没有相应的权力去干涉。那么,就让我来清理这些“琐碎的杂事”吧,整理文件,撰写文书等等,交给我来就好,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就让竹钥她们放心地去做吧。
为她们扫清其他的琐碎,这就是我能做的事情。
虽然,这几天来,所有的文书类事项,都经过了我这边审核、拟写,但我很清楚,我所做的,相较于竹钥她们来说,只不过是很轻微的一环。
就比如我现在所做的事情。
双手抱着最后一个纸箱,我艰难地走上了艺术楼顶楼。
竹钥她们商定好的装饰品全部到齐,鹿老师通知我来帮忙搬运至咨询室内,我便趁着这天放学后,把装有装饰品的纸箱全部搬到了咨询室内进行安置。
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微笑着看向摆在地板上的两个大纸箱,里面都是竹钥、泳乐、钦秋三人挑选好的布置咨询室用的物品。
这些物品大致要摆在什么位置,我是知道的。
在商量好要怎么布置咨询室的那天晚上,泳乐就兴冲冲地画了个设计图发送给我,当然了,画技不太好,像是小女孩在涂鸦。
所以,为了分担她们的任务量,我独自照着泳乐发送来的设计图,把这些装饰品都装在了相应的位置。
墙上的卡通水果贴纸,一看就是泳乐喜欢的风格,活泼可爱,给人满满元气;
窗沿处一排小绿植盆栽,应该是竹钥提出要摆放的吧?既美观,又能净化空气,的确是竹钥那家伙会提出的规划。
至于这一套颜色丰富的瓷制茶杯,恐怕就是钦秋选择安置的了,一直以来都用纸杯喝果茶,多少也“寒酸”了呢。
还有很多各有用途的物品,我也一一摆放好。
咨询室,顿时焕然一新。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回到座位上休息。
窗帘被傍晚的风吹动,发出了扑扇的声音。
离开座位,走到窗边,动手扎起了窗帘。
转过身,本要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休息,我却在原地愣了神。
眼前的这间教室,明明是我在这所学校里,除了班级教室以外,呆的时间最久的地方。
此刻,却显得那样陌生。
就像我从未来过这里。
我拖动疲惫的身体,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环顾起这间教室。
这些新增的物品,能够一眼就看出是谁提出添加的,她们的个人特征被这些物品体现出来了,见物如见面。
可是,那几张熟悉的椅子上,
却没有她们的身影。
她们都在为了这一次跨校联合晚会付出,当然没有空闲回到这里。
顿时,我就像是从一场梦中惊醒,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场跨校联合晚会的准备周期很长,长到,所有准备工作结束后,本学期也就会立马宣告结束。
这学期结束,意味着什么,我也很清楚……
明明还可以一起度过更多时光的,但,因为我一时出现的自信、自负,让这里提前“结束”。
我痛苦地将头抵在桌沿,这提前宣告的“结束”,竟然这样残酷。
明明清楚的知道,未来的那一天总会到来。
但,比“知道那一天会到来”更为无情的是,“那一天,其实早就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