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然的记忆，只延续到凯旋广场上被拉走的那一刻。
“是梦？”他醒来的时候这样觉得。
这么多年过来，多么身临其境的梦他没有做过，有一次梦见天将降大任于己身，衣服都没换就匆匆下楼，差点闹了个大乌龙。
在凯旋广场上的所见也是十分具有魔幻色彩的，因此一觉醒来他就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那股悲伤还残留在眼眶和内心里，况且…
梦醒后第一眼所看见的，并不是那陌生的天花板。
“一盏灯？”
好亮，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有谁知道他的身份？”
谁在说话？
楚天然扬起低下的头向四周看去，白色的灯光包裹着自己，所点亮的却只是空间里很小的一片区域，也许说话的人正潜藏在眼前的黑暗之中，但是会有警察当着嫌疑人的面商量背后所讨论的结果吗？而更浅的呼吸声，楚天然倾注所有的注意于自己的听觉，听上去这里只有楚天然一个人。
“姓楚名天然，他几个朋友的说法。除此之外，没有户籍，没有亲属，六塔档案库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我们本来准备张贴寻人启事，但是被组长拦下来了。”另一个人说道。
相链接的还有另一个空间？
“他的考虑是合理的。对了，那条古龙眷族怎么样了。”听声音，像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人，他在对话之中似乎占据上位者的角度。
“死了几个文案人员，预备的新入役战斗人员基本上全给干完了，操，整个三楼差点最后被瞬间摧毁，但万幸现在总算是压制下来，善后工作也开始进行了。它还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看上去虽然平静，但打了原先1.5倍的麻醉药品还是醒着，天知道它明天还是后天会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
“你觉得，真有这样的可能吗？”上位者压低了声音，他所不能料到的是信息还是被楚天然听了个大概。
“清扫古龙的那伙人，早就随着智人王朝的消散离开了，他们所留下的血脉到今天也稀释得差不多了，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来说，在那么远的距离下，在那么短暂的一瞥里，它是不可能对一个现代人作出这么大的反应的啊……”
“或许那伙人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呢，就像『千年邪龙』尼德霍格的出现那样。借尸还魂？复活仪式？谁知道史前历史里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听到这个词汇，楚天然的内心忽然不可自制地狂躁起来，一个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那好像不是属于楚天然的，又感觉好像就是属于自己的，一种受极盛大的仇恨与憎恶驱使着内心的某个角落发出快要与人类划上不等号的声音，虽然发声吐字并不标准，楚天然还是能听懂那声音到底在表达什么。
那声音不知疲倦的渐次高昂地怒吼道：“尼德霍格，仇敌……尼德霍格，仇敌！尼德霍格，仇敌——”
“啧。”一声轻响，使楚天然从那个声音所带来的失神中清醒过来。
“有可能是尼德霍格亲临吗。”上位者思索片刻说道。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我们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相比刚刚的反应，下位者的下一句话听上去就平静了许多：“就已知的情况来说，古龙和真神祇是没有办法逃离『命运』的，如果这两个集合中，有任何一个个体来到现实，那我们不早就全玩儿完了吗。”
“总得探探虚实。”“你是说……”
“传说『千年邪龙』的两只邪眼，有一只被智人中的英雄斩下，还有一只侥幸存留。”上位者说道：“考虑到其间可能发生的危险，我会亲自去推进那项任务。”
“明白。”
“你也别想闲着，通知另外五塔，到时候如果他显现出尼德霍格的真身，那就即刻展开对邪龙的讨伐，如果他不是……那他也绝非什么善类，『马赛院』是个不错的去处，你另外准备和那边的副院交接，替他办理手续吧。”
一阵脚步声由清晰向模糊，外面的一切似乎已经敲定钟声。
而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并逐渐靠近。
“开门的声音，”楚天然心想：“是来做他所谓的工作了吗。”
楚天然虽然惊慌，却也强撑着使自己的恐惧不流露而出，以神态的形式向对方传达任何信息，他凝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暗自做起了打算。
“捆住我手脚的，似乎只是简单的绳索，平时我在工地一口气能搬那些老将几倍的砖还不带喘气，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肉身格斗上也不用担心，工友们通常叫我‘五号工地典狱长’，含金量十足，可是就怕对方的手上有器械或者枪一类的东西……如果我正面硬抗几下，打赢应该也是没问题的。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了……”
“说说吧。”黑暗里有人发出命令。坏起来了…是那个当官的…
“什么？”“我说让你说说。”
“说什么。”楚天然强忍住脸上的诧异，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在外面的谈话你应该都听到了，说说你怎么看的。”
“一面墙要是想用来关人，就一定不会做得太薄，我又不是顺风耳，我怎么知道你在外面说些什么。”楚天然说道。
“这么快？糊涂装上了？跟我？”
那个人踏出一步，跨越了昏暗与明亮之间的界限，楚天然回应似的抬起头。
“他妈的，不但西装革履还要戴面具的。”楚天然心里道。
那人凑近楚天然身前。是刑讯逼供还是马上要动手了？和楚天然所预料的方向丝毫搭不上边的，那人俯下身来，替楚天然把手脚上的锁给解开了。
难道这还偏偏是个大好人？
“既然你不想说，走之前那我就先说几句。你在工地上的本领和那些名声，到了这里都可以忽略不计，既然你有跟我决斗一番的想法，那我也没有必要拒绝你……”
虽然搞不懂你从哪得知了我的心声但我还是要趁现在出拳！
“呵。”楚天然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讶异。
因为他看见，自己全力的一击，不仅被对方轻松拦下，甚至还不能撼动敌手半分。
“倒真是看走眼了，力道和速度都在我意料之外。”上位者笑着道。
“不过也不至于需要被当回事。”
另一只手伸出来了，好快……这是要干什么……不好！过肩摔！
“砰”
楚天然达到理解的一瞬间，对方的招数也已经使了出来，楚天然的整个背部受了此前从未经受过的一击，从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地板，一道冲击直向他血肉之下的脊椎而去，立刻就使他疼得在地上呻吟起来。
“你还有什么招数吗。”
上位者看向躺在地上身体不断扭曲与颤抖的楚天然，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疑惑。
“没有了？我还以为……算了。把他弄晕过去，我们换一个地方解决问题。”
楚天然闻言，还想在临死之前拼尽力气作最后的搏斗。
一只手，从楚天然认为已经没有人了的阴影里伸了出来。
它将它的大拇指与中指贴在一起，然后。
“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