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触摸不到这苍穹上的点点星光,莫非人类可以通过晦暗的死亡之路,去往那一片璀璨的参宿繁星?这么说来迟暮的安详离世,该是朝着星海的徜徉漫步吧?我独自待着时常常这么想。”
人为什么会寻求遗忘呢,或许我们的构成本就出自同一造物的塑形,那些晶体琉璃是尘封着的记忆最初始的形状,也是最陌生,最虚妄的形状。透明,易碎,幽若无物。
记忆是荆棘丛中的绯红蔷薇,蔓延,繁衍,含苞待放,而其精粹往往是最黑暗的那一面,就像新月的暗面隐匿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之耀斑。
“刺是我们最好的部分。”
但也同样是我们所最畏惧,最脆弱的部分。
遗忘所伴随的那些是我不愿回忆起的东西,每当想到那些我生命中曾短暂出现过的风尘过客——虽然我不再想起,不再有挽回记忆的资格与余地,但我仍然像回忆起了一个死去的伴侣,那样真切的悲痛,让我觉得伤害我的东西似乎真的有某种清晰的实体。
苦难,分离,遗弃,讽语,讥笑,这些世俗给予人的打击与挫败不是一个拥有足矣卓越的人格就所能承受的。
然而记忆还是会伪善地对着我们苦笑: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虽然它很糟糕,但你会爱上它的。”
又有多少人能够不去附和地作揖?不去沉痛地沥渡那万劫不复的易逝时光?在短暂的一生中我们有太多东西被所谓的命运所赋予决定,以至于这段曲折残酷的道路总是让那么多人放弃前行。
所以记忆告诉我们舍弃对结果的奢求,让那些浮华的泡影变成我们蹒跚前行的一部分,让我们真正在一种有限的求索中,寻求并镌刻一些真正永恒的东西。也许某一天——并不为了被某人铭记,也不是为了那些亡语的声名显赫,这是一种抗争,这是我们与来自遗忘的抗争,它最终会证明,在历史中,我们的存在本身只是这永恒的、鸿蒙的、意志的冰山一角,它对于真正的遗忘来说只是嗤之以鼻的轻袅尘埃——所以纪念碑上会有你的名字,我相信。
真正完整纯粹的挚爱是不存在的,因为真正的爱意味着给予别人伤害自己的权力。
或许在磨炼与绝望中蜕变出来的东西才值得保留,而那些来自遗忘的令人心碎的一切,就让它付之东流吧。
遗忘的默示录上什么都不会写,那是一段凄寂的空白,情绪被记录在上面,丧病的念头也记录在上面。但生命并不寄托在那本默示录中,它寄托在万物之中,永不枯竭,往复更迭。
那远眺寂灭的群星,在记忆的海洋中幻化出明晰不一的黑白剪影,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她们的一部分,成为那些仍然存活之人,已然逝去的来自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