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奎里纳莱狂想曲」
——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抑或仅是一个幻想?
他所追求的歧路与分支的走向妨碍了这个社会的幸福。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也许我要饱受十五年的牢狱之灾,但在一个完善的秩序面前,一些人以自由作为报偿。
……
铸就神像?寻求信徒?人何尝不懂得一切都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实现的?我的欲求已经溶解在一个更浩瀚的群体中。
偏执狂的疯子总是这么说,因为必要的牺牲通常不降临在执权者头上。
……
“我来这里是为了除掉一个政敌,先生。”
“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有时简单的构想也可以凌驾于哲思之上。”
“他们没有经验…不如你我那么……”
“价值不取决于地位…”
“是啊,但是地位决定虚妄的价值能够有多少得以陈列在明面上供人参拜…”
“别急着反驳…愚昧只是暂时的…”
“我再没有什么可同您谈论的了…先生,你知道,我没有在百叶窗未合拢时动手只是出于礼貌…”
“礼貌总是很重要的,它可能比我们今晚所谈论的这些一切还要重要…”
“把遗憾留给明天的人吧…”
昏暗的隙间中安放着一具僵化的遗体,他的身上布满了气枪的弹孔,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引起骚动。
忧郁蓝调正在一座石英制的肖邦塑像旁寂寞地奏鸣着,到了拂晓的时候,那张唱片已经被磨损得无法继续播放了,尖刻的狂想曲随即戛然而止。
Part.2「格里高利圣咏」
——你为何跻身于此?
我来这里是为了演奏歌剧,为了斟酌残杯。
你好,残忍的艺术家。
……
我在从政三十五年后娶了一位小我十五岁的妻子,这很荒谬,但我的心如她一般年轻,她是一个英国人,叫罗丝塔尼亚。
她的大提琴演奏得很好,钢琴也还说得过去,但我们的协奏曲总是杂乱无章,潦草不堪,冗杂的政要文件使我的艺术细胞消逝殆尽。
我犯过某种罪,想要彻底掩盖这一事实非常容易,但我不愿隔绝仅存的人性与良知,你我都明白理性的机器虽然拥有无与伦比的效率,但却极其可悲地脆弱不堪,破绽百出。
我们结婚三年间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
我去了一趟伦敦,会见那里的首相。
文本中记载着一九二九年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她在我出门的这段时间把它从床底搜查了出来,该死的,这似乎就预示着罪恶是需要被雪藏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被时间完全抹除。
冲动或仁慈皆可能丧命,她是否知道他的心中曾存在过那么一丝的忏悔?她是否知道在挽歌响起之前,主动瞥视忏悔录的人原本是他?
没人在意,扉页已经枯萎。
“你这个该死的人渣…你怎么能?”
“我所做的一切违心的选择都是为了你…”
“你敢说你在那时就预料到会和我结婚?”
“是的,我料到了…是谁并不重要。”
“为了我,你杀死了你的政敌,背叛了你的人性?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取悦她的真心?”
“《忏悔录》在书架隔层,在那之后我起码读了有三千遍……你明白……”
“那么就去自首吧……”
我翻开旧书橱上放置的那本已经被虫蛀过的《圣经》,缄默的扉页在这沉重的寂寥之中发出陈纸掀动之声,光晕下的弥尘在我的虹膜上翩跹起舞。
她如同一个旧蜡像一般怔怔地倒了下去,如同一座断裂的陈旧塔楼,在窗隙下隐隐透过的月光中,她那失神的眼底泛出猩红的光。
他用彷徨的叹咏调如是默念着:
In paradisum deducant angeli In tuo adventu suscipiant te martyres Et perducant te In civitatem sanctam Jerusalem Chorus angelorum te suscipiat Et cum Lazaro, quondam paupere Aeternam habeas requiem May angels lead you into paradise Martyrs receive you at your arrival And bring you To the holy city Jerusalem May the choir of angels receive you And with Lazarus, once a pauper May you have eternal rest(天使将引领你进入天堂,天使将接待你作为见证者。他们将带领你进入耶路撒冷的圣城。他们将接待你作为拉路撒冷的使者,因为你永远地得到了安息)
“愿荣耀他妈的与你同在。”这是一句后缀语,为了纪念那些身负荣耀而死去的逝者。
往复地亵渎,往复地踌躇,往复地在旧日里无助地呻吟着,祈求着心灵的宽恕,祈求着自己的人格免于堕落!谁是欺诈者?谁是偏执者?在畸形的欲求与私欲的洗礼之下,罪人究竟是谁?
“那么,奢求安息吧…像那些懦夫一样…”
Part.3「凡人之死」
——拾起扉页吧…
为了去往耶路撒冷…
我是列车上的乘客,我的旅伴只有自己…
月盈星亏,群星璀璨,夜风在我的身旁轻抚着发丝,我看着那些被遗忘的枯枝,它们渐渐消逝在远方的歌剧帘幕之中,如同一个滑稽的丑角黯淡地离去,随后戏台落下帷幕。
每当我寂寞时,我会把目光寄托在远行的落霞之中,我曾以为它总会在夜幕时分如往常一样斡旋在黯淡的晚昏上。
其实那只是一种无形的慰籍,我是凡人,一个寻常剧本中的凡人,但我的怀望高于我腐朽的灵魂,我纂改着本不应属于我的剧本。
再也不必虚伪地去为谁献上挽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