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苏鱼所料,他们两人吃完饭不久,小翠才刚刚把桌子收拾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玉儿!玉儿?我是妈妈,你起了吗?”门外传来的是老鸨的声音。
苏鱼的这具身体毕竟是这春香阁的花魁,是这老鸨的摇钱树,现在他假装失忆,对方有怎么可能会不放在心上。
倒是小翠,在听到老鸨的声音,明显吓得哆嗦了一下。
想要去开门,可又有些害怕,于是苏鱼便道,“我和你一起去开门吧。”
“好,好的玉儿姐。”小翠点了点头答应道,随后两人便来到了门口,小翠打开了房门,而门外正是那老鸨,只不过她的旁边,还有个留着长胡子的老者,那老者带这个木箱用系带挎在肩上,像是大夫。
一见小翠,那老鸨脸顿时凶了起来,小翠也被她这模样吓得朝后退了一步。
不过在这时苏鱼却开口问道,“妈妈,这么早可是有事?”
听苏鱼说话,老鸨看向他脸上顿时再次堆笑,赶忙道,“哎呀,妈妈担心女儿,当然是要来看看的,怎么样啊玉儿?身体可好些了?”
“不劳妈妈费心,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了。”苏鱼回应道,经过这一夜修养,原本撞得疼的后脑勺也好些了,只是肿的那块包还在。
听苏鱼这么说,老鸨眉开眼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接着便又询问道。
“可记起些什么了?”
“这……”苏鱼一只手抚着额头,装出一副似乎有些难受的模样,然后道,“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样啊……”老鸨明显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不过又对苏鱼道,“放心吧玉儿,妈妈这次给你找来了这玉州城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医好你这失忆的病症。”
说完侧了侧身,对着那站在她旁边的老者客气道。
“陈大夫,有劳您了。”
“刘妈妈不必客气,先让老夫给玉儿小姐把脉一番吧。”陈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了眼苏鱼,而苏鱼自然也知,便道,“有劳您了陈大夫,请随我来。”
她现在有失忆这个先决条件在,就算是一些礼节上略有不妥,也能含糊过去。
将那陈大夫领进屋内,老鸨和小翠自然也要进去,毕竟以玉儿的容貌,就算是名声享誉的大夫,也不能让他们周边没有人。
陈大夫将药箱放在桌上后便坐下,而苏鱼则是坐在了他不近不远处,两人差不多围着桌子九十度角。
“玉儿姑娘请将手放于桌上。”
“哪只手?”
苏鱼疑问,而那陈大夫则是言语淡然道,“哪只手都可以,两只手都要号脉。”
“哦。”苏鱼应了一声,便将离陈大夫最近的左手抬起,平放在了桌上,手腕垫在陈大夫放置的一块布包上。
小翠为苏鱼略开一点袖子,使得他手腕露出一些,而那陈大夫便开始为苏鱼把脉。
可一上手没多会,那陈大夫便面露惊异之色,看着苏鱼哪表情似乎是不可置信。
这幅惊讶的模样苏鱼自然猜了出来,这大夫是通过脉象得出了苏鱼的真身,而且看着表情,他明显是不知道的。
在场的人,虽然老鸨应该也是知道此事,但小翠却不知晓,万一陈大夫此时说出了,他和小翠将此事泄露,可就不妙了。
就在苏鱼在想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去时,一旁的老鸨突然道,“哎呀!陈大夫,你瞧我这记性,忘了给您来的路费了!”
说完那老鸨就赶忙从袖口掏出几锭金灿灿的元宝,握住陈大夫那号脉的手塞了过去。
“这……”陈大夫面露难色,看着手中金灿灿的锭子,他抬头看了眼老鸨,对方那谄媚和善的笑容所表达的意思他自然清楚。
无言,将那金锭收入怀中,接着便继续给苏鱼号脉,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陈大夫收下金锭,老鸨自然喜笑颜开,一旁的苏鱼也松了口气,只要这大夫收下金锭,那他真身的事便安全了。
两只手都号完脉,陈大夫又看了看苏鱼后脑勺的肿包,这才久违的开口道。
“玉儿姑娘,请问现在还能记得些什么吗?哪怕一点小事也行。”
对此,苏鱼摇了摇头道,“完全记不得了,而且我好像是突然失去记忆的,当时还并未被摔倒。”
听苏鱼如此说,那陈大夫摸了摸胡子似乎是陷入了思索。
从凳子上站起,来回踱步,口中念叨着,“怪哉,怪哉,怎会如此呢?”
那陈大夫如此说,最着急的却不是苏鱼,而是那老鸨,她急忙问道,“陈大夫,玉儿她究竟是怎么了?”
毕竟玉儿可是她的摇钱树,只他一人,给春香阁带来的收入便足以抵得上其他所有姑娘,要是玉儿出了什么事,她岂不是损失大了?
看老鸨如此焦急,那陈大夫便出言道,“刘妈妈还请放心,玉儿姑娘的身体并未有什么问题,至少在老夫的医术范围内查看,姑娘面色红润,脉象一切正常,完全没有任何病症。”
“只是……”陈大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陈大夫还请说!”老鸨哪里受得了他卖关子。
“只是玉儿姑娘这失忆实在是怪哉,老夫并未查到有任何可以使玉儿姑娘丢失记忆的原因,想来,可能是心病。”
“心病?”老鸨语气疑惑。
“心病还需心药,若真是如此该如何医治老夫也不得而知,只能是建议姑娘对一些事不要过于执着,偶尔也可以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心情平静些,就会使得记忆有所恢复。”
接着,又对那老鸨说道,“刘妈妈也不必太过担心,老夫记得玉儿姑娘琴舞二艺乃是玉州一绝,可以让姑娘再重新修习此二艺,说不定对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说完,陈大夫便开始收拾那药箱,一边收拾一边道,“头上的瘀肿,老夫便不再开药了,想必春香阁也不会缺此类的药物,若无他事,老夫就此告辞。”
“哎呀!陈大夫莫要急着走,此事我还得好好谢谢您呢,我已经吩咐厨房那边给您准备了酒菜,再给您找几个姑娘,陪您好好喝一顿,如何?”
老鸨出言挽留,不过陈大夫听此言却皱了皱眉,拱手回绝道,“刘妈妈美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医馆那边还有许多病患在等着,只有我那两个徒儿怕是忙不过来,这酒宴之事,还是留给下次吧。”
“那……好吧!我送陈大夫。”
老鸨不再挽留,但还是亲自去送陈大夫去了楼下,临走时让苏鱼好好安歇,说消肿的药会安排别人送来。
而到了楼下,老鸨又硬是塞了不少银两给陈大夫,对此陈大夫自然知晓,她是想要用银两封口,若是自己不收,怕是会有麻烦,所以便收下了。
老鸨本来还想安排轿子送那陈大夫回去,不过陈大夫婉拒了,骑上自己的驴子,便告别了此处。
远离这花柳之地,直到许远处街道没人的地方后,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口中喃喃道,“没想到,这名满玉州城的花魁玉儿,居然是个男儿身,怪哉怪哉!”
话落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解下鞍上挂着的酒葫芦喝了一口,手轻轻拍了下驴屁股,那驴也便载着他快步离开了这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