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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师父?”
“师父——!!”
“作甚啊!都说了老头子我没收你,不要再叫了。”
夕阳西落,映的天边霞彩,映的桃叶橘红,映着这桃林之中的一老二少。
今日,难得苏鱼没有练刀,他与柳逸风坐在石亭的小凳上,小翠此时正在为两人倒茶。
柳逸风并不爱茶,所以喝着苏鱼为他带来的酒水,那张老脸有些发红,想来是已经醉了。
他望着那渐渐下沉的夕阳,在那干喝着酒,连苏鱼给他准备的饭菜都没有动。
苏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拇指轻轻抚摸着杯口,似乎很是无聊的样子。
不过在这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问道。
“师父,你说江湖是什么呢?”
“江湖?江湖就是个屁!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柳逸风没好气的说道,说完又朝嘴里灌了几口酒。
“可师父你不就是江湖人士吗?你的意思是你也活在屁里?”苏鱼当即反问,而这一问,直接把柳逸风嘴里的酒给呛了出来,咳嗽了好一阵才瞪了苏鱼一眼。
“啧,你这人的小损嘴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师父我能跟他们一样吗?”
哪知柳逸风话刚落,苏鱼就露出了那狡黠的笑容。
“师父,你刚刚承认了。”
“承认什么?”
“承认我是你徒弟啊?你刚刚可都自称师父我了。”
闻言,柳逸风回想念叨了两句自己方才说的话,当即惊道,“好啊,你小子套我!”
不过就算是被耍了,柳逸风也只是惊了一下,接着便继续喝起了酒。
“算了,老头子我也不计较你这点小聪明,反正你我之缘,今日便是最后了。”
“哦……”苏鱼的样子似乎是有些不情愿。
今日一过,柳逸风答应教他两个月武功的事,便是彻底结束了。
“再晚一天不行吗?我明天要舞刀,你难道不来看看?”
明天,便是苏鱼登台一舞的日子了,为此,今日春香阁忙里忙外的,搭台子挪桌子,还要搞一搞楼内的装饰,不过苏鱼趁着那老-鸨忙得没空管他,便来到了这桃林。
今日并非第五日,不过倒是没想到柳逸风却依旧是在辰时等他,或许是算准了今日他会来。
“你那点花拳绣腿,没我霸刀一丝霸道可言,软绵绵的有啥看头?再者说了,老头子我醉心锻刀,对那风月之地向来敬而远之,不去!”
柳逸风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那叫一个坦坦荡荡。
可苏鱼看着他,面露疑惑的问道。
“那前几日你怎么还去了我们春香阁?而且还点了我们那最贵的秋月姑娘?”
“噗——!!咳咳!!额——!你,你怎么知道的!啊不对!你绝对认错人了,老头子我从来没去过好不好?秋月是谁?不认识。”
口中的酒再次呛了出来,并且这次咳嗽的脸都憋到通红,不过柳逸风还是赶忙矢口否认。
一旁的小翠捂着嘴,已经在那笑的弓起了身子,苏鱼也因柳逸风这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端起桌上一只肥美的烧鸡,对着小翠道,“小翠,去把这烧鸡给林子外的田老三他们送去吧,他们人多还都爱喝酒,菜怕是不够。”
小翠也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接过了那盛放烧鸡的盘子,道,“好,玉儿姐我这就去。”
说完便端着烧鸡离开,而这一离开,柳逸风赶忙凑过来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看见的?老头子我那日明明”
“明明乔装打扮了是吧?而且还是专门挑的熟人不在的时候。”苏鱼接过了他的话。
“拜托,师父你也不想想自己那日的打扮,穿的花里胡哨的还不合身,一看就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现成衣服,而且还塞给了秋月姑娘那么多钱财,也不知道让人家姑娘怎么陪的你。”
“莫要坏我清誉,那日我只是喝喝酒听她唱了几段小曲儿而已,绝对没做其他事!再者说,我只是见她流落于此甚是可怜,所以才救济救济。”
柳逸风赶忙辩解,这倒不是扯谎,是他真的没那个胆干其他的,再者说,这春香阁内,也并非全都是那种卖身子的,卖艺卖笑者除了苏鱼自然也有,那秋月姑娘便是其中之一,小曲唱的很是动人。
当然,她的名气是没法和玉儿相提并论的。
“赶快的,别打岔,快交代你是怎么知道的。”柳逸风对这事很紧张,毕竟万一传出什么霸刀门大长老光天化日之下,竟奇装异服去逛青楼,他岂不是没脸在江湖上立足了?
“你也不想想,连银两都不兑换,直接就拿那么多珠宝送人,不惹人注目才怪啊,那老-鸨都以为是山贼下来销赃了,吓得差点就报官,还好是我拦了下来。”
那日也幸好是小翠听闻来了个奇怪的客人,趴在窗户上瞧了瞧认出了柳逸风,这才让苏鱼知道阻止了老-鸨报官,不然柳逸风逛青楼这事,可真就有可能传开了。
听闻只是虚惊一场,柳逸风也算是松了口气,继续喝酒,小翠也在将烧鸡送去后返了回来。
夕阳已经越来越低,天色已经越来越暗,越是到这时,太阳便走的越快。
忽然,没由来的,苏鱼问道,“师父,你说我在江湖上能成为人尽皆知大侠吗?”
“哈?”柳逸风先是发出疑问的声音,他放下了酒壶,那已经醉醺醺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看着苏鱼。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摆手道,“没戏没戏,你也就适合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若有机会摆脱了这花魁的身份,就买家农舍好好种地去吧,江湖什么的,不适合你小子。”
似乎是因为醉了的原因,他对苏鱼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小子,不过此时的小翠只当他是在说醉话,所以没在意。
“这江湖啊,没事不要掺和进来,你这般的性子,会在里面吃不少苦头的。”
似乎是酒后的乱言,可又似乎是对苏鱼的劝诫,柳逸风这样说道。
可对此,苏鱼却疑问道,“可我不是早已身在江湖了吗?”
“屁!你一个天天待在屋子里不出门的小花魁,算什么身在江湖啊,净胡扯。”
柳逸风驳回了苏鱼的话,可对此苏鱼却不认同,只见他问道。
“可这江湖归根结底,不就是人与人的恩怨吗?既然如此,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恩怨,那有恩怨的地方又何处不是江湖?”
此话一出,柳逸风先是一愣,口中不禁念叨起苏鱼这番话,表情有些吃惊。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小子,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柳逸风问道,毕竟这般话,可不是苏鱼这个没什么阅历的小子能说出来的。
“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师父您就说我这话总没什么问题吧?”苏鱼回道,毕竟这句话他还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听到的。
“……也许你说的对。”沉默了许久,柳逸风才这样回答,接着,便继续默默的喝起酒来。
直到那夕阳完全落下,周围已是有些黑漆漆的,苏鱼这才算是告辞了,今日他回的有些晚,但愿老-鸨没派人在城内四处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