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战争期间,这里是阿登大区和洛林大区边界一个叫作栋雷米的农村。
这个村庄属于法国东北部仍然忠诚于法国王国的一小块孤立地区之一,周遭都被勃艮第人的领土所包围。
今天的栋雷米是一如往日的风和日丽。
村子里的教堂大门一直敞开,在教堂里的一个小阁间(不到一平米)门上挂帘。
阁子内壁上有一个开满孔的地方。忏悔者跪在这里向坐在阁子内的神父忏悔,彼此只能听见说话却看不到人。
现在,村子里唯一的神父正坐在教堂的忏悔室里,听到旁边的隔间传来声音,他拉开孔洞旁边的木板。
“有人吗?”
一只可爱的小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让娜·达尔克,我看到你一向很高兴,不过你一天老是来两三次...”
“我必须忏悔。”
“你早上已经忏悔过了。”
“我还需要忏悔。”
神父的眼神有一点漫不经心“你又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不能等到明天再忏悔。”
“我看到一个脚的穷僧侣,就拿了鞋子给他穿。”
“乐善好施并不犯罪,贞德。”
贞德的瞳孔左右摇摆了两下“那不是我的鞋子。”
“那是谁的?”
“我爸爸的。”
“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
“他已经原谅我了,但我要耶稣也原谅我。”
“贞德,如果我们一天到晚都要求宽恕,就会一辈子待在教堂里。”
神父把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在强调他说的正确性。
“可是..”
“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可是....”
神父想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什么,于是话锋一转“你在家里快乐吗?”
“非常快乐。”
“你的母亲呢,她好吗?”
“她非常好。”
“你姐姐凯瑟琳呢,她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提到姐姐,贞德显得很高兴,或者说她一直很高兴。
“我姐姐,她好的不得了。”
神父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神飘忽的继续问道“你其他的朋友呢?你不喜欢和他们玩吗?”
“不,我喜欢,我常常和他们一起玩。”
“一切听起来都很..美好,那你为什么总是到这里来?”
“我觉得待在这里很安全,在这里可以和他说话。”
“他?”
“我试着跟他说话,不过大多都是他在讲话。”
“他....是谁?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贞德回忆起他说了什么“他说我一定要乖,要帮助每一个人,要照顾我自己。”
说到这里,贞德向神父问出了她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你觉得他是来自天上吗?”
和蔼的老神父笑了起来“也许是吧,但不管他从哪里来,我想你应该听他的话,因为他看来给你的是好建议。”
“愿你永远这么快乐贞德,阿门。”
随后,神父把窗口上的小门关了起来。
离开教堂,贞德一路蹦蹦跳跳的穿过村子,穿过小溪,来到一片草地。
她欢乐的奔跑,然后咕噜噜的滚在草坪上,摔倒了就晒会儿太阳。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迷迷糊糊之间,贞德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做了一个记忆深刻的梦,但她现在先要赶回家去,如同无意识一般的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那把剑,她走进了树林。
..................
看着远方升腾起的火光和烟雾,她急忙向家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一边惊恐的高喊着妈妈一边赶回家去。
房屋在熊熊燃烧,四处都是英军,他们掠夺,他们放火,他们把火把丢上房屋,把稍微有些价值的东西通通抢走。
贞德穿过燃烧的茅草,木桩和泥土,赶到自己家的地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妈妈!妈妈!凯瑟琳!凯瑟琳!凯瑟琳!你们在哪里!”
家里的柜子突然打开,一个年轻的女性从里面钻了出来。
“贞德!”
凯瑟琳一把搂住贞德
“谢天谢地!你没事吧?”
“没事真的。”
见到凯瑟琳,贞德一下安心了下来
“我去教堂了,神父和我说..”
贞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凯瑟琳打断“待会儿再说,快,躲进去。”
凯瑟琳把贞德手上的剑接过,把贞德本人抱进柜子,贞德问道
“那你怎么办?”
“我就在这里..我保证。”
贞德似乎察觉到了姐姐要做什么,摇着头拒绝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
“咣!”
柜子的门和这房子的门几乎同时关上和打开,三个原本在外面放火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是来收集有价值的东西,或是食物的。
毕竟贞德家的房子在整个村子里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注:贞德的双亲拥有大约50英亩的土地,并经营一座农场,同时她的父亲也担任了村庄里不太重要的官员职务,负责收集税金并领导看守村庄的工作)
“ohohoh,这才叫做战利品!”
士兵眼前一亮,咧着牙齿参差不齐的大嘴就走向了来不及躲藏的凯瑟琳。
其他两个士兵默契地关上了门,拿掉了支撑窗户木板的木棍。
一个士兵一进来就忙着把篮子里那一大块发黑的硬面包掏出来吃了起来。
另一个士兵则看着贞德家架在篝火上的锅炉,他把锅提了下来把里面的东西连着汤直接倒在一旁的木桌上。
“还有肉,哈哈哈。”
贞德躲在柜里,透过缝看着这一切,浑身颤抖不已。
一开始的那个士兵一步步的逼向凯瑟琳,凯瑟琳不断后退,直到撞到柜子。
凯特琳环视周围几眼,最后拾起了贞德带来的那把剑。
士兵看着她的动作很是戏谑,甚至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的动作“哦~拿剑的女人。”
一旁大快朵颐的两名士兵也笑了起来,那名被凯瑟琳剑指的士兵回过头和他们俩说道:
“你们看,法兰西真是孬种,只留下女人来打仗。”
凯瑟琳双手拿着剑指着他,满头大汗的说道“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那就这样吧。”
“我无所谓,我喜欢女人。”
一边说着,他还挑起了眉毛。
一步步走向了凯瑟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凯瑟琳举起剑就砍了过去,但是奈何她的力气太小,敌人抬起来阻挡她剑的手上套着臂甲。
剑被两下了就夺去了,士兵把她推在柜子上。
柜子里面的贞德抖得更加厉害,颤抖的瞪大眼睛。
士兵无情的撕破凯瑟琳的衣衫,准备对其进行残忍的暴行。
但凯瑟琳的拼死抵抗让这名士兵逐渐怒火中烧。
“不要动!**!你动来动去我怎么做?”
他用力掐住凯瑟琳的脖颈把她举高,捡起刚刚夺来的剑用力刺穿了凯瑟琳的肚子。
突然刺进来的剑刃,让贞德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惊叫一声,但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在发出半点声响。
“...”
“...”
“到你们了。”
一旁感觉三观都受到冲击的两名士兵,互相对视了几眼。
.......时间的分割线.......
草坪上,贞德的母亲悲痛的搂着贞德,贞德的父亲正在和一个穿着风衣和斗篷,背着华丽剑刃的中长发男人说着话。
“雅克,令嫒的死让人遗憾,请节哀顺变。”
“谢谢。”
雅克·达尔克,他是贞德和凯瑟琳的父亲,家庭的顶梁柱,也是林登麾下唯一的官员,负责管理林登·万·路德维希封地的税收和大大小小所有职务。
“雅克,我真庆幸栋雷米有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带着大家去教堂避难,恐怕大家都难逃一死。”
雅克只是看着被麻片包裹凯瑟琳的尸体默默不语,没有回应林登的话。
这本是大不敬的事情,但林登没有追究,他不是那些讲究的贵族老爷,他明白眼前的男人刚为了他的领民失去了一个美丽健康的女儿。
恰在此时,神父也来到了凯瑟琳尸体的旁边。
林登压下继续说话的欲望,听着神父念起了“上帝,保佑我们逝去的亲人,祝福他们的灵魂,让我们免于恐惧和罪恶。”
神父的脸色也不太好,招手让负责填土的两个村民开始了对凯瑟琳的安葬。
所有人都肃穆的凝视着安葬仪式。
只有贞德,这个十岁的小女孩,眼神在不断被填上图的凯瑟琳尸体和林登之间摇摆不定。
直到仪式完成,林登在凯瑟琳的墓前放下了一把刚采的花,把贞德拉到了一边“我看你一直在看我,现在没人了,你想说什么?贞德·达尔克。”
林登看着眼前这个未来会被封圣的少女,猜测着她现在的想法。
贞德沉默了几秒,低哑的开口道
“你应该...为她报仇。”
只说了几个单词,她试图平静说出的话语变成了颤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布满脸庞的眼泪。
林登摸了摸她的头,言简意赅地说了六个字“相信我,我会的。”
栋雷米是林登唯一的封地,这是一块麻烦的,没人敢接手的封地,因为这款封地几乎没有前景,零零散散几个村民,土地也不肥沃,还时不时要被英军掠夺资源。
但这也是目前,既不属于王室也不属于任何贵族的土地,当林登在宫廷里闯了那么“一点点”祸以后他就被打发到了这里,当一名贫困的骑士领主。
现在包围栋雷米的勃艮第公国的公爵菲利普三世和英格兰是结盟关系,是法兰西瓦卢瓦王室的敌人,从名义上也可以说是瓦卢瓦王室所有封臣的敌人。
林登作为一名查理六世亲自授予骑士头衔的土地领主,于情于理都有理由勃艮第公国宣战。
尽管他是个所有贵族阶级中最低的骑士阶级。
尽管他还是个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甚至还没有属于自己甲胄和马匹的贫穷骑士。
但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林登这个时代一直以来的准则都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贞德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听完那六个字以后竟然要求起了林登发誓。
“我不相信你,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为凯瑟琳报仇!”
“贞德!”
贞德的父亲急忙走了过来一把就把贞德拽了过去“你怎么对领主这么无礼!”
“无妨,菲利普三世确实欺人太甚了,不仅投靠了英格兰,让英格兰人入侵法兰西畅通无阻,还时不时就骚扰侵吞周边的领居。
如此歪风,万不可长,必须制止,我这就写信给王太子查理七世,要是他不出来主持公道,我就单方面宣布栋雷米和勃艮第开骑士领圣战,然后提圣剑去暗杀勃艮第公爵。”
“啊这?”
贞德的父亲一时愣住了,他没反应过来眼前的领主说了何等失智的话。
林登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摸了摸贞德的头,低声说到“快快长大,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了。”
林登转身走向教堂,教堂里有纸笔,他的个人印章也存放在教堂里。
自从查理六世凉透,查理七世失去继承权,林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历史怕是没学好,好好的国王说疯就疯,大好的局面说没就没。
他从一个同时被教皇和国王封为圣剑和近卫骑士的高逼格存在,变成了一个小村子的无甲骑士领主,而且恰恰是圣女贞德出生的小村子。
林登想起他自己前往栋雷米时见过的那名自称圣弥额尔的天使,又联系起前世记忆里玩FGO学到的法国史。
林登只感觉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一切,黑的令人害怕。
他着手开始写信。
✙致查理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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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用词激烈,国粹频出,几乎是把勃垦第公国骂的一无是处。
不过他预料,这封信不会得到重视,所以他在寄出信的同时就收拾起了装备,准备出发前往了勃垦第。
贞德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大逆不道站在耶稣的雕像前整理装备的林登,她走了过去“你是在寻求祝福吗?”
“不是,只是这里光线好,不是太强,也不是太暗。”
“你要去给凯瑟琳抱仇吗?”
“是,但不全是。”
“带我去!”
林登在圣剑上面缠布条的动作一滞,意外的看向这个只有十岁的未来圣人。
“我要亲手帮凯瑟琳报仇。”
林登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实在不好在当前关头冷嘲热讽。
“可你甚至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我有!”
贞德颤颤巍巍的拿起那把曾贯穿了凯瑟琳身体的剑“我有剑!”
林登又一次愣住了“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贞德就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林登蹲下身帮她擦了一下眼泪,她抽泣着说了起来。
“就是我带回来的这把剑杀死了凯瑟琳,都怪我呜~呜呜呜。”
“你是说那个玷污了你姐姐尸体的那名英军,就是用这把你带回来的剑杀死了你的姐姐?”
“没错,都怪我,我要是回来的再早一点,凯瑟琳就不用让出自己的藏身之地了,要是我没把这把剑带回来,凯瑟琳就不会被...”
话没说完,就被林登打断道“打住,眼泪是为生者而留的,远比死者需要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