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温迪伯爵眯起了眼睛,语调的温度冰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放了瑞文!不然,我就死!”珍妮嘴唇发白,匆匆与我对视一眼,我似乎从那一瞥中看见了愧疚的神色。
“莫妮卡小姐似乎没有教你……如何去讨价还价。”温迪伯爵走到我面前,从我的腰间抽出小刀,用指头在火光下试着它的锋利,“当你把自己的底牌押上赌局,你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看着他在火光下阴晴不定的侧脸,脖颈上不禁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长时间以来我似乎忘了这个商贾贵族虚伪面具下的真实嘴脸。
敲诈,欺骗,比凶斗狠……恐怕没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猛地挣扎着,却被卫士按得动弹不得。
“珍妮,现在我就来给你上一课,关于如何讨价还价——”伯爵拉起我的右手,“现在,把你手里的刀放下!否则我每数一个数,瑞文就要吃点苦头。”
“你,你住手!”珍妮脸色惨白,举着刀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放开他……”
“一!”伯爵吹了声口哨,掰开我的拇指,用刀刃小心地戳进了根部,小心地向上滑动着,如同解剖一条细小的沙丁鱼。
我无法描述那种疼。
好像所有的肌肉和神经,都被滚烫的钩子慢慢拉出了体外一样……
我发疯地喊着,脑袋像疯狗般乱摇,痛苦让我胡乱咬着,嚼掉了一片舌头。
我的声音吵醒了半条街,远处有狗发出惊慌的吠叫。
架着我的卫士微微颤抖着,但是我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连连。
珍妮发着抖,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残酷博弈。
“第一条:底牌不能作为赌注,除非对方真的以为你是疯子。”温迪伯爵笑了笑,“一个谷地的独眼强盗交给我的。后来他死了——被我挖掉了剩下的眼睛。”
“住手!”珍妮带着一丝哭腔。
“二!”温迪伯爵掰开我的食指,用刀对着指甲狠狠地剁了下去。
如同病重老人般急促呼吸着的我,再次发出了非人的惨叫。
疼痛如此真实,仅仅是身上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被切开,绞烂,扯掉,就能产生摧毁意志最强悍的莽夫。
“第二条:给对方恐惧——逐渐累加的恐惧能让你战胜对手……这是一个老头交给我的,他整整在地下室折磨了我三个月,”伯爵撇撇嘴,“我可没让他死得痛快。”
珍妮面如土色地丢下刀子,开始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看来你学到了不少呢。”伯爵笑了笑。
我怕冷似得颤抖着,畏惧地呼吸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折磨,折磨终于结束了!
“三!”伯爵突然笑了笑,抓起我的手腕像削苹果一样薄薄地切去了一块嫩皮,劫后重生的我再次如坠地狱,真真正正哭号了出来,鼻涕和眼泪呛得我咳嗽不已,一边嘶哑地吼着一边咳嗽着,喉咙已经完全哑了。
“第三条,不光要取得胜利,还要从精神上摧毁对手。”伯爵耸了耸肩,“还是那个老头交给我的……我把他教的东西在他身上重新练习了几遍。”
“第四……”伯爵盯着珍妮,不紧不慢地对我举起了刀子。我像哀鸣待宰的动物一样拼命挣扎着、惨叫着。
“求求你!”珍妮冲过来跪在伯爵身下,抱着他的膝盖,“住手!住手!”
“第四条,永远不要参加没有胜率的赌局。”伯爵温和地摸着她的头发,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瑞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为他赌上性命,不仅蠢,而且没有说服力。”
珍妮颤抖地啜泣着,紧紧抱住温迪的大腿,生怕他朝我这边前进一步。
“好了亲爱的,我想今晚多花了点时间,给你上了这额外一课是值得的。”温迪毫无感情地摸着他的脑袋,似乎在安抚一条受惊的幼犬。
“诗朗特先生,把珍妮小姐带下去吧,再给她杯热可可。她今天学的东西太多了……”
随后伯爵挥挥手,两个侍卫无声地架起了瘫痪的我,向伯爵府内部走去。
结束了折磨的我头一昏,终于解脱似得昏了过去。
伯爵府,地下室。
一瓢凉水泼在了我头上,把我从昏死中弄醒。
我眨着眼有气无力地摇着脑袋,甩掉了多余的水分。
疼痛。随着意识渐渐恢复,手上的伤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似乎每一根敏感的神经都在末梢处被小心地劈成了两半,因为疼痛而蜷曲、尖叫。
“瑞文,你比我想象的要蠢……”伯爵站在我面前,借着手中的烛台端详着我的脸,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失望。
我晃了晃胳膊,发现自己被拇指粗的铁链绑在了一根木桩上。
“为什么救茉莉?如果我是你的话,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干。”
“如果……如果你是我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回到这里来……”我虚弱的笑着。
“爱情,嗯?”他神色复杂地笑笑,“为了见陈而跑回来?她值得你送命?”
“闭嘴,你懂什么……”我嘴里有些苦涩。
确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明明跟她可以再也没什么瓜葛,一身就此别过,可是……
“谁说我不懂爱情。”伯爵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把烛台小心地放在地上。看着它摇晃的黑烟。
“我也年轻过,也爱上了别人……”他托着腮若有所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种感觉却依旧没有变过。”
我狠狠地呸了一声。
“我当时只是一个贫民窟里被选作仆人的小孩,比她小得多……可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再也没能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温迪喃喃自语着,仿佛在火光中能够看到当年依稀的脸庞。“她看着发呆的我,咯咯对我笑着——我真的愿意用一切东西来换她的笑脸……”
我没有说话,只是趁着伯爵出神,伺机窥探着任何逃跑的可能。
“你就不能不这么功利?认认真真听完这个故事?”伯爵见我心不在焉,不禁有些皱眉。
“让我也砍掉你两三节手指,届时我会挠有兴趣地看着你。”
伯爵皱了皱眉,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直到后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自己的父亲**,却只能躲在角落里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中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锋芒。
“为了帮她,我逃出了王宫,离开了白石城隐姓埋名。暗杀、欺骗、肉体买卖……我从地狱的深处向上爬,终于到达了这里……”
他摸了**前的金权杖徽章——那是宰相才能够佩戴的标志。
但是比起这个,他话语中的东西却让我惊讶的几乎忘了疼痛:“等等,你说……王宫?”
伯爵对我眨了眨眼。
“没错……我爱的人就是李奥瑞克的妹妹——凯文-青铜。”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凯尔翁娜-青铜……这,才是她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