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巴伦喜欢……她？”我的嘴巴足足能塞下一个苹果。
“没有什么诱惑能够比得过美色。”朗顿撇撇嘴，“麦巴伦一直屈服于凯尔翁娜的长裙之下，为了博取她的欢心，甚至甘愿带队随着李奥瑞克东征安东。”
“不对！”我叫了起来，“温迪说麦巴伦袭击北方焚火场，是想杀了凯尔翁娜。”
“所以你信了？”朗顿笑着呸了两声，“温迪当年可是一个瘦弱的小鬼，和我差不多大罢了。在毒死了疯王之后，还是凯尔翁娜拜托麦巴伦把他送出宫去……估计老爷子对他冷嘲热讽了一阵，说他妄图赢得凯尔翁娜的欢心之类的。”朗顿笑出声来，“当然这是我猜的，不过温迪一直对荆棘花心怀怨念是真的，这么说不足为奇。”
温迪……毒死了疯王？
一切的因果在我的脑海中绞成了乱麻，一千张嘴有一千种支离破碎的真相，历史在阴谋、视角的切换之间拉伸变形，再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
什么是真实？或许所谓的真相只是历史最残忍的一面罢了。
“温迪没有毒死疯王。”我握紧了双拳，“我在皇宫地下见到了疯王的……铜像，应该是李奥瑞克杀了他。你错了！”
“是么？”朗顿有些不耐烦，“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过去的事搞那么清楚干什么？老头子喜欢凯尔翁娜，为了他东征安东，当她成为皇帝之后，李奥瑞克谋反时，老头还竭力求过情，才勉强保住了她一条命。”
“那为什么麦巴伦要杀了你的……”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闭上了嘴。
“杀了我的母亲和妻子，”朗顿棱角分明的脸有些阴郁，“你可以说出口——在这里没什么顾忌。”
我点了点头。
“李奥瑞克带领军队冲入王宫，逃走的凯尔翁娜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我们家里躲避……而我的母亲显然对这件事非常不满——丈夫倾心于另外的女人，甚至不惜冒着战乱之祸让她躲在自己家里，”朗顿冷笑着，“她可是典型的南方沼泽女人，矿石毒，虫毒……她用毒的技巧相当有一套。可是在她试图哄骗凯尔翁娜喝下带着毒酒时，我父亲回来了。”
他的眼神有些灰暗，“我们家族的血脉，天生对植物和草木异常敏感……这一点甚至连我的母亲都没有料到。察觉到异样父亲质问她是不是想下毒，母亲断然否认……于是父亲掰开她的嘴巴，把整杯毒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她的喉咙。”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朗顿，蜷曲的头发从额前垂下几绺，在铜壶嘶鸣的蒸汽声中默默低垂着。
每个人背后的因果故事揪扯牵连，我本以为一切的争斗都是命运的无妄之灾，到头来才发现悲苦的根源早已种下，深深植入历史的沃土而无可动摇。
当下的一切阴谋、苦难，都是过去残存的、不可逆转的因果残渣罢了。
而多少年过去之后，这一切又成了崭新的历史，酝酿着下一代的纷争、阴谋和背叛。
黄昏之刃和独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擦着自己的刀刃，铜壶蒸汽的嘶鸣在沉默的空间内慢慢呻吟着。
“那你的妻子……”我斟酌着话语。
“我想今天的故事够多了……”他有些烦躁地起身，“我把你弄来也不是让你听故事的。”
“你有什么打算？”
“加入我们无旗兄弟会。”他笑了笑。
“好，我加入。”我根本连一丝拒绝的念头都没有。对维诺的邀请都能说不的我，此刻却打心底涌现出了一种归属感。
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有点荒唐。
或许仅仅是同类的气味相互吸引罢了。
“你要好好练练本事，才能派上用场。”朗顿扭过头看着黄昏之刃，“黄昏，这小子给你了。”
黄昏之刃往嘴里塞了一块无花果干，仍旧是一脸疲倦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我需要干什么？”
“不是‘我’需要干什么，是‘我们’要干什么。”朗顿笑了笑“我们是兄弟会，之前从不参加贵族争权夺利的游戏，”他眯起了眼睛，“但是现在当家是我，所以这规矩也得改改。”
他拉开兽皮门帘，阳光轻轻照射进来，模糊了他轮廓的曲线。
“无旗兄弟会要参加荆棘花的叛乱，把王国这滩浑水狠狠地搅一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