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跟在珍妮的身后,一个转角,又一个转角……
她走进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与某人交谈着——我看得见两人的挪动的脚步遮挡了门缝下露出的光线。
没错,就在这里。
我隔着厚木门,怎么也听不清那蚊鸣般低沉的对话声。没过多久,珍妮就离开了房间,有些失望地上了楼。
这么快?我心生疑虑,看来伯爵今晚一无所获?
不管如何,一想到伯爵近在咫尺,我不由得有种莫名的紧张。我抽出了自己的刀,轻轻推开了那扇精致的木门。
珍妮……我骗了你,这个人的危险,不是你能够驾驭的。
抱歉,伯爵,但是请你去死。
我轻轻推开了门,晃动的烛光下,一个披着兜帽的身影静静望着窗外。
“我说过了,伯爵今晚应该不会回来。”听见背后的门开了,那个苍老的声音有些疲倦,“你……”
他转过头来,我们借着火光看清了彼此的面孔,都不由得愣住了。
他不是伯爵——我见过这张苍老的、如同皱巴巴核桃的脸。
他是白石城的学士毕达哥斯,御前会议的成员之一。
学士看着我浑身鲜血的样子和手中的匕首,眼神有些惊疑不定:“瑞文?”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冷笑着,“作为一个老人,这可不容易。”
“我背的下王国所有的历史人物和他们的事迹、赞美诗,”学士干巴巴地回答着,眼神里却狡狯地四处闪动着,似乎在想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
我轻轻竖起一个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紧张,学士,你再怎么挣扎,我也能赶在守卫来之前割断你的喉咙。”
“哦,没错,没错,”他有一丝焦躁,枯瘦的脸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但是我想,你要找的人并不是我。”
我轻轻走到他面前,手中的匕首如同蝴蝶一样轻轻摆弄着花样,在烛光下飘忽不定而致命:“你不应该在这里……伯爵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他咳嗽着故意做出老态龙钟的样子,与当时在御前会议上为了首相职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截然相反,“我只是路过这里,怕被无知的暴徒抓住,进来躲躲罢了……”
“撒谎!”我把刀狠狠地钉在厚实的木桌上,手柄因为力道而微微颤动着,“我不会问第二遍——伯爵在哪?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人显然并不习惯这种锋芒毕露的逼迫,拼命眨着眼,似乎因为我的杀意而有些难以直视:“伯爵……和国王在一起,我只是来这里送东西罢了。”
“什么东西?需要学士亲自来送?”我冷笑着,一些模糊的流言、猜测慢慢收缩成清晰的线,“毒药?是不是?”
“那是胡说八道!”他突然激动了起来,“学士并不是用来干这个的,我们是记录王国的历史……”
我冲过去单手揪住他的胡子,另一只手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我尊重老人——不要逼我改变主意。”
“是毒药!”他尖叫起来,想躲避匕首,又因为胡子被揪住而挤出了泪花“伯爵拜托我的毒药!”
我轻轻松开了他。
他捂着下巴后退两步,脸因为刚才的撕扯而冷汗直流,“这种药必须在新月之夜配好密封……所以我来这里,来这里亲手给伯爵。”
“你可以在皇宫给他,没有必要亲自来这里。”我冷冷地盯着他,“撒谎!”
“是有必要的!”他捂着脸,语气变得结巴,“我,我只是来看看茉莉……”
茉莉?
我花了几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茉莉’这个发音的含义。
茉莉嬷嬷?
她和学士有关系?我的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没有撒谎,我不会再撒谎了……”他连忙冲我摆手,“茉莉是我多年前的爱人……虽然因为诅咒变成了,呃,那副模样,但是我依然爱她,想办法帮她解除诅咒。”
的确,这件事他编不出来——伯爵府上一个又老又丑的杂役嬷嬷,谁会记得她的名字?
“诅咒?谁干的?”我冷冷地盯着他。
“凯尔翁娜-青铜。”他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声音,“你可能不知道,她是当今国王的妹妹,只不过一直……”
“被当做了男人。”我举起了匕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学士毕达哥斯愣了愣,嘴角微张如同干涸的鱼,“没错,你知道?”
“一些陈年往事……”我撇撇嘴,“不过正好,我遇到了你。”
我看着他躲闪的眼睛,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我有些旧事想问你,学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