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酣畅淋漓地撕扯着石盾的皮肉,扬起脖子囫囵吞咽着,振翅争抢着,石盾发出一阵阵惨叫声,每一声都让剩下的士兵噤若寒蝉。
我的心有种难言的感觉,不光是因为这残忍欲呕的场面,更是因为那一群群你争我夺、饥饿嘶哑的乌鸦……
乌鸦与阴影——荆棘花的招式。
可是,可是朗顿不是已经抹去了自己的纹章?抹去了纹章还能使用荆棘花的血脉之力?
还是说……
我把目光投向了森林,可是心中某个角落的愧疚感,却让我低垂下被血污模糊的双眼。
是她!是她!我的心痛苦地扭曲着,说不出是惭愧还是别的什么。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知不知道莎莎的事情?在她眼里,我被抓是由于愚蠢,还是由于时势所逼?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担心着我的行踪?
不不不,别傻了……如果担心你,她怎么会派你冒着被抓的风险,出来抛头露面?
无数的念头在我心中绞动着,仅仅因为一点被别人关怀的可能,就已经如同火种般慢慢煎熬着我的内心。
朗顿拔出腰间的短剑,走到石盾面前,用脚赶走了聒噪的乌鸦,看着地上被开膛破肚的石盾。
石盾下意识地扭过头面对着他,血肉模糊的眼眶空洞地注视着朗顿。
“盔甲总会有缝隙……依仗这东西的你,内心只是懦夫罢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在陈述着最简单有力的事实。
石盾猛地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声,费力撑起血肉模糊的身躯,伸出手去抓近在咫尺的、那该死的恶魔……他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了恶魔的肩膀……他大吼着起身挥拳……
朗顿单手抱住他粗短的脑袋,把手中的短刀简洁明快地从他下巴柔软处捅进,然后利索地拔出,留下一个喷着血的、错位的脖颈。
“嘘……嘘……不要激动……爵士,你握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石盾的手渐渐垂了下去,血液与生命一同从他的身体中流失,这个巨人如同一头被放血的牛犊一样,歪斜地倚在了朗顿的身上。
朗顿推开了尸体,把浑身的血随便在裤子上蹭了几把,皱着眉打量着其他士兵。
士兵们呆呆地看着这地上的石盾爵士,所有的人似乎憋着的劲全都散去了,相互无措地对视着,发着愣。
“所以你们是什么打算?”朗顿似乎刚刚注意到在一旁发呆的铁手,冲着他撇撇嘴,“这些人,你们还要杀?”
“生意就是生意。”铁手似乎刚刚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回归了老辣的本性,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佣兵一拥而上,追杀着溃逃的士兵。佣兵们兴奋地呼喊着,如同秃鹫般一拥而上,杀戮,掠夺。
独眼冲上来解开了我的绳子,把我和黑三服了起来。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到处淤积,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痛起来。
“这批盔甲和都给你,还顺道解决了一个麻烦,”朗顿笑着用衣服的下摆擦着短刀,如同一个狡狯的市贩,伸手指着我,“你们佣兵,最讲究一个义气不是?”
“不光是义气,更重要的是生意”铁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次出手,我只是为了救我的人罢了,”铁手瞥了一眼抱头颤抖着的莎莎,“在我的地盘上缴税,我总得盯着点。”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染成槟榔色、参差不齐的牙齿,“可是你们想不出本钱,居然打算空手套白狼……靠着一根冷箭就让我们去拼去死,兄弟会的,这可算你们不道义。”
朗顿懒懒地摆摆手,表示默认,“生意,都是生意……能不出本钱,谁不乐意?”
周围的士兵与佣兵奋力的厮杀着,而在呼喊和惨叫四起的战场中,两个男人却如同有限的市侩商贩一样,相互猜测底线,准备讨价还价。
“我们需要你们的人手。”朗顿似乎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的说,“好处跟风险同在,你干不干。”
“你们的风险倒是大得很,”铁手瞥了一眼地上石盾那小山般的尸体,撇了撇嘴,“我这人不太相信别人画的饼……你要想合作,得先让我明白到底东家是谁……我可不想让人家当枪使……”
朗顿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冷傲的声音轻轻打断了。
“那说明你们还是值得信任的……至少比某些蠢货要强。”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有些不敢直视走过来的那个人——
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