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薄纱一般慢慢从远离太阳的一端开始拉扯,我有些烦躁地靠在窗台上,盯着远处的夕阳。
晚霞的颜色如同混沌而肮脏的血,混乱的散射着夕阳残余的热力与光线。白石城的说法是‘血色的夕阳预示着流血与死亡’,但是这片土地上流过的血显然要多得多。
临床的黑三仍旧沉睡不醒,我却不知怎的,浑身的伤口都在发痒——当我疑惑地解开胸前的衣服,却发现自己胸前的血迹早已阴干,细小的伤口早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我小心用手指触碰肋骨处的淤青,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什么大碍。
不,准确的说,是伤莫名其妙的减轻了很多——虽然脏器还有些麻木的痛处,但是我已经可以扶着床沿,慢慢朝大厅里走去。
喧闹昏暗的大厅中,没有人在意一瘸一拐的我。
此刻大多数的佣兵已经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开始借着晃动的火光漫不经心地给盔甲上着油,或者低声交谈着,盘算着今天的收成,偶尔有人掏出几个带血的硬币,得意而小心地擦拭着收好,露出与收获季节的农民无甚区别的笑。
我四下寻找着维诺与朗顿的身影——一阵刺耳的大笑把我引到了要找的目标身上。
朗顿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喝着麦酒,盯着独眼。独眼和几个头目模样的佣兵却如临大敌,面带难色地盯着朗顿。
“你要的东西太多,承诺的太少。”独眼叹了口气,“我们不怕死,但也不是不要命。”
“我又没有让你们去直接捅死高地骑士——即使我那么说你们也做不到——你们只要干好你们的老本行就行。”朗顿敲了敲桌子,“下毒,绑票,盗窃……随便你们做什么。”
晃动的火光之下,独眼的脸有些阴晴不定,脸部每一条皱纹都因为欲望与风险的撕扯而深深纠缠着、不易察觉地抖动着。
朗顿也微微眯起眼睛,等待着独眼最后的答复。
“如果我不站队,你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吧。”他露出一丝冷笑。
“等我的军队包围白石城之后,自然不会。”维诺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嘴角毫无笑意。
“我入伙。”独眼谨慎地看着两人,“但是我的要求可不低……”
“白石城攻陷之后,你想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把攥在手里的东西当做本钱。”独眼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睛如同鹰隼般盯住了维诺,“谷地……那可是相当富饶的地方……”
维诺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她的眼角却瞥到了一瘸一拐的我,瞬间表情微微一变——
“你,你能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就连地上闲散坐着的佣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望向这边。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伤的不是特别重……”
最为震惊的应当数独眼。
“不可能……我还以为……你挺不过今晚……”
“看来瑞文身上显然有些非同寻常……”朗顿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眼睛微眯,说不出是好奇,还是——
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