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夜晚的罪剑崖又弥漫起了大雾。
沈劫这个小屋很奇怪,那些弥漫在崖底的大雾仿佛碰上了屏障般,闯不进沈劫这一亩三分地。
所以夏瑶一直都在沈劫的小地盘上睡觉。
当然,是睡到院子里那棵大树的枝杈上。
虽然不太舒服,也不能翻身,但最起码不用睡个觉还担惊受怕的。
起码十米之内还有个人呢!
随着时间推移,土坑里的香味也愈发浓重,勾的两人馋虫大作。
“好了没?”
夏瑶掐掐时间算起来,“快了快了,再等等!”
沈劫有点等不及了。
闻起来是真香啊!
过了大概十分钟,夏瑶终于站了起来走向土坑:“这肯定好了,等着吃吧你就!”
说着,抛开了封口。
泥团子很烫,但夏瑶一个剑胎上境的修士,自然是不怕这点温度的。徒手将硬邦邦的鸟……不对,硬邦邦的泥团子捧出来。
手掌用力一劈,泥壳四分五裂脱落。
树叶已经蔫巴了,但随着泥壳打开,那股肉香混合着树叶气的特殊香味飘散开来。
咽口水x2
夏瑶扒开了树叶,金黄透亮的鸟肉表皮已经烤酥了,热情腾腾的勾着夏瑶和沈劫的馋虫。
撕下了一条腿递给沈劫,自己也撕下了一大块肉。
“尝尝吧!”夏瑶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这特么就是自信!
沈劫趁热一口咬在了鸟腿上,酥脆声响起,肉里的汁水顺着沈劫的嘴巴流了出来。
“好吃,好吃!”
混合着酸果树树叶特殊香气的鸟肉,经过夏瑶的烹饪,外皮酥脆,里面鲜嫩多汁,用了牛肉干粉末来调咸口,竟然带上了一丝丝牛肉的香味,这样混合的美妙口感瞬间就引爆了沈劫的味蕾。
夏瑶也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
“芜湖~好吃!”
虽然大雾遮住了月光,但在这样的夜里,两人生着火面对面的抱着叫花鸟吃,也算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当然,只能彼此欣赏罢了。
尽管存在了无数岁月,但吃到这叫花鸟的那一刻开始,在沈劫心里的好吃排行榜,这玩意就排到了第二名。
仅此于夏瑶的血之下!
两人饱餐一顿,夏瑶便一溜烟蹿上了树。
睡俩月,都快有感情了。
“这么急着睡觉?”沈劫有点睡不着。
在很长一段岁月中,他都是如此,无眠,而空虚。
“我夏某人这是要修炼了,你懂什么!”夏瑶一如既往的轻松。
沈劫直勾勾地看着树上的夏瑶,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天。
沈劫慢慢挪动脚步,靠在树下。
“你还有三个月就要出去了啊……”
夏瑶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只能看到弥漫的雾,心情也不由有些烦躁。
惆怅了呢。
“是啊,就快要出去了……”
沈劫轻轻用头敲击着树干,“出去之后呢?真打算去云州府投身温柔乡吗?”
夏瑶不想说话。
至少,她真的不想跟沈劫聊这个话题。
看夏瑶沉默,沈劫也保持着沉默。
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尽管,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更像是亲人与亲人之间那种平淡又牢靠的羁绊。
夏瑶还没疯到打算找个男人共度一生,在以后的岁月里每天娇滴滴的管别人叫夫君,甚至再生个孩子?
太可怕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一想到以后出去了没法每天一睡醒就看到沈劫那双死鱼眼。
她心里就压得慌。
虽然想回来看他故意犯错就是了,
但她可以决定来不来看沈劫,
而沈劫,可能永远都不能决定自己是否要出去……
这不公平!
甚至,对沈劫来说,这很残忍。
女人可真麻烦!
总是会多愁善感。
自己一定是被女孩子的身份给闹的!
夏瑶这才慢慢开口:
“放心吧,沈劫小师侄,师姑肯定会回来找你玩的!”
沈劫笑了。
开心?也有一些无奈吧。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师姑了。”
夏瑶当然知道沈劫的身份绝对不普通,不然也不会被镇压在这罪剑崖下。
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夏瑶觉得沈劫就是一个知道的很多,但真的挺单纯的人。
他,并不是坏人。
“喝了我的血,就得比我矮一头,你有什么意见?”
沈劫把身体藏进黑暗里,蜷缩着不愿出去。
“说认真的,我的意思是……你出去了我怎么办?”
沈劫思绪很乱,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
“你知道我有病嘛,你出去了也没人跟我聊天,没人陪我下象棋了…唉,我不是让你留下来,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走了……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再抬头,夏瑶已经下了树。
就坐在沈劫的面前。
学着他,双手抱着膝盖。
夏瑶少见的认真,神色很严肃,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藏着一些名为坚定的东西。
“小吸血鬼,我认真的!等我出去之后,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她很真挚。
虽然,沈劫心里明白那种几率无限趋近于零,但他就是很匪夷所思的相信了夏瑶说的话。
深信不疑。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那我等着那一天。”
身为陨神坑下那滔天巨妖的亲兄弟,沈劫……也就是——狻猊!
被蜀山最耀眼一代的掌门灵犀子封印至蜀山罪剑崖下,作为镇压他那位兄长的阵眼!
以天下为阵,蜀山为眼,而他……便是这大阵的最中心点。
若能脱困,他也不至于在这罪剑崖下苦守无尽岁月。
死死不了,走走不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如星辰般耀眼的男人!
让他咬牙切齿的恨过,也真心实意的敬佩至今。
灵犀子,以天人境界硬捍自己兄长一个时辰,甚至伤到了兄长,将它引到了陨神坑内。
在被灵犀子封印前,沈劫问过他。
“我化形之初便与你相识,沈劫这个名字也是你帮我取的……如此看来,你早便料到了有今日这样的场面对吗?灵犀子。”
那男人并不伟岸,甚至有些普通。
只是那双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恍若摄人灵魂的漩涡,这便是灵犀子。
“非也。此番事下,是我理亏,但我寿元将近,恐无法亲自向沈兄请罪……至于你的名字。”
灵犀子顿了片刻。
“你命有一劫,却非此劫……福祸相依,死劫,亦有生路。”
“沈兄,保重。”
这些话,这些事,他都不想告诉夏瑶。
其实以两人现在的熟络程度,就算告诉夏瑶也没什么。
他,不想给夏瑶那么大的压力。
会让人绝望的。
而这份在无数岁月里每时每刻都在灼烧灵魂和意识的绝望……
就让自己来承受吧。
“夏瑶……”
“嗯?”夏瑶看向了沈劫。
目光相对。
沈劫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认识你,实乃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