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卡酒吧的热闹气氛并没因为吧台两端发呆的那两个人而受到影响,但对于盖斯来说,他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
准确来说,盖斯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那个呆呆站着的少女身上。
他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可不远处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女却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多个和绮丽儿重逢的场景,但这都随着佩缇娜令人绝望的宣告破碎了,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就在这个热闹的大酒吧里,绮丽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绮丽儿……”少年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低唤。
站在盖斯身旁的艾莉娜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顺着盖斯的眼光看向站在吧台旁的少女,然后她愣住了,“她就是那个在洗手间……”
可她话还没说完,盖斯便恍然地迈开步子朝那个穿着酒吧服务生制服的少女走去,艾莉娜见状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拉住他。
可不知道为何,听到当盖斯喊出绮丽儿的名字后,她发现自己抬起的手臂却怎么都伸不出去,即使盖斯走得很慢,艾莉娜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女孩。
穿过热闹的酒桌,无视了旁边酒客投来的奇怪视线,盖斯慢慢走到了呆住的少女面前,用早已模糊的双眼在她的脸上不断搜寻着,似乎是为了确认这个女孩真的就是绮丽儿。
即使穿着朴素的服务生制服,在少女那婀娜多姿的身形衬托下都显得尤为高贵艳丽,令其他的酒吧服务生瞬间黯淡失色。令人看了一眼就无法再转移视线的容颜,如同完美的人偶一般绝美精致,她那祖母绿一般的眸子颤抖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盖斯,她那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不断打转,仿佛下一秒泪就会夺眶而出。
“真的是你吗……”盖斯怔怔地看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抬起微微发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当少女的脸蛋被盖斯捧在手心里的瞬间,她的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不断滑过她眼角的泪痣。
“盖斯……”少女悦耳的声音哽咽着,低唤着盖斯的名字。
听到她低唤自己的名字,少年鼻子一酸,然后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哽咽着呢喃着,“是你……真的是你啊……”
“我……我好想你……”被盖斯抱在怀中的名叫绮丽儿的金发少女,此时也已是满脸泪水。
热闹的酒吧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那对拥抱着的年轻人身上,他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各自胡乱地猜想着。
但对于艾莉娜来说,她不需要猜了。
可知道原因,才是对她来说最为残忍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少女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盖斯拥抱绮丽儿的身影,心如刀割。
她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她似乎知道当绮丽儿出现在她和盖斯面前的那一刻,什么都没了。
盖斯的温柔,盖斯的微笑,盖斯的爱。
不再属于自己了。
“5号!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是让你拿来和情人叙旧的!”
就在这时,吧台那个声音尖锐的酒保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木质的台面,不悦地喊道。
“啊……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工作。”绮丽儿连忙从盖斯的怀中退出来,慌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托盘,朝酒保道了歉后,对盖斯说,“盖斯……我很抱歉,可以等我下班吗?”
盖斯听了这话,脸色一沉,走到吧台前,取出钱袋抓了一把黑币拍在吧台上,盯着愣住的酒保说,“她能休息几天吗?工钱我出。”
围观的众人好奇地伸头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拍在吧台上的,是足足十五枚黑币。
要知道努卡酒吧的服务生,管吃管住,一个月才十枚黑币的工资。
即使是酒保领班,也不过二十枚,看着这吧台上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光泽的十几枚黑币,酒保自然不会跟钱过不去,微微一笑,将黑币收下后对绮丽儿说,“放你三天假,去吧。”
绮丽儿惊讶地看着盖斯,但少年只是淡淡一笑,无视了众人投来的惊奇眼光,拉着绮丽儿的手回到了原先的座位坐下,站在一旁的艾莉娜见状,环顾了一下四周,默默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酒吧再次恢复了先前的热闹,猎人们开始商量着组成队伍去周边的工厂遗迹和废墟找寻宝物,或是去讨伐哪个危险的赏金首,毕竟这才是最让他们感兴趣的事情。
而对于盖斯来说,曾经原本有好多想要和她诉说的话语,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盖斯只能傻傻地看着绮丽儿的脸,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绮丽儿又消失了。
当然,绮丽儿一直坐在他的面前,和原来一样,温文尔雅,她脸上那温柔甜美的笑容,是她最让人无法设防的一点。
其他的服务生很快端来了水杯,放在他们面前,很显然,这是酒保领班吩咐的。
但盖斯和绮丽儿只是呆呆地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坐在一旁的艾莉娜只能捧着水杯尴尬地坐在那,可她又不想先离开,只能偷偷打量着绮丽儿的脸。
即使被称作是莱昂纳多镇最漂亮的女孩艾莉娜·西格图纳,在近距离看清绮丽儿的脸庞时,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信也瞬间被击得粉碎。
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令艾莉娜不禁感到一阵自卑——
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五官,如同白玉一般光洁无暇的肌肤,还有那如同波浪般美丽的长发,以及她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整个人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那仿佛会说话的碧绿眸子,随时都在流露着温柔的目光,恐怕是世界上脾气最坏的人,看到她也会瞬间变成温顺的小猫。
她就是那个让盖斯踏上赏金猎人旅途,费尽心思去寻找的女孩绮丽儿吗……
这么美丽的女孩,的确值得他去这么做啊……
可是,
自己呢?
自己该怎么办?
艾莉娜的脑子乱乱的,只能喝下杯中的清水,让自己能平静一些,可只要看到眼前这深情对视的两人,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了一般。
终于,她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呼地站起身来说,“我……我先去三楼定房间了,你们难得重逢,我就不在这继续当电灯泡了。”
少女略带失落和不悦的声音让盖斯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艾莉娜的存在,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盖斯自然知道艾莉娜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女孩子,顿时感到脸上烧烧的一片。
不过也得益于她的开口,盖斯总算找到了话题。
他先是用眼神示意艾莉娜先坐下,然后向一脸好奇的绮丽儿介绍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艾莉娜·西格图纳,来自莱昂纳多镇,和我一起旅行了很久了。”
听了盖斯介绍自己的话,原本还抱有一丝期待的艾莉娜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果然没有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因为绮丽儿再次出现了。
什么都改变了……
一阵揪心的痛让她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恍惚之间,她听到绮丽儿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原来莱昂纳多镇出来的女孩这么漂亮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绮丽儿。”
“过奖了……比起你,我差远了不是吗?”抬起头看了一眼绮丽儿伸过来的手,艾莉娜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将头扭向一边,淡淡地说。
“艾莉娜……”盖斯见艾莉娜是这样的态度,不禁有些尴尬,但绮丽儿却依然面带微笑,对此丝毫不在意。
虽说自我介绍的环节无法继续下去,但话题已经打开,许多想问绮丽儿的话也都慢慢地想了起来。
他喝了一口水,深呼吸了几下,看着少女那碧绿的眸子问道,“绮丽儿,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这段时间……?”绮丽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低下头思索了许久,然后茫然地抬起头来对盖斯说,“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我只能回忆起一些片段……”
盖斯一听这话,不禁感到十分意外,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能记起什么?”
绮丽儿似乎有些痛苦地按住太阳穴,眉头微蹙,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小镇被袭击,我和佩缇娜被抓走了……然后……然后好像被带到了一个基地,周围都是拿着枪的士兵……”
听到拿枪的士兵,盖斯和艾莉娜不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那些拿枪的士兵,无疑就是绯牡丹的雇佣兵了,因为穿着相似所以被绮丽儿认为是士兵。
艾莉娜忍不住追问道,“那之后呢?”
绮丽儿的表情变得迷茫起来,摇了摇头说,“之后……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几乎每天都被关在黑屋子里……直到前几天才被蒙着眼睛送到这附近……当我睁开眼睛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我也是看到努卡酒吧的灯光,才到了这里……”
“你……失忆了?”盖斯不禁感到一阵难过,天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居然会失忆……
等等,失忆的事情先放一边,盖斯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佩缇娜要撒谎骗自己?
同样是被绯牡丹的雇佣兵抓走,为什么佩缇娜变成了那个样子,而绮丽儿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缠绕在盖斯的心头,和绮丽儿重逢的喜悦很快便被吹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