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知疲惫地肆虐着,雨幕中,那从暗处开炮的METAL不紧不慢地行驶到众人面前。
在数根灯柱的照射下,众人清楚地看到那是一辆涂着淡蓝色车漆的METAL“59G”,和梅卡瓦还有T-72不同,这是一辆体型稍小的坦克改造而成的METAL,在雨中面对数辆METAL车灯的聚光,泰然自若。
“什么人?!”T-72的主人放大了扩音器的音量,看来他似乎是收到了一定的惊吓,愤怒地质问道。
那辆包裹着淡蓝色装甲的59G里,慵懒地传出刚才的声音,“拥有METAL的,自然是赏金猎人。”
“这声音……”艾莉娜顿时愣住了,她瞪大了那双美丽的眸子,浑身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不会错的!”
“你怎么了?那人你认识?”盖斯见状狐疑地问,随后脑中一道电流猛地闪过,“难道……是你哥哥?”
听得那声音,T-72的主人不屑地啐了一口说,“哼,又是一个臭小子,现在的赏金猎人怎么都是一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同样的,盖斯也很意外,没想到居然有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赏金猎人,看着那辆淡蓝色的59G,他对里面的驾驶员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见那59G没有动静,T-72的主人依旧用那傲慢的口气说道,“你是那几个小子的同伙?告诉你,就算来再多人,我也不怕!”
这时,淡蓝色59G里才总算传出那有些慵懒的声音,“放轻松伙计,别跟只炸毛的斗鸡一样,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提醒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说什么鬼话呢?!”那人的声音明显颤了一下, 随即又强装镇定地反问道。
“我的METAL装有记录仪,你要不要来看看你们在桥头干了什么呢?”少年的声音慵懒而从容,甚至因为听出那人的慌乱而透露出一丝玩味。
此话一出,T-72周围的三辆摩托车上的人都明显乱了阵脚,纷纷互相看着然后将视线统一转向了T-72,T-72的主人的语气更是变得外强中干,“你、你别唬我!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驾驶59G的少年听了发出一阵轻笑说,“噢是吗?那我给你们放全息投影,不过我先说好,如果真是这样,旁边的梅卡瓦和巴吉就有足够的理由,杀死你的手下,而你,也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队长……”那三个骑摩托车的手下听了这话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纷纷向T-72求助。
人,果然都是怕死的。
“……臭小子!你们给我记住!”T-72里沉默了一阵后,才总算飘出不再傲慢的声音,他指挥手下将拖着紫色章鱼尸体的钢索解开后,便仓皇离去。
听着METAL和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渐渐远去,盖斯还是一阵恍惚,事情变化来得太快让他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忽起忽落,直到视线定格在地上被雨水不停冲刷的紫色章鱼尸体时,才总算回过神来。
而旁边的艾莉娜见状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掀开顶舱盖就钻了出去,全然不顾倾盆的大雨瞬间将她的衣服淋湿,,纵身跳下梅卡瓦的炮塔,激起不小的泥水,还弄脏了她的过膝袜。
“艾莉娜!”盖斯和拉斐尔都十分诧异少女的举动,眼睁睁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淡蓝色的59G。
“砰砰砰!”艾莉娜跑到59G的面前,疯了一般地拍着它的装甲喊着,“哥哥!是你没错吧!是我啊!我是艾莉娜!!”
艾莉娜被打湿的红发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她的俏脸上全是雨水,呼喊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哭腔,坐在梅卡瓦和巴吉里的盖斯和拉斐尔都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59G的驾驶员,真的是她在寻找的哥哥?”
盖斯看着潜望镜里一直没有动静的59G,不禁催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个念头出现后,他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如果那真是她的哥哥,也就意味着自己和艾莉娜一同去冒险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
明明之前不想带着她一起呢,结果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盖斯想到这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真是感人的画面啊……看来西格图纳小姐是为了找人才外出冒险的啊,看来以后就要由我和老大相依为命了呢。”拉斐尔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看来他也受到了感染。
“滚蛋,谁要和你相依为命。”
“老大我知道你难过,所以你可以向我撒气,我不介意的。”
“滚滚滚滚……”
然而,就在两人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艾莉娜即将离队的结局时,59G的驾驶员却说出了让众人都大跌眼镜的话,“抱歉女孩,我并不认识你。”
“你……你说什么?”艾莉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句平淡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她的头上,她颓然地后退了几步,泪水混在雨水之中不断从少女的脸颊滑落,“不可能的……你一定是我的哥哥!你立刻下车来见我!”
“我只是顺路帮忙而已,我真的不认识你,也许只是声音比较像罢了,雨太大,还是回METAL上去吧,不然你的同伴会担心的。”59G里的少年完全没有因为艾莉娜的话而动摇,礼貌地丢下这句话后,便调转了车头准备离开,艾莉娜见状哪能让他离开,一个箭步冲到59G的面前,张开了双臂站在了雨中决绝地对59G喊道,“你的声音我化成灰都认识!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你下车见我,要么从我身上碾过去!”
“老大……这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对劲啊?”巴吉车窗上的雨刷不断摇摆着,看着前方的情景,拉斐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盖斯见状也一头雾水,难道59G的驾驶员真的不是艾莉娜的哥哥?可是看艾莉娜的反应又一点不像是认错人,这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静静透过潜望镜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风雨中不断地颤抖,而他的心也在此刻渐渐揪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为艾莉娜可能没找到她的哥哥而难过,还是为她在风雨中摇曳而心疼。
见艾莉娜丝毫没打算让开,59G的驾驶员将注意力放到盖斯这边,用很无奈的口气说道,“很抱歉,可以带你们的同伴去避避雨吗?我还有事要离开。”
“……”盖斯听得这话,有些为难,如果那里面坐着的少年真是艾莉娜的哥哥,要是把他放走了艾莉娜会有什么反应根本不敢去想,可如果他真的不是,人家好心帮忙,结果还不让人家离开也未免太说不过去。
思索一番后,盖斯打开扩音器说,“实在是抱歉,但是那位女孩一直在寻找她的哥哥,你如果不是的话,下车让她看一下又何妨呢?”
59G里沉默了一阵,更加无奈地回道,“我真不该求助于你们呢,罢了,反正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也不介意让她看看我的样子。”
“!”听得这话,艾莉娜的眸子里顿时燃起了希望,接着那59G的顶舱盖被缓缓打开,一把黑伞从里面伸出后打开,艾莉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接着那少年的脸渐渐出现在艾莉娜的视线中。
这一刻,盖斯和拉斐尔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但由于那少年的METAL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那少年的面容二人也看不到。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艾莉娜那无力垂下的双臂和跌入深渊的绝望表情。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完,低下头,侧身为59G让开了路。
“那么,再见了。”少年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坐进59G里驱车从她身边驶离。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上天也为这少女感到难过,听着59G引擎声的远去,艾莉娜像丢了魂一般傻傻地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淌进她的衣服里,又从里面流出来。
这一切都被盖斯看在眼中,一阵窒息般的难过堵在他的胸口让他感到一阵恍惚,这一幕太残忍了。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再这么淋下去绝对会生病,盖斯想到这便从驾驶座下取出雨伞打开顶舱盖,钻进了雨中,而拉斐尔则是警戒地盯着雷达,要知道在野外贸然离开METAL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一点就连他这个从小在波普雷养尊处优的少爷都知道。
在这个密集的雨幕下,那把伞形同虚设,没走几步,盖斯便被浇了个透心凉,但他却依旧踩着泥泞的路面,缓缓走到艾莉娜的身旁,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艾莉娜没有动,依旧低着头,攥紧双手,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盖斯只能看到她浑身在不停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身子凉,还是心凉。
看到这个平常一脸傲气的女孩现在变成这般模样,盖斯不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背上安慰道,“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这一个极为正常的动作,却在下一个瞬间,将艾莉娜彻底击溃,她猛地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盖斯的衣服,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这雨夜之中听起来是那样的让人心碎,盖斯沉默了一阵,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任由她撕心裂肺地释放那积蓄已久的悲伤。
她一定忍耐了很久吧?
从她哥哥失去音信的那一天起,她就一直在忍耐吧?
感受着少女那娇小的身子在自己怀中不断发出的颤抖,盖斯才明白她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傲气,她也只是一个柔弱和无助的女孩,为了寻找自己的哥哥,走上她根本不想去走的路。坚持了这么久的坚强,如今随着那59G驾驶员的离去而轰然倒塌。
夜幕的雨色看起来是那样的凄凉,少女的哭声听得让人心碎,盖斯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在雨幕中紧紧抱着她,用他那还算温暖的怀抱给予她最后一丝依靠,“哭吧……不要再忍耐了,哭出来会好受。没关系,即使这次没有找到,还有下次,下下次,直到找到你的哥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