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馆内鸦雀无声,除了台上那一道垂直的白光之外,周围漆黑一片,仿佛一个人没有,实际上酒馆内早已座无虚席,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那个坐在钢琴前的少年。
似乎,这里的人很喜欢音乐,听着音乐,他们可以忘却很多烦恼,无论是每天大量的劳作带来的疲惫,还是只能在这城镇规定的范围内活动而感到的无聊。
“59G的驾驶员吗?也是赏金猎人吧。他也会弹钢琴?”盖斯小声地问。
“……太巧了吧?”艾莉娜没有接盖斯的话,只是恍然地捂住嘴呢喃着。
优美婉转的琴声随着少年那修长的手指抚过琴键悠扬地响起,他不是在弹奏,而是在抚摸着少女温软的胴体一般,温柔而深情。
众人如痴如醉地聆听着那琴声,似乎也都忘记了外面世界的凶险。
“这、这是……卡农变奏曲!是我哥哥最爱的曲子!”艾莉娜听着那再也熟悉不过的旋律,差点跳将起来,如果不是盖斯连忙拉住她,她绝对会直接冲上去。
在一片侧目之中,艾莉娜一脸震惊地被盖斯按回到座位上,“你别冲动啊,冷静点!”
“不可能这么巧的!声音一样,弹得曲子都是一样!”艾莉娜越说越激动,周围的听众更是愈加不满,纷纷投来责备的目光,盖斯见状索性曲子也不听了,拉起艾莉娜逃也似地离开了酒吧。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降临,街道上灯火通明,路上的居民熙熙攘攘地来往着,享受着这工作结束后安逸的夜晚。
“你、你别拉着我!!我要回去找他!他绝对有问题!!”
艾莉娜拼命想甩开盖斯的手,却没想到盖斯头也不回地一直将自己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才送开了手。
“别闹了臭丫头!”盖斯有些生气地说。
“你、你干什么啦!”艾莉娜重获自由又要往酒吧跑,盖斯见状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抓住按到了墙上盯着她的眼睛喝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哥长什么样吗?!你这样去闹有什么意义?”
艾莉娜先是一愣,随即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不断挣扎着想要推开盖斯,哭喊道,“你放开我!你根本不理解这种感觉!等不到家人回来的感觉,你怎么会懂!!”
艾莉娜用的劲越来越大,让盖斯渐渐无力招架,眼看她就要推开盖斯,却被盖斯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懂的!我怎么会不懂!”盖斯不顾艾莉娜激烈的挣扎,大喊道,“我的父亲,也是好久才回家一次!我小时候也是经常站在门口一等等到天黑的!”
“……”不知道是因为盖斯的怀抱在这有些凉意的夜里格外的温暖,还是盖斯那一番感同身受的话语,总之,艾莉娜渐渐平静了下来,在盖斯的怀抱里,微微抽泣着。
“相信我。”盖斯温柔地抚摸着艾莉娜柔顺的红发,轻声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我可以相信你吗?”艾莉娜抽泣着,十分不安地问。
“你当初坚持跟着我……不是因为你相信我吗?”
“嗯……”艾莉娜轻轻推开了盖斯,抬起头看着盖斯那清秀却有些苍白的脸,她的双眸泪眼婆娑,看得人莫名心疼,她擦去眼泪,努力笑了一下说,“我相信你。”
再次回到酒吧后,那个少年已经结束了演奏,酒吧恢复了先前的亮堂,重新响起了爵士乐,大家都在愉快地碰杯喝酒吹牛,似乎双子榴弹炮的故障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毕竟,他们真的以为那只是故障,过几天就会被修好,然后他们可以继续享受着强力武器带来的庇护。
回到座位上后,艾莉娜一把抢过服务女郎新端给盖斯的喝酒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学着盖斯吐出一大口气,才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推给盖斯说,“想不到啤酒还挺好喝的嘛!”
盖斯端起酒杯一看顿时傻了眼,这可是那种专门装啤酒的大肚杯啊!这丫头一口气灌下去了一半!
Fuck,这妮子要逆天!
算了,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
要是说她什么可能又会被她拿枪指着脑袋威胁……
唉,我真是个命苦的人,有话只能在心里说……
“咦?那不是……”盖斯这么想着刚端起酒杯,就发现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刚才弹钢琴的少年,他换上了便服,正在悠闲地喝着白兰地。
“嗯……?”艾莉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慵懒,缓缓转过头去,“哎?那不是和我哥声音很像的……嗝……那个赏金猎人吗?”
“?”盖斯听得这声音有些不对劲,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脑中,连忙将她的脸扳了过来,“你、你怎么了?”
只见艾莉娜白皙的脸颊两边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抹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她歪着头看着盖斯说,“喂……你就不能……嗝!多、多做一点表情吗?天天都是这个样子……像个大笨蛋一样……”
盖斯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回头看了看那只剩一半啤酒的大肚杯,再看艾莉娜这面泛桃花的神态,他什么都明白了。
她喝醉了!
大小姐,你原来不能喝酒啊!
大小姐,你不会耍酒疯吧!
大小姐,我可打不过你啊!(要是能开METAL的话……啊呸,我在想什么呢!)
“唔?那个会弹钢琴的帅哥……”
正当盖斯思索着要不要把她带回旅馆去休息时,艾莉娜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朝那少年走去。
盖斯一看暗叫不好,万一这妮子情绪爆发,以她的身手,三个自己都不是对手,制服不了不说还可能被揍得一身伤!
然而艾莉娜虽然晃晃悠悠,步子却极快,盖斯刚站起身还没走几步,艾莉娜就一个趄趔直接扑到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完了……
“!”少年明显被下吓了一跳,刚要送到嘴边的白兰地更是被打翻,洒了他一身酒。
“帅哥!嗝!你、你好啊!还记得我不?”
艾莉娜完全不顾那少年一脸惊愕,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你……你是昨天那个女孩?”少年被艾莉娜的呼气弄得很尴尬,微微侧过头看着艾莉娜,顿时回想了起来说。
“哎?你记得我啊?好开心噢!你知道吗……嗝!你和我的哥哥很像呢……”艾莉娜嘻嘻笑了一声,醉眼迷离地打量着少年的脸,“唔,不过……他比你要……嗝!要更酷一点呢。”
“呃……”少年正要说什么是,盖斯跑了过来,连忙将艾莉娜拉开,尴尬不已地说,“不、不好意思!她、她喝醉了!认错人了!十分抱歉!十分抱歉!”
“你……”少年一边拿纸擦着身上的酒,一边说,“你的声音我好像听过,噢,你是昨晚那个说让我露面的那个赏金猎人是吧?我记得你的METAL是梅卡瓦。”
“嗯。”盖斯点点头,扶着东倒西歪的艾莉娜再次道着歉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同伴她不胜酒力,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少年温和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眸子黑亮深邃,仿佛能看穿一个人似的。
“啊!”盖斯正打算带着艾莉娜回去,不想她突然发力推开了自己又扑到了那少年身上醉语道,“你……嗝……怎么会那么巧,声音一样……弹得曲子都一样……你不会是带了面具吧……哥哥……”
“这是……”少年被艾莉娜紧紧搂住脖颈,少女温软的身子零距离地贴在少年身上,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
“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行为啊……”
“小伙子,你的女朋友跟别人搂搂抱抱的你都不管一下?”
盖斯听得这话,冷汗哗啦啦地就下来了,赶紧摆摆手对周围人解释道,“不、不是,她、她不是我女朋友……”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担当都没有。”
“就是,自己的女朋友都去倒贴别人了还说这个……”
“……”盖斯只感到周围传来的眼神压迫越来越重,似乎刚才的解释反而加剧了周围人的职责,然而自己却百口莫辩,看着艾莉娜腻歪地黏在那少年身边又是撩撩他的头发又是捏捏他的脸,得亏那少年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只能不停地用手挡开艾莉娜,用迷茫求助的眼光看着盖斯。
“哎?你说话呀……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哎!你、你拉我干什么啊你个面瘫男!”
盖斯越发觉得丢人,顾不得艾莉娜的挣扎,用尽全力将她拉了过来,歉意地对那少年说,“真是太失礼了,我们这就离开!”
“哎……我还想喝……啤酒……嗝……挺好喝的!”艾莉娜醉意似乎加深了,软软地靠在盖斯身上闭着眼睛呢喃着。
“姑奶奶!你给我消停会!”盖斯只感觉脸上烧烧的,周围的目光和那少年含笑的眼神都让自己感到脊背发凉。
“真是抱歉了兄弟。”盖斯擦了擦冷汗,朝少年点了点头便带着艾莉娜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的钢琴弹得很好。”
“过奖了,喜欢的话,明天也可以来听,我还在这里。”
“好,再见了。”
……
“达克上校!您的伤还很重!现在不能下床!”波普雷医院的特别病房内,几名医生和护士正在极力地劝阻头上缠着绷带,不断地挣扎着想要下床的达克上校。
达克上校强忍着伤痛,坚持地站了起来说,“别、别拦着我!我要赶紧去把事情汇报给上头!晚一步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不用担心了!达克上校,你担心的事情,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达克狐疑地循声望去,问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