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雨了。零零星星的雨点从天空落下,打在我的脸上,有点凉。我有点着急,略微加快了步伐。
如果等雨下大了,处理起伤口会变得极其麻烦,而且伤口沾水了很容易感染,要是真的感染那就麻烦了。
汽车的喇叭声还在响着,随着我的靠近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
终于,我来到了声音的来源地,敏锐的听觉告诉我,发出刺耳声音的东西就在我面前几步的地方。
“我来了!不用按了!”
我扯开嗓子大喊,努力用自己的声音盖过刺耳的鸣笛声。
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叫喊,鸣笛声停下,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传入我的耳中,
“你好……谢谢你能来帮我……”
我笑了笑,觉得我应该感谢她才对,因为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声音,
“不用在意,都这种时候了,人们更应该相互帮助才对。”
见她没有继续说话,我收起盲杖,一步一步摸索着靠近她,同时问她,
“你是坐在车里吗?”
“嗯……”
果然,在我前进了两步后,碰到了沾满灰尘的车壳,继续向前摸索,我终于顺利的来到她的身旁。
尴尬的是,我用来摸索的手第一时间却是触到了她的脸,她惊叫了一声,身体下意识往后躲闪,让我的手离开她的脸颊。
“啊,不好意思。”
我急忙道歉,却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难道是生气了?
我有些无奈,但却无可奈何,毕竟我是个瞎子--现在所有人都是瞎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给她消毒包扎,之后她是想留还是想走就全看她自己吧。
“那个……你哪里受伤了?腿吗?”
“嗯……右腿。”
“大腿还是小腿?”
“小腿……”
得知了她受伤的部位,我蹲下身体,双手向前摸索,然后触碰到了她右边的小腿。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之后才慢慢挪了回来。
她这种过激的反应让我有些诧异,一般来说,面对帮助自己的人,正常人应该不会如此反感才对。
难道是警惕心太重了?
想想也是,毕竟已经世界末日了,一个女孩子警惕心重一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现在要寻找你腿上的伤口,麻烦不要乱动。”
因为之前她过度的的反应,这次我特地先提醒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嗯……”
得到女孩的同意,我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异常小心的在她纤细小腿上摸索,尽可能的避免直接触碰到她的伤口。
然而,即使我率先提醒过了,女孩依旧在轻微的颤抖着,就仿佛触碰她小腿的不是手,而是野兽的爪子。
这个女孩……有点怪。我疑惑的想着。
很快我就找到了她伤口的位置--小腿中间部位被割开了一条不小的伤口,伤口周围黏糊糊的,应该是血,从出血的情况来看,恐怕伤口不浅。
确定了伤口的位置,我立刻开始着手处理,先拿出酒精倒在自己手上消毒,然后用把酒精倒在卫生棉上,再用沾了酒精的卫生棉清洁干净伤口周围的皮肤。
做完这些后我停了下来,再次提醒女孩,
“我现在马上要用酒精给你的伤口消毒,会很痛,请忍耐一下。”
“嗯……”
耳边传来女孩冷漠的一声回应。
虽然有点不忍心,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狠下心来拿起酒精,轻轻洒在女孩的伤口上,确保伤口里的细菌和病毒能够被酒精完全杀死。
然而,我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痛呼,女孩仅仅只是略微颤抖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让我差点怀疑我倒在她伤口上的到底是酒精还是果汁。
我想起来,之前清洁伤口周围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我手法的不专业,偶尔会碰到裸露的伤口,但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
这……未免也坚强过头了吧?
我一边擦拭残余的酒精,一边愕然的想着。
天空中再次传来雷声,雨点的颗粒也变得大了起来,我擦去打在我眼皮上的雨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好在伤口的处理已经接近尾声,只要裹上纱布缠好绷带,对伤口的应急处理就结束了。
毕竟,这么大的伤口恐怕要缝针才行,但现在的时间可没那么充裕,而且也没有麻醉药……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就算不打麻醉药缝合伤口,这个奇怪的女孩也绝不会喊一声疼。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我有点不寒而栗。
处理好女孩的伤口,我站起来伸了伸有些酸痛的腰。
“怎么样,伤口好些了吧?”
“嗯……好多了,谢谢……”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你的伤口太深了,现在还不能走路。”
“……”
“我……不知道……”
略微犹豫了一下,女孩低声回答。
“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我那里,等伤口好些了再走。”
我挠了挠头,说实话,我并没有太期望她会留下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个女孩给我一种莫名的神秘感,听她声音应该很年轻,估计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可却一个人在这个失去了光的世界里游荡,而且话语中的冷漠与疏远,就仿佛与这个世界脱离了一般……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说到与世界脱离,貌似我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
“……不了。”
就如我想的一样,她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然而,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在天空爆发,雨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吧,你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的。”
我劝说着女孩。
“……”
女孩再次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
“……那就打扰了。”
我轻轻笑了笑,
“不会,现在我扶你起来。”
说着,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车座上拉起。
然而,敏锐的触觉却让我在她手腕上发现了本不该有的东西--几道微微隆起的旧伤疤,应该是刀伤,伤疤的位置正好处于手腕处,血管最为密集的地方。
我皱起了眉,但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事,我没有多嘴的必要和权力。
于是我扶着女孩,让她搭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敲着我的盲杖,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步一步往我的住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