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半，她一眼看见坐在椅上的林琛，林琛正在做题，听见脚步声抬头。
“姐。”
直接把手上的题收到书包里，他的视线在林笑脸上梭巡。
林笑的脸有点白，但神情比进去前镇定多了，从她还有余力微笑就看得出来。
“你一直等我？吃晚餐了没？”
“没吃。”
林笑一听不满意了，盯着林琛叨叨。
“说过多少次，三餐不定时，现在仗着年轻没事，老了你就知道，胃病缠身。”
林笑带着林琛离家出走时，白天上班晚上夜课，又没多少钱，时常赶着饿着就过一顿，但总哄林琛她吃过了，这样的结果就是林笑落了胃疾，基本什么麻辣小龙虾、重庆火锅、麻辣烫都与她无缘，尽量得饮食清淡。
“我想跟姐一起吃。”
林琛从旁边团着的运动外套拿出薄塑料袋包装的纸袋，林笑拿到手里，发现还是温热的，她一看，十分惊喜。
“——煎饼果子？”
还是蔬菜杂粮口味的。
“你弟弟可好了，刚刚问我哪有卖煎饼果子，咱说挺远，得三条街外了，他说没事，自己姐姐爱吃，问了地点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回来以后又怕凉了，一直给你放在外套里兜着。”
前台的大胡子警察是个热心的，嗓门老大，笑吟吟的看着这对林笑林琛。
林笑一下瞪圆眼。
“你今天怎么了，对我这么好？”
“……我以前对你很差？”
“嗯……也不是，就最近不太一样吧？”
林笑一手拿着还温热的煎饼果子，林琛一手探过来把她的公司包拎走自己背在身上，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让她反应都来不及。
“走吧，回家。”一肩背一个包，林琛这也算双肩背包了。
“喂！我能自己背的。”
林笑往前两步，要把包拿回来，弟弟的书包比自己的公司包沉多了，哪还让他背呢？林琛却不给，反手握住林笑，林笑这下一手得提煎饼果子，一手被弟弟握着，没手去抢包了。
晚上路灯昏暗，林琛顾虑到站在身后的林笑，自行车骑得更慢，晚风比下午更凉了，林笑低声说了一些沈阿姨的事情，跟林琛所知道的没什么出入，沈阿姨深夜喝了农药自杀，沈先生下午回来才发现，报了警，警方才找林笑去了解事情始末。
“我真的没想到。”林笑的声音有些沉。
“沈阿姨昨天看着还挺高兴的。”
“……”
“姐，那个煎饼果子。”
“……？”
“再不吃就要凉了。”
林笑噗嗤笑了，那种哀伤气氛被冲淡了一点，她一手拿着煎饼果子，一手搭着林琛的肩膀，站在后座迎着风，咬开吸附满酱料的柔软杂粮薄皮，里面蔬菜已经被热气蒸的半熟，一点也不爽脆，却更容易入口。
林笑吃了一半，想起什么。
“小琛，我给你五十块钱，你就给我吃这样？你自己没吃，那五十块钱花哪去？”
“可不是这样。”林琛反驳。
“这是个豪华版的煎饼果子，我加了蛋。”
林笑微笑了，这是她和林琛有阵子爱讲的台词。
【煎饼果子超进化——双蛋煎饼果子，这就是所有被煎饼果子选召小孩们的梦幻逸品。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超级煎饼果子也是！！】
“还有记得留一半给我，别自己全吃光了，我就买了这一个。”
“你怎不买两个？”
“煎饼果子吃了不顶饱，吃两个费钱，咱们先垫着，回去下面吃！”
林笑看着剩下的半个，顺从地收起来，嘴上继续斗着。
“……这么节省，连个双蛋的煎饼果子都跟我一人一半，小琛，以后你替我养老时不会也这么抠门吧？”
林琛突然一按刹车，迫使身后的林笑整个人猛地往前倾，她得两手搭在林琛肩上才稳住身子。
“……怎么了？”
“没事，刚刚以为地上有个坑，看错了。”
林笑嘟囔两声这地面老烂尾工程了，想起一件事。
“小琛，你啥时会骑自行车的，我怎么不知道？偷偷学的？”
“看大牛骑多了，自己也会了。”
看骑多了自己也会了？
不是吧？自家弟弟的个性还不清楚？被动极了，不做没有目的性的事，这突然把自行车练会了……林笑恍然大悟，看着林琛的后脑勺贼兮兮笑。
是不是早恋了？不想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出糗？
哎！小琛也到了这个年纪！好好奇他早恋的对象。
她想到这些，也把沈红死亡的沉重感给冲淡不少，事实上后面几年他们与沈红也很少往来了，沈红车祸后深居简出，自杀的事情，除了一开始震惊哀痛些，后面也只剩几声惋惜，并不会因此沉沦伤痛中。
林笑现在不用吃东西，双手都搭在林琛肩上，为了让车骑得更稳些，她俯身下来，低垂的马尾就擦着拂过林琛脸颊与肩膀，痒丝丝的。林琛看了眼那绺发丝，上半截乌黑柔顺，到了尾端却有些干枯分岔。
程子云的头发就很好，浓密乌黑的，从头顶到发梢都有光泽，阳光一照，仿佛有圈天使光圈在额头周围。
不是林笑发质不如她，是因为林笑省钱，总用最便宜的洗发水。
“姐，我会养你的。”
“啊？”
林笑还在那儿猜测林琛喜欢的对象会是什么样子，谁想自家弟弟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一句。
“我不会抠门的养你，我会好好的养你，养你一辈子。”
林笑才想起之前的对话。
一句玩笑话，弟弟怎么还当真了，她想澄清，眼珠子一转，又逗他。
“那我很挑剔的，每天要在两百尺的大床上醒来，早饭要用燕窝漱口，行吗？”
以往的林琛肯定是怼她，今天他却沉静回应。
“我尽力而为。”
“小琛，你真的不对劲，有没有发烧啊？”林笑一手探过来摸林琛额头，又一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她的手掌贴在林琛额头上，不凉也不热，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连体温都相似的融洽。
“看来并没有。”
“我是认真的。”
林笑当林琛是开玩笑，就像他们偶尔斗嘴的俏皮话。
“那我就等着了，别人养儿防老，我养弟防老，诶？我这买卖很划算，儿子得养个二十年，弟弟养个十年也就成了，事半功倍投资法，小琛！我发现了财富密码！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密码！”林笑咯咯笑着从背后拥住林琛。
金发青年开车从旁经过，车窗摇下，音响一首周董的歌放的震耳欲聋，看了这对姐弟一眼，惬意的表情一下变得狐疑，林笑以为是自己的动作让人侧目，忙松开手。
但事实上青年看的是林琛。
在林笑看不见的正面，少年流着泪，无声的，一颗颗的往下坠跌。
我养你啊！姐姐。
自行车前进路上，林笑唱起歌来。
“……明明是青蛙还要假装王子，还不知羞耻夸口说要养我一辈子～养我一辈子～养我一辈子～”
重复第五次的时候林琛忍不住了。
“姐，能别唱了吗？自己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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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十月第一天就来个姐弟的甜日常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