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涩谷。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作为连接了市郊住宅区和东京中心的始发终到站,涩谷开始了飞速发展。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银座之后新的繁华中心。涩谷也是东京首屈一指的以青少年为对象的商业中心。
而说到涩谷,没有人不会想到涩谷十字路口。它不仅是东京的地标之一,同时也被称为“世界上最大的交叉路口”。
然而今夜,人流量巨大的十字路口,居然被禁止通行了。四面的街道口都被四五人高的铁丝网临时架住,周围还有无数人正在巡逻。这些人一身黑衣,头戴钢盔护目镜,手里还拿着看上去像是步枪的东西。
铁丝网的后面,是超过两千的人群。他们正疯狂扒动铁丝网,有些还发出尖叫。天空中,两架电视台直升机正在绕着涩谷盘旋,气流音和人们发出的声音混在一起,让现场变得更加吵闹不堪。
“是啊!没错!”在这个环境下发言,为了能让记者和摄像机更好记录下他的声音,高山英士这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穿着一身西服,对着在他一旁面露嫌弃之色的女记者怒吼:“……收到了白兰地的预告信!”
“这次她的目标,正是此刻出现在涩谷街头中心的这幅《星空》一比一仿品!事实上,它是一件相当强力的——国器级别的古葬器!”
“看呐!ICPO!还有我们日本的精英警察!全场超过二十个探照灯,防止白兰地像以往一样空中飞行——还有训练有素的国际刑警!周围全部被封锁,超过一百把枪械,就连放着古葬器的高台上都是通电的!只要白兰地敢来!她必定有来无回!”
记者把摄像头转了过去。十字路口的中心,此刻竖起了一米多高的方形台子。能很清楚的看到,台子的底座下面,正接通着几根彩色的电线。
“这个古葬器不仅是我们一帆重工的企业象征,同时也代表着我们日本国的国运!一帆重工秉承着……”
眼看他就要开始继续长篇大论,女记者连忙通过提问打断了他的话匣子:“好的,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高山桑。如果此刻,被日本国民称为‘亚森罗平性转’的怪盗淑女白兰地正在观看我们的新闻采访,请问您有什么想对她说的——”
“白兰地!”高山英士歇斯底里:“你来啊!我们接受你的挑战!我们一帆重工不怕你!我们日本不怕你!世界人民不怕你!休想扰乱秩序,让世界回到黑暗七年的时代!”
记者连忙匆匆逃离喷射着吐沫星子的高山英士,转头去采访一边一个长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他是警视厅来的一名刑事部警部,名字叫做石井贞夫。不过他的性格显然不比高山英士温柔出多少。他忽略了记者提出的所有问题,先是对国际刑警表示不满,又痛骂了一通支持白兰地的日本国民,最后开始对着一旁一个穿着长款黑风衣的鹰钩鼻美国男人吹胡子瞪眼。
美国男人此刻正一边带手套,一边抬头去看巨大的建筑“SHIBUYA109”。察觉到了石井警部不善的目光,他回过头用生疏的日语说着:
“志仓老师的《混沌之子》,俺……不是,鄙人曾经有幸通关了这款游戏,对这个建筑很有印象呢。”
“他不是从美国来的名侦探埃里克.瓦斯奎兹吗!他说游戏!他说游戏!”石井贞夫抓着女记者来回摇晃。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7:59。离白兰地发出的预告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5!4!3!2!1!”
铁丝网外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因为此刻,漆黑的夜空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背着滑翔翼的黑色身影!
如果不是有多个探照灯在空中不停搜索,恐怕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下方立刻一片混乱。高山英士抓起一个大喇叭发出嘘声,想要盖过周边围观群众的欢呼声。石井贞夫连忙松开女记者,掏出对讲机大喊:
“快射!快射!”
某个天台点上,火光一闪。一颗子弹精确命中了漆黑的滑翔翼,在其上留下来一个破洞。下一秒,巨大的风力将滑翔翼直接撕裂,上面的人也失去平衡,带着伞衣一起重重摔到了附近的一个天台上。
人群愤怒的嘶吼声中,混杂着高山英士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这个国际小偷!你也有今天啊!”
但是下一秒,石井贞夫的对讲机里却传来了天台附近部署的警察的声音:
“警部!这个天台上的白兰地——是个假人啊!”
按理来说,在这个距离下,铁丝网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听到对讲机的声音的。但突然,他们再次疯狂欢呼了起来,声音响得能够破坏耳膜。
高山英士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身边的石井和瓦斯奎兹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向自己——
直到身后响起了一道相当清楚的声音。
“您好像很开心啊,高山先生。”
高山英士猛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高台。
那里不知何时起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背对着明亮满月的少女。她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漆黑的男士礼服装,还戴了一顶高顶礼帽和复古的单片眼镜。这样古怪的装扮,没有颜值或气场的人恐怕带上后会变得像个小丑一样。
可少女两样都占了。她漆黑的长发带着点诱惑的紫色高光,虽然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竟然在阴影中发着光,看上去妖艳而诡异。她的肩头居然还停着一只活乌鸦。
“这是怎么回事!高台不是通电了吗!她怎么能安然无恙待在上面!”一片嘈杂声中,高山英士撕心裂肺地喊着。
“供电系统没有任何问题!设备正常工作中!”
“电线接触良好!”
“不可能!”高山英士双目圆瞪:“你这家伙!白兰地!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可是,白兰地只是用看垃圾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就转头打量起了放在高台上的那副《星空》。就好像她身上的几个小红点和周围的一百多只枪管是摆设一样。见那副画确实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摘下高顶礼帽,对着女记者举起的摄像头怪模怪样地鞠了个躬。
“诸位绅士淑女,今夜,白兰地按照预约,前来取走这幅《星空》。”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这小毛贼!那可是日本的国运!”高山英士举着喇叭大喊。
相比于他,瓦斯奎兹就非常地冷静。他上前一步道:“我们又见面了呢。白兰地小姐。”
“是啊……”白兰地有些诧异地回道:“啊呀,这不是名侦探瓦斯奎兹先生吗。怎么样,你有搞明白我上次是怎么带着那个金杯离开卢浮宫的吗?”
“……”瓦斯奎兹脸色一沉。
白兰地只是冲着他耸耸肩,然后伸出手,把那副绷在画框上的油画带着框一起拎了起来。
“放弃吧,白兰地!”石井警部叫嚣道:“你以为我们会轻松让你离开吗?!你要是再动一下,天台上的狙击手就会开枪射杀你!”
“那么,诸位绅士淑女,Au revoir avec。”
白兰地对着镜头,露出俏皮的笑容。
高山英士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个站在台子上的少女才是真正的捕猎者,而自己才是站在一百只枪的枪口下、进退不能束手无策的可怜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