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世纪以来，维也纳似乎都笼罩在一层安宁繁荣的氛围之下。作为天命的世俗首都，这里保持着长久的稳定，世界各地的财富、知识和人才源源不断地汇集于此，变成宏伟的殿堂，著名的学府和堆成山的物资。
人们很难想象，它会像今天一样，这么紧张，这么恐惧。
除了留下南方的城门用来通行以外，所有的城门都紧紧关闭着。天命的将领们不放心，还用硕大的石块堆砌在门后，加固门口的防御。
街头上，那些原本盛着亚历山大港的粮食，摩鹿加的香料和加勒比的蔗糖的箱子和袋子里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上随处可见的路障和简易哨卡。大队全副武装的天命士兵行色匆匆地开进着。
坐落于城市中心的帝国宫更是戒备森严。帝国宫几乎是天命宫的翻版，建筑风格如出一辙。这里作为天命的世俗领袖，斐迪南二世皇帝的驻地，平日里卫队也不少，但是今天非比寻常，来自几乎整个天命属欧洲的军政要员们都汇集于此，当然警卫也要提高几个级别。
能够容纳上千人的议事厅内，身着华丽长袍的教士和戎装佩剑的贵族们比比皆是。
往日里在自己领地作威作福的骑士和爵士们此时只能居于末位。前排是大人物们的天下，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的公爵和伯爵们不下几十位，在他们的最前列，赫然是西班牙国王、波希米亚国王、匈牙利国王、奥地利大公和巴伐利亚大公们的身影。平日里，他们其中一位的露面都会引起一个邦国的轰动，而此时此刻，他们居然都聚集在这里，足见此次会议的至关重要。
然而，高台上居于正坐的大主教却是面色阴沉。利奥问身边坐着的斐迪南：
“他们都没来吗？”
“是的，陛下。”斐迪南说这些话显得颇为别扭，因为平时大家称呼他也是“陛下”。但他此刻却是毫无办法，毕竟在天命这样一个神权制的国度里，皇帝只是一个象征，大主教才是统领一切的主宰。
“英格兰国王……丹麦国王……瑞典国王……萨克森选帝侯……普法尔茨选帝侯……”
看着最前排的一些空位，利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已经铁了心，要和律者站在一边了吗？”
正当他怒火中烧之时，他的目光突然扫到了法兰西的席位。在那里，原本属于亨利国王的华丽座椅上现在空无一人。
利奥瞳孔一缩，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怒涌上心头。对于之前提到的那些诸侯们的缺席，他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是，一向忠于天命的法兰西国王竟然也不来参会，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不是大敌当前，他真想立刻发动雷霆般的攻势，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点教训。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新任女武神部队队长，埃莉诺•沙尼亚特走上高台，小心地向明显心情不佳的主教提醒道。
点点头，利奥压下心头的怒火，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来，手扶高台的栏杆，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各位汇集在天命神圣旗帜之下的同胞们，今天，我作为天命现任大主教，把大家召集于此，所为的目的想必大家也很清楚。”
利奥如雄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史无前例的大崩坏已经降临在我们饱经沧桑的土地上。崩坏意志支配下的律者蛊惑我们的人民，在我们神圣的国度里煽动叛乱的火焰，并建立了所谓的’新天命’，妄图与我们抗衡。到现在为止，天命属欧洲三分之一的区域已经被崩坏所控制。朋友们，我们正面临我们先辈未曾见过的巨大挑战。”
利奥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着：
“在这样危急的局面之下，我们不仅需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与勇气投入斗争，在军事、政治、经济各个方面与崩坏战斗，遏止崩坏的进一步扩张，另外，我们还需要保持更高水平的团结。”
说到这里，利奥展开了巨幅的卷轴。卷轴从高台上垂下，上面的字体清晰而硕大，让全场的人们都能看到。同时，还能看到身着戎装的女武神们穿行在台下的人群间，向他们分发印有与卷轴上相同内容的文件。
为了应对这场崩坏，利奥主教创造性地提出了建立一个忠于天命的大同盟的倡议，用来与律者创建的新天命大同盟进行对抗。
以往，天命与诸侯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封君封臣式的关系。诸侯们接受天命教会的册封，管理自己领地内的事务。平时诸侯们为天命提供税收和劳力，战时为天命提供军队和将领。天命教会并不会干涉诸侯领地内部的人事任免和方针政策，只需保证他们的忠诚即可。
然而，利奥并不满足于这种关系，他决心为对抗这次的崩坏汇集起更强的力量。他提出的大同盟是一种集权式的组织，诸侯们将失去他们世袭的领地，而是等待天命给他们授予一个可变更和撤销的官职。诸国的部队也摆脱了对原有君主的附属关系，变为统一由天命派出将领进行统领。利奥相信，改变了以往松散的组织形式，天命将变得更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对于这种天翻地覆式的改革，诸侯们当然是百般不愿。但是他们也清楚，在现在的天命属欧洲，教会才是绝对的实权者，再加上一旁拿着武器，名为保卫，实为监督的女武神们正紧紧地注视着他们，惊惧的诸侯们也只能在协约上签字。
在落笔的那一刹那，他们中的不少人竟有些羡慕那些追随了律者的诸侯们。他们吓得甩了甩头，把这种渎神的想法甩出脑海。
……
不论过程如何，结果是清晰明了的。在新天命举起反旗的不久之后，忠于天命的上千名诸侯和教士聚集在维也纳，宣誓成立反对新天命，维护天命统治秩序的大同盟。
大同盟组织严密，权力高度集中，办事效率也是快得恐怖。在利奥大主教的号召下，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战士们源源不断地从各地前来汇合。很快，一支规模空前的军队驻扎在了维也纳城外。军队中的战士们都是天命从各地精挑细选的精锐，武器装备也达到了那个时代最领先的水平。战士们在信仰的激励下，一个个斗志昂扬，誓将崩坏驱逐出这个世界。
眼看挥师北伐（律者控制下的新天命国家大多位于北方，例如丹麦、低地德意志、尼德兰和瑞典）的时机已经成熟，可是利奥主教却在统帅的人选上犯了难。
按理来说，对异端的讨伐战争当然要让他这个大主教御驾亲征，但是一方面主教年事已高，不一定能够支撑住行军的劳顿，另一方面，利奥毕竟是学术出身的天命教士，他是一名出色的神学家和政治家，却不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他之前唯一指挥过的大规模战争便是天命的东征，结果还以惨败告终。
如果说让皇帝斐迪南担任主帅，他倒是年富力强，能够胜任这一工作，但他是一个世俗的君主。有一句奥地利俗语说得好：“皇帝只是诸多贵族中最尊崇的一个”。如果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他，势必会造成世俗贵族势力的死灰复燃，这与利奥加强教权，建议一个集权的神权国的目标不符。
至于天命那些尊贵的枢机们，利奥与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存在各种方面的不和，他们觊觎着大主教的位置，暗地里以各种方式妨碍利奥的行动。利奥显然也不可能把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交给他们。
正当主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愁的时候，一名女武神前来向他汇报，被提拔为红衣主教的奥托已经有两三个月躲在自己家里没有露面了，专管人事工作的枢机派她来提醒主教，要不要把奥托的工作暂时分派给其他人承担。
这时利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最近被崩坏弄得焦头烂额，都忘了奥托的事。其实，他内心对奥托还是有些愧疚的，他编造的卡莲的死讯对这孩子一定有着不小的打击，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为了做到最大程度的保密，他不得不连奥托也一起欺骗。毕竟，如果连卡莲的未婚夫都不表现出悲伤，任谁都会怀疑卡莲之死的真实性。
利奥仔细地想了想，发现奥托还真的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统帅人选。首先奥托与他同出阿波卡利斯家族，又是自己的接班人，他自然放心；其次，奥托虽然年轻，但是心思缜密，手段冷酷，精通韬略，在之前参与过的，天命对伊比利亚和巴尔干的征服战争中都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华；最后，也是很关键的一点，奥托在女武神部队中有着很高的威望，现任女武神部队队长埃莉诺•沙尼亚特就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个女孩本来感染了崩坏能，是奥托配制的解药在她身上取得了成功，还缔造出独特的沙尼亚特圣血，这才帮助她活了下来，并迅速成长为一名强大的女武神。如果奥托担任统帅，就不用担心女武神部队不服从命令的情况。
可是……利奥想了想，以奥托现在的心态，他真的愿意挂帅出征吗？
……
事态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也证明他之前是多虑了。令利奥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去拜访奥托，劝他化悲痛为力量，战胜崩坏为卡莲报仇的时候，奥托竟然自己来到了他办公室的门前。
主教连忙让他进来，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奥托的身形依旧那么挺拔，黑色镶金边的教士袍服穿在他身上，显出修长而笔直。他的脸瘦削了不少，也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憔悴，但他碧绿色的眼瞳依然炯炯有神，射出两道跳动着神采和智慧的光芒。
见到奥托，利奥不免一番安慰和关心。奥托微笑着谢过了主教的好意，并说自己已经摆脱了悲伤，可以投入下一阶段的工作。利奥向他简要说明了大崩坏和大同盟的情况，并希望他能够担任同盟军的统帅，发动讨伐崩坏的战争。
对于利奥如此重大的托付，奥托并没有多大的惊诧。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并表示因为主教能够如此器重自己而感到荣幸。利奥主教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之前准备的一大串劝说的说辞都没有了用武之地。直到奥托领命退出办公室，主教还有些神情恍惚。
望着关上的门，利奥若有所思。他清晰地感受到，在奥托的身上，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但具体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
夜深了，维也纳城郊阿波卡利斯家族的一处庄园内，一座房间还点着灯。微黄的灯光透过窗帘，让人不免猜测其中发生着什么。
奥托正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请进。”他头也不抬地说着，因为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埃莉诺推开门走进房间。少女小心地把房门关好，这才向奥托行礼。
“调查的结果如何？”奥托的脸上浮现一抹罕见的急切。能让这个家伙如此着急的，恐怕只有卡莲·卡斯兰娜的消息了吧。
“还没有什么进展。”埃莉诺摇摇头。此时她的身份不再是女武神部队的队长，而是奥托的亲信和助手。对于这个重恩情的少女而言，与其说她是忠于天命，不如说是忠于奥托。
“按照您吩咐的那样，我暗中调查了已知所有天命控制下的秘密监狱，并没有发现卡莲大人的踪迹。”
奥托紧锁眉头，手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那天，当他看到静静伫立在自己实验室里的犹大和天火圣裁时，奥托几乎陷入了绝望。他知道，犹大作为卡莲最趁手的武器，自然是常伴她左右，而天火圣裁卡莲更是片刻不肯离身。现在犹大自己回到了当初奥托制造它的实验室，还带着天火圣裁一起，几乎就代表着卡莲已经遭遇了不测。
当奥托从体力透支的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自己住了十几年的老房间。他第一次感觉到这里是那么的令人压抑。从前，他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院墙，院墙的另一边就是卡斯兰娜家族的府邸。在那里，有着那扇属于卡莲的窗户。每当奥托蹑手蹑脚地翻过墙，跳到院子里时，那扇窗就会打开，少女就会用最甜美的微笑来迎接他。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回忆。
不得不说，能够在后来成就一番大事业，奥托拥有着成为一个英雄所必须的坚强。他并没有被接连不断的打击打垮，他始终坚信，卡莲不会凭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会竭尽全力地追寻下去。
正是在这时，他才领悟到了那个被他后来奉为人生信条的道理：集体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并不可靠。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越发感受到自身的无力。以往，奥托也是强大的，但他的力量来自于阿波卡利斯家族，或者说，来自于天命。他惊恐地发现，当天命把邪恶的触角伸向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之时，他竟然一点与之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下定决心，要培养出一支只忠于奥托•阿波卡利斯的力量。这一目标，实现起来困难重重，其中最大的难题，便是赢得女武神的支持。这些女武神们大多自幼就成长在天命的严格管理之下，要让她们放弃对天命无条件的效忠，自然难上加难。奥托也不敢轻举妄动，目前为止，他争取到自己一方的女武神，也只有埃莉诺一人而已。
正在奥托一筹莫展之时，埃莉诺向他提出了另一个想法：
“奥托大人，这段时间主教陛下频繁地越过枢机团和我，秘密调动数量不小的女武神，而这些女武神经过调查，很大一部分都是曾经人体实验计划的知情者。我想，陛下的举动很可能与那次罗马的意外事件有着直接的关联。”
奥托点点头：
“如果我们能够争取其中一个女武神的信任，或许能够从中打听到什么与卡莲相关的消息。”
“不过，既然她们接到命令严密封锁消息，连对你这个队长都保密，我们想要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信息，谈何容易啊。”奥托皱着眉。
“奥托大人，据我所知，她们之中有一名叫做约拉•采列的A级女武神。她曾于卡莲大人关系密切。如果我们能够向她证明，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卡莲的安危，她或许会支持我们。”
埃莉诺小声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建议极度冒险，一旦败露，不仅他们秘密的行动会付诸东流，就连她和奥托恐怕都会遭受天命的怒火。
“约拉吗？”奥托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几年前那个一直跟在卡莲身后的小女孩。
“如果是她的话，我们成功的把握倒是很大。不错，你的提议值得一试。”
又谈论了几句之后，埃莉诺懂事地退出了奥托的办公室。他知道奥托大人刚刚接受了天命军队的统帅的头衔，现在得好好思考思考怎样着手准备对崩坏的战争。她不能过多地打扰奥托大人。
深夜里，奥托在办公室的窗前负手而立，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萨克森，德累斯顿。
市政厅的会议室内，聚集着一大群人。如果仔细看去，就会惊异于他们的身份之高。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几乎所有缺席维也纳会议的大人物。
显然，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级别丝毫不小于维也纳会议的会谈。不过与那次会议截然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个慷慨陈词的主事人，有的只是嘈杂的争论和吵闹声。
路德斜倚着椅背，坐在会议桌的首位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抚着桌面上的水杯。对于如此的争吵，他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并不讨厌这种看似混乱的场面，相反，这正是他所提倡的。他希望自己的新天命不会成为另一个一言堂。
但是吵闹也得有个尽头。路德轻咳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即使是这样轻微的声音，就使得在场的诸侯们一下子停了下来。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下的教士。这足见他的威望之高。
“讨论结束了吧。”路德嗓音嘶哑。
他看了看会场上的人们。
“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举手示意后直接说就好。”
“路德先生。”萨克森的选帝侯抢先发言。他知道，眼前这位令人尊敬的修道士，新天命的创始人，新天命同盟的盟主，并不愿意让人们给他冠以这样或那样的尊名。他只允许人们用“先生”称呼他，无论对方是尊贵的选帝侯还是普通的平民。
“在我看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改变现在这种一盘散沙的局面。各国现在建立了自己的政府，但是都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彼此之间缺乏配合和协作。一旦受到天命的进攻，我们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所以，选帝侯有什么建议吗？”路德淡淡地问。
“我建议，我们应当建立起新天命自己的教会，由您来出任大主教，并赋予这个教会相当的职权，尤其是在战争时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做到攻守协同，更好地保卫我们新生的信仰。”
萨克森选帝侯的话引起了不小的共鸣。虽然摆脱了天命的统治，但在场的人们毕竟都是从旧时代来的人，思维和行事方式存在一定的固化。他们很难想象，如果头顶没有一个统一的教会来指挥，他们将如何保护自身的安全。
路德微微一笑：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做，我们和天命又有何异呢？我想，我们举起改革的大旗，砸毁了人民身上的枷锁，就不能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剥夺来之不易的自由。”
萨克森选帝侯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路德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现在，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位神秘的路德先生有足够的把握，抵挡住天命那必将到来的进攻。
“路德先生。”旁边的瑞典国王开口道。年轻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留着黑色的长发，身姿挺拔，行动间给人一种英气勃发的感觉。他的战士们英勇善战，他的国度也因为盛产铜矿而非常富有。北方的瑞典王国如同一颗新星，崛起于北欧茫茫的森林之间，成为任意一方势力所不能忽视的重要存在。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当趁天命的反动势力集结完毕之前，发动一场快速的攻势。这场进攻不为攻城略地，只为提振我们自己和盟友的信心。现在，三分之一的欧洲已经汇集在我们的旗帜下，但不少人还对天命的旧威权存在内心深处的畏惧。他们犹豫不决，畏首畏尾，很可能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而倒戈。同时，另外三分之二的邦国中，还有不少也对天命心存不满，仅仅是因为怀疑我们是否真的有与天命抗衡的力量而不敢加入。如果我们能够闪电出击，给天命当头一棒，就能向世人展示我们的实力，从而让更多的同胞加入我们的队伍。”
路德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年轻的国王。显然，他是非常强大的。他的力量不仅仅来自从祖先那里传承而来的邦国，还来自于他本身的智慧和勇敢。路德相信，这个年轻人将在不远的将来大有作为。
路德点点头，准备和古斯塔夫商议发动进攻的具体地点和方式。正在这时，一个教士行色匆匆地走进会议室。
“路德先生！”他恭敬地向首位上的黑袍人行礼。
路德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这位教士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改革家。路德极度厌恶一切形式的特权，所以，新天命所有的神职人员的袍服上都不能有代表等级的徽章。无论是路德本人，还是刚刚进入修道院的修士，都穿着朴素的，不加任何装饰的黑袍。
关于路德，不论是在天命还是新天命，都传播着他各种方面的流言。有人说他是一个残暴的律者，也有人说他是带来天启的先知。直到今天见到路德本人，教士才知道那些传言都不对。路德既不像律者，也不像先知。他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怎么？”看着年轻的教士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而出神，路德轻声笑着。
教士连忙回过神来，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大人物，难免会有些紧张。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自己是来汇报的。
“报告路德先生，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反馈，现在维也纳城外驻扎的天命军队已经超过了五万人。他们的主教利奥前些天发表演讲，称即将发动对我们的战争。”
听着他的话，会议室内的人们议论纷纷。不少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召集自己的队伍参战，一些领地靠近双方交界处的诸侯甚至现在就想离席，回到自己的国家去整军备战。
虽然新天命同盟才刚刚成立，成员也只覆盖了三分之一的欧洲，但这些国家大多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兵精粮足，团结一心，还拥有高涨的战斗热情。如果真的开战，他们很有把握把对面东拼西揍的天命军队一举打垮。
路德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不要急。
“是利奥要御驾亲征吗？其实我还挺期待，能在战场上与他一决高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路德淡淡地笑道。
“不，路德大人，这次天命军队的统帅，似乎是一个叫奥托的人。我们对这个人的情报有限，只能知道他也是阿波卡利斯家族的成员，非常年轻，现在还只是一个红衣主教……”
“奥托？”路德黑袍下的眼皮跳了跳，显然也是感到非常意外。
“天命是没人了吗？竟然随便拉来个年轻人就当统帅。”
“奥托？只是红衣主教？他有什么本事？他能够服众吗？”
“利奥那个老家伙不敢来和我们过招，只是拉个倒霉蛋来当替死鬼罢了。”
诸侯们窃窃私语，不时有小声的议论传出。显然，这些人并没有把奥托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士放在眼里。
路德拍了拍桌子，罕见地带着一丝愠怒。那些刚才还交头接耳的诸侯们立刻闭上了嘴。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轻视我们的敌人。对于我们神圣的事业，必须时刻小心谨慎，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发生。我想，不会有人对这一点存在疑问吧？”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路德发火。他们意识到自己毫无根据地轻视一个不了解的人的确是犯了大忌，当下只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路德轻咳一声，漫不经心地缩进椅子里，声音再度恢复了以前那种温和而淡然的语调，虽然沙哑，但很耐听，让人有一种忍不住侧耳倾听的感觉。
“况且，奥托可不是等闲之辈。”路德黑袍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现在的情况，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站起身，路德环视着周围的人们，言语中带着让人振奋的精神。
“那好，现在，就让我们将这改革的燎原之火，烧到天命的土地上去，看看那帮家伙会如何应对吧。”
……
律者的进攻快速而猛烈。新天命三路进兵，由萨克森选帝侯率军进攻波希米亚，黑森公爵则带领他和其他几个新天命邦国的联军突袭威斯特伐利亚和莱茵兰，尼德兰则在丹麦，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支持下掀起反对勃艮第和西班牙的独立战争。
一时间，新天命的战士们高举着解放的旗帜，一路高歌猛进。当地的天命教会组织顽强抵抗，却被轻易消灭。因为新天命解放农奴和废除等级特权的政策，无数农民和市民拿起武器，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新天命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改革旧体制的烈焰已经被点燃，而且越烧越旺，大有燎原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