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IX(19) 初次交锋
快一点,再快一点……
蓝发少女抱着自己昏迷的姐姐,奔跑在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上。偶尔路过的一些正在激战的街区也被她抛之脑后,现在她的心里,就只有怀中这个为了保护她而受了重伤的女孩。
由于市政厅遭遇了火灾,她们原来住的房间也被烧毁了,希儿不得不听从赶到现场的特斯拉的劝告,抱着重伤昏迷的布洛妮娅一路奔向元老院。现在的希儿双眼通红,就像疯了一般,谁要碰布洛妮娅她都不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头狂奔着。显然,这次的事情对她的刺激非同小可。
现在城中到处都在战斗,只有元老院还算得上安全,那些奥托党人再疯狂,也不会疯狂到冲进元老院抓人的地步。
布洛妮娅姐姐全身都在流血,她的鲜血已经透过了自己的衣裳,浸湿了抱着她的希儿的衣服。希儿知道,如果再耽搁时间,自己的姐姐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姐姐拼尽全力,从可怕的敌人手中保护了自己,希儿知道,现在轮到她保护姐姐了。
终于,在她精疲力竭,倒在路上再也起不来之前,她们及时赶到了元老院。在说明了来意后,元老院的值班人很爽快地就把他们放了进来,并殷勤地为她们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以供暂时居住。
这些卫兵在元老院这种权力的漩涡边呆久了,自然也知道见风使舵,现在瓦尔特大军压境,城中还爆发了支持他的起义,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瓦尔特最心爱的学生和她的家属。
快……快去找医生。希儿来不及休息,把布洛妮娅小心地放在床上,就一溜烟地向门外奔去。可等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影时,希儿却愣住了。
“把她……交给我吧。”
白衣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橙黄色的眼眸中带着畏惧与犹豫。
“……小西琳?”
希儿叫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西琳不敢看她的眼睛,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可依旧没有选择转身逃开。
希儿的脑海中飞速略过过去的种种回忆。是的,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给她造成过严重的伤害,当时她受的伤不比现在躺在房间里的布洛妮娅轻上多少,可是……扪心自问,希儿并不恨她,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小西琳的错。
甩甩头,把纷乱的思绪甩出大脑,希儿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医生来,挽救布洛妮娅姐姐那正在流逝的生命。她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前走去,与西琳擦肩而过。
“你回去吧,现在我没空见你。”
希儿淡淡地说着。
西琳有些畏惧地退后了一步,小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希儿姐姐……把布洛妮娅姐姐交给我吧……我能治好她……”
“什么?”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希儿原本迈动的脚步戛然而止,她转过头,紧紧地盯着西琳的眸子。
西琳从未见过希儿姐姐这样的眼神。在她的印象里,希儿姐姐始终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似乎从来不会对人生气一般。
“你能治好她?”
希儿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激动。
“……嗯。”
小西琳鼓足了勇气,用力点了点头。
“……我凭什么相信你?”
话说出口,连希儿自己都有些吃惊。放在平时,以自己的性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希儿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今天布洛妮娅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颗莫名的种子。这颗种子在痛苦、自责与心疼等诸多情绪的浇灌下生根发芽,悄然改变着希儿的性格,让她不再软弱,让她想要挡在布洛妮娅身前,就像之前姐姐对自己做的那样,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
“希儿姐姐……我知道,做过那样的事,犯下过那样的罪行,来自崩坏的我已经没有资格让你相信我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帮你和布洛妮娅姐姐啊……”
“我都看到了,我在‘阴影’中看到了布洛妮娅姐姐为了救你,怎样与不可战胜的敌人战斗,怎样在身负重伤后依旧挺起胸膛,无畏地挡在你的面前,我……我真的很想帮帮你们,就算是……为了赎我之前犯下的罪吧,好吗?”
水灵的大眼睛里泛着泪花,西琳抬起头,对上希儿的目光。希儿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与勇敢。
希儿不自觉地握着小拳头,贝齿紧咬着红唇,站在原地,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如果姐姐此时还醒着的话,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希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布洛妮娅的人,她知道,姐姐一定会冷着脸,让这个曾经带来过崩坏,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敌人滚出去,然后好好地告诫自己,不要轻信别人,要始终记得保护好自己。
深吸一口气,希儿下定了决心。她有些歉意地看着西琳。
“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姐姐的伤还是让专业的医生来看比较好……”
“我能恢复布洛妮娅姐姐的左手。”
然而,西琳接下来的话完完全全打乱了希儿的阵脚。希儿有些惊愕地怔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能恢复布洛妮娅姐姐的左手。”
小西琳用坚定的语气重复着她的话。
希儿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拒绝她的话了。
……
好黑。
布洛妮娅感觉自己正被无边的黑暗所包裹。她挣扎着想要突破这令人窒息的束缚,可每次挣扎,都会将来自意识之外的痛觉传进她的大脑,让她处于疼痛的折磨之中。
布洛妮娅的意识越来越混沌。她记不清之前究竟发生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迅速流失,每一次的挣扎都在越来越弱,极度的疲倦和困顿将她包围,让她想要就此沉沉睡去。
如果现在睡着了,就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吧。布洛妮娅的大脑运转速度越来越慢,她终于停止了一切无谓的挣扎,只是静静地想着。
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完成……瓦尔特老师的基业,自己绚烂的梦想,对抗崩坏的战斗,还有……曾经许诺给她的那个“家”……
不行,她还不能就此消逝。布洛妮娅用尽全身力气,在压抑到让人疯狂的黑暗中奔跑着,呐喊着。
一缕阳光穿透黑色的云雾,照拂在她状若透明的灵魂之上。布洛妮娅扬起头,看着高天之上,那里,越来越多的阳光正刺破黑暗,给属于她的这个世界带来光明。
布洛妮娅笑了。她轻轻张开双臂,任由温柔的阳光将她的怀抱填满。她知道,自己会好起来的。
好暖和啊……布洛妮娅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恢复。她试探着像之前那样挣扎了一下,那极度的痛苦并未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获新生般的舒适感。
阳光越来越盛,最终充盈了布洛妮娅的整个心田。布洛妮娅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和一个熟悉的女孩。
“布洛妮娅姐姐!”
希儿扑在她的怀里,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的涌流。
“好啦,不哭不哭……姐姐不会有事的。”
布洛妮娅温柔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等她意识到有那里不对劲时,银发少女怔住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自己那正抚摸着希儿发丝的手。
那是自己的左手。
“我的手臂,不是在刚才……”
“嗯,一切都好了。”
希儿幸福地闭着眼,将小脑袋埋在姐姐怀里,久久不愿分开。
“是小西琳。”
很久很久之后,希儿才抬起头来。
“她治好了你,然而,这个小家伙还是有些怕你,所以在你醒过来以前就自己溜走了。”
“……西琳吗?”
布洛妮娅秀眉微皱。希儿当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布洛妮娅姐姐,答应我,不要再恨她了好不好?”
希儿拉住姐姐的手,微笑着说。
……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元老院对面房屋的屋顶上,一道黑影正借助着夜色的掩护,向布洛妮娅和希儿所处的房间眺望着。
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布洛妮娅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之后,小西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想要偷偷溜走。
“不许走。”
黑袍少女摇晃着小腿,坐在屋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西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别怕,别怕。”卡莲摆了摆手,“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经过你同意就强行把你体内的那个家伙放出来了。”
听到她的承诺,小西琳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她并不相信面前这个神秘的女孩,但她至少可以确定,这个家伙还不会沦落到需要对她这个小姑娘撒谎的程度。
“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莲话锋一转。
“什么为什么?”
西琳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少装傻。”卡莲撇撇嘴,“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帮那两个小姑娘?据我所知,强行填补正在流失的生命力,特别是让别人那已经断了的手臂重新恢复,对你的副作用应该非常大吧?”
西琳低着头。她知道卡莲说的是对的。
“或许是因为,我依然对她们两个抱有歉意吧。”
“即使那会削弱你自己的生命力,使得约书亚更容易反噬你,更早攫取身体的控制权,你依然会这么做吗?”
卡莲紧盯着她橙黄色的眸子。
“……是的。”西琳点了点头,“既然我已经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最终都会败给那个家伙,那么在我消失之前,总能依自己的心意,为别人做一点什么吧。”
“是吗……”
卡莲若有所思,目光闪烁着,似乎是想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什么事情。不过,她最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意味莫名的微笑。
“别灰心。只要你自己不想输给她,你就永远不会消失。记住,你和约书亚之间,并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啊。”
“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西琳惊讶地睁大了美眸,“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印象里,在她短短的人生带给她的经验里,她和约书亚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她因约书亚的存在而背负罪孽,不断伤害着身边珍视的人们;约书亚因她的存在而失去自由,无法尽情施展她那近乎无穷的力量,实现她梦寐以求的目标。
这样的她,这样的约书亚,生来就注定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可是……
卡莲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张神情变幻的俏脸,微笑着不再言语。
……
意大利南部的海岸线是多情而迷人的。正如一提到冰岛和格陵兰,人们就会想到极光、熏鳕鱼和落雪的针叶林一样,一提到那不勒斯和西西里,首先映入人们脑海的无疑是沙质的海滩、金色的阳光以及种满了葡萄和橄榄的庄园。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的军营,各色的旌旗随处招展,操着各国口音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谈论着战争、武器和自己的家乡。
奥托的军队称得上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熔炉:跟随着他从罗马撤出来的官兵和南意大利人组成的军团是当然的主力,除此之外,他的麾下还有着大批的埃及人、努比亚人、毛里塔尼亚人和柏柏尔人。
在出任罗马的首席法官和大祭司之前,奥托曾长期担任阿非利加总督,在这些闪(Shem)的后裔,即“闪米特人(Semitic)”中间积累了崇高的声望。就在幽兰黛尔留守罗马,阻挡瓦尔特进攻所争取的宝贵时间里,奥托穿行在北非和西亚,赢得了他曾经的旧部和当地部落首领们的支持,汇集起一支庞大的多民族、多语言的军队。
将如此混乱的士兵们聚拢在一起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工作,好在奥托有着过人的精力和充沛的热情。在他的高效组织下,意大利的军团们驻扎在西西里待命,而来自亚细亚和阿非利加的外籍军团则聚集在迦太基的旧都,即现称为“突尼斯”的港口城市,被奥托强大的地中海舰队运往欧罗巴。
两大主力在西西里会师后,奥托率领着他们顺着卡拉布里亚和帕拉奥波利的沿海平原向北方挺进。如今,他们已经逼近了罗马,可以看到罗马城外瓦尔特军队茫茫望不到边的军营了。
奥托的帅帐设在周围最高的一座小山包上。即使在夜晚,这里也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丽塔和幽兰黛尔一左一右,站在桌案前,等待着统帅的命令。她们之前在镇压罗马城内的公民起义中失败,被愤怒的起义者们和及时赶到的瓦尔特军队联手赶出了罗马,幸亏奥托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留下三个最精锐的军团藏在东面的山区中掩护她们撤退,这才没有在瓦尔特的追击中遭受过大的损失。
不过,奥托并没有半分责怪她们的意思。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没有人需要为一次一定会失败的任务负责”。她们已经出色地完成了拖延时间的主要任务,还在损失较小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杀伤了敌人,这就足够了。
在仓促进行的暗杀计划中,幽兰黛尔和她的军队杀死瓦尔特党人中的高级成员数十人,击伤数百人,还摧毁了瓦尔特执政府,公民大会会场和市政厅等极具象征意义的建筑物,而己方仅仅付出了不到百人的伤亡,做出了近乎完美的表现。
“执政官大人,重型投石机目前还没有消息,虽然之前已经派莫鲁图斯将军带着十几艘大船去接它们了,可是他的舰队至今还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丽塔忿忿不平地说着。
莫鲁图斯·阿波卡利斯是罗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然奥托极其反感靠家族血缘关系而上位的无能之辈,但现在情况特殊,莫鲁图斯又是他名义上的堂弟,为了笼络家族无条件的支持,他不得不给这位花花公子安排一个职位。可奥托实在是不放心让他在军中任职,于是,悲催的莫鲁图斯就被安排了后勤运输这样一个费时费力,又很难有什么功绩的岗位。
“我们不需要那些东西。”
奥托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可是,罗马城现在正在敌人手中,如果我们没有用来攻城的重武器,要怎样才能突破那坚固的城墙呢?”
幽兰黛尔提出了她的疑问。
“是的,光凭刀剑,的确无法攻克‘永恒之城’。不过……我了解瓦尔特,那个家伙绝不会躲在壁垒的后面等待我们的进攻,他一定会进攻,谋求在这一马平川的沿海平原上与我们决一死战。”
“瓦尔特是个地道的野心家。他知道,如果一味打防御战,就算能够挫败我们的进攻,也只能煞煞我们的锐气而已,根本不可能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瓦尔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而这,是只有一场大获全胜的进攻战才能取得的效果。”
……
“身体康复得怎么样了?”
瓦尔特翻身下马,来到自己学生的身边,关切地询问着。
“已经完全恢复了,多谢老师关心。”
布洛妮娅向老师行了一礼。
此时的瓦尔特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灰土,显得风尘仆仆。天刚蒙蒙亮,对于战事的嗅觉高度灵敏的瓦尔特就感知到了大战将至的氛围。他来不及梳洗,就跃上自己的战马,穿行在各大军营之中,检查着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就绪。
“老师,请给我分配一些任务吧。”
布洛妮娅抬头望着身披红色战袍的瓦尔特。自从老师率领军队占领罗马之后,布洛妮娅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处理各种各样的事务。至于希儿嘛……布洛妮娅可不肯让自己心爱女孩再次身处危险之中了。她早就把希儿送到了安全的北方城市,并安慰这个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姑娘,说战事一结束就回来找她。
“当然,我们现在的工作可是堆积如山啊。”瓦尔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布洛妮娅,拿着我的信去加利西亚军团,告诉他们的将领将阵地向东移动三里(注,罗马古里),占据高地重新扎营,他们现在的营地位置太危险了,然后去西面的港口一趟,新一批的粮食大概已经运抵了,让爱茵组织足够的人手把他们运进罗马城,还有……”
布洛妮娅知道,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
“进攻!”
莫鲁图斯·阿波卡利斯一手抓住高高的桅杆,一手挥动着闪着寒光的佩剑,兴奋地叫喊着。
“可是,”他的副官西尔韦拉将军有些担忧,“将军,我们的任务是将船上的这些重型投石机运抵执政官大人的营地啊……”
“要懂得随机应变啊我的朋友。”莫鲁图斯有些不耐烦,“我们面前的可是瓦尔特的运粮船队,我们要是击沉了它们,不就立下大功一件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上哪儿找啊!”
“可是……”
西尔韦拉还想说些什么。
“少废话,到底你是统帅还是我是统帅?”
莫鲁图斯长得颇为瘦弱,可却很有官架子。他一吹胡子瞪眼,西尔韦拉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来人,把船舱里的大家伙们都抬到甲板上来!”
在罗马共和国时期,地中海海域使用的战舰大多是桨帆船,莫鲁图斯的舰队也是如此。有风的时候,桨帆船将雅典生产的巨大风帆高高地挂在桅杆上,凭借风力驱动船的行驶;若舰队困于无风之地,则需要成百上千的桨手在底层的船舱挥动船桨,以人力替代风力。因此,每艘重型桨帆船上都带有大量的桨手,其数量远远超过随船的士兵。
桨手是个极度辛苦的工作,大多数由奴隶和战俘来充当。有些船长为了确保桨手们认真工作,甚至会用铁链将他们拴在座位上,强迫他们只能不停地划桨。
在莫鲁图斯的命令下,一架架重型投石机被充当苦力的桨手抬到甲板上,固定完毕。船上没有足够的石块,莫鲁图斯就让他们把压舱石拿出来使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船长都能一眼看出这么做的风险,可莫鲁图斯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似乎唾手可得的胜利。
“发射!”
第一批巨石腾空而起,巨大的后坐力将舰船剧烈摇晃着。投石机的打击精度低得吓人,不过还是有一些石块瞎猫碰死耗子一般击中了敌人。一艘运粮船的船舱被砸出了个大洞,海水呼啸着灌了进去,其上的船员们慌忙通过小船和绳索向其他船上逃跑;一颗巨石击中了岸边码头上的建筑物,将木制的屋顶削去了大半。
正在莫鲁图斯为自己取得的战果而洋洋得意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运粮船队并没有在他的打击下变得惊慌,而是井然有序地向两边分开,十几艘战斗桨帆船从它们身后钻出,向莫鲁图斯的舰队疾驰而来。这些船只又轻又快,眨眼间就逼近了他们。
不过,这并不足以让莫鲁图斯退缩。从小就阅读《伊利里亚》和《奥德赛》的罗马公子早就对海战的情形心驰神往。在他的脑海中,自己已经成为了奥德修斯和赫涅托耳那样的英雄,率领着无敌的舰队向敌人发起冲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独裁者的舰队不值一提,奥托大人的舰队所向披靡!进攻,为了奥托!为了罗马!”
桨帆舰队在他的率领下全速前进,与这些不速之客狠狠地撞在一起。
……
老师把自己派来得真是及时。
布洛妮娅不得不佩服瓦尔特的预见能力。看着面前的这些敌船,布洛妮娅感到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再晚到半个小时,至关重要的运粮船队也许就要全军覆没了。
“布洛妮娅。”
她的身后传来爱茵那淡淡的声音。
“你有没有发现,敌人的舰船有些古怪?”
“古怪?”
听她这么说,布洛妮娅一怔,连忙仔细地观察着一艘艘敌船。
“这些船只都是重型桨帆船,按理来说应该比我们的轻型舰队更加稳定,随海水浮动的幅度应该更小,可是,他们的船身却晃得很厉害!”
布洛妮娅的观察力一向以敏锐著称,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压舱石!”
“你忘了吗?”爱茵微微一笑,“刚才他们可是启动了一次投石机啊……”
“你是说,他们正在使用压舱石作为武器?”布洛妮娅睁大了眼睛,“到底是哪个蹩脚的家伙正在指挥他们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他们已经把胜利送到我们面前了,不让奥托付出一点代价,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布洛妮娅和爱茵指挥的舰队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撞上了敌人的舰队。瓦尔特的战斗桨帆船前面都安装了撞角,尖锐的金属撞角深深地嵌进了对方的船体。
由于缺少压舱石的缘故,莫鲁图斯的船只在撞击下剧烈地倾斜着,而这种倾斜的状态又被对方船首的撞角固定了下来。不少站在甲板上的士兵站立不稳,顺着几乎倾斜成六十度角的甲板摔进海中。他们身上的甲胄成为了最大的累赘,一时间伤亡无数。
“进攻!”
莫鲁图斯死死地抱住栏杆,这才稳定住自己的身形,他手中的短剑也在撞击中脱手,掉进了水中。即便如此,年轻的将军依旧扯着喉咙喊叫着。
然而,他很肯就闭上了嘴巴。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将军的喉咙。当场毙命的莫鲁图斯无力地栽进水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撤退!”
西尔韦拉发出了和他那死去的长官截然相反的命令。他顺着士兵们抛来的绳索,狼狈地爬到了一艘幸运地没有被撞歪的船上。
此时此刻,瓦尔特派的士兵们已经在登船作战了。他们跳上混乱不堪的敌船,肆意屠杀着慌不择路的奥托派士兵。西尔韦拉奋力死战,这才堪堪带着可怜的几艘船逃离了战场,剩下的船只不是被击沉,就是被俘虏,落入了瓦尔特派的手中。
不用说,我们也能想象到,得知了这一消息的奥托拍案大怒,一边咒骂,一边大喊“莫鲁图斯,还我舰队”的滑稽样子了。
也许,最令他不解的,不是莫鲁图斯的惨败,而是自己身为男主,为什么总是遭到如此的迫害吧……
然而,噩梦般的经历还在后面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