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XI 流亡
“该你们上场了。”
奥托眺望着不远处激烈的战局,头也不回地向站在他身后的人说着。
“看到那边的山坡了吗?”
“是的,执政官大人。”
留着一头浅橙色长发的女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点头。
“请问是要活捉,还是……”
埃莉诺·沙尼亚特的手掌向下轻挥,做出一个饱含着危险意味的手势。
“死活不论,我所要的效果,只是‘击败他’而已,至于以什么形式,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奥托碧绿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
“是!”
埃莉诺向他行了一礼,默默地拨转马头,向队伍的角落奔去。在那里,四位和她有着相同装束的姑娘正在马上待命。
是啊,既然引起本次内战的导火索就是奥托的“女武神”计划,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在至关重要的决战中把这些大杀器派上场呢?
她们是“女武神”计划第一批成功的实验者,在主要的试验基地都被瓦尔特以先发制人的手段彻底摧毁以后,她们也就成了仅存的“女武神”。之所以要在这里带上引号,那只为了将这批人造的、冒牌的“女武神”与那位这个世界泡里唯一的女武神相对比罢了。
此时的埃莉诺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终于,终于她可以在真正的战场上,将自己那强大到令人颤抖的力量尽情地施展出来,为奥托大人而战了!
从一个被崩坏感染、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到一名担惊受怕、前途未卜的实验体,再到一位横刀立马,在沙场上冲锋陷阵的“女武神”,埃莉诺经受了太多的磨难,也目睹了太多实验的失败。她衷心地感谢着奥托,愿意为这个带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深吸一口气,埃莉诺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长枪。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作为第一批实验体中崩坏能抗性最强的人,作为奥托大人最看重的战士,她一定要第一个吹响进攻的号角,用自己的长枪撕裂敌人的阵线,为战友们带来胜利和荣誉。
“姐妹们,我们都坚信胜利属于奥托大人,不过也不要因此轻敌。”埃莉诺看向自己的战友,“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是瓦尔特,不要被没有价值的目标吸引了注意力。要尽快完成我们的目标,因为……”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另外四名“女武神”都默契地点了点头。显然,她们都知道自己的队长正在担心些什么。
“进攻!”
埃莉诺眼神一厉,娇喝出声,同时催动了身下的战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山坡上冲去。在她身后,“女武神”们握紧了自己的武器,紧紧地跟随着。
浓郁的黑色雾气顺着她的手臂,灌注进闪着寒光的银色长枪之中,一股令人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气息顺着枪身蔓延开来。
激战之中的双方士兵处于本能的恐惧,躲避着这些将禁忌的崩坏力量带来人间的战士。但是,还是有些人试图阻挡他们,不让己方的防线被轻易地突破。
将体内的崩坏能催动到极致,埃莉诺一枪刺出,贯穿了一名高大的北意大利人的胸膛。在她周身盘绕跳跃的黑雾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包裹住每一柄向她袭击而来的武器,悄然腐蚀着它们。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她的身边。
越来越近了……冲锋之余,埃莉诺用余光看到了山坡上飘扬的罗马鹰旗,以及其下那个红袍的统帅。
……
“那是什么?”
瓦尔特的观察力非比寻常,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下方战场上的骚动。
“是‘女武神’。”布洛妮娅的脸色有些凝重,“她们是奥托麾下最精锐的战士,没想到,尽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摧毁了试验基地,这些怪物还是被那个疯子制造出来了。”
“‘女武神’吗……果然好强,怪不得奥托不惜冒险与我开战,也要将他的‘女武神’计划执行下去。”
瓦尔特若有所思。在第一次以如此之近的距离观察了“女武神”以后,他深切地感知了她们的强大和狂暴。只不过,这种强大是不稳定的,谁也不知道这些融合了崩坏能的战士应该如何加以控制,今天最强力的助手,明天就可能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执政官大人,必须后撤了,我们拦不住她们!”
一头红发的特斯拉纵马狂奔而来,人还没到,就能听到她焦急的大喊声。
“老师,安全为上啊。”
布洛妮娅也开口劝道。
瓦尔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眯着眼,淡淡地注视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敌人。
“那……那我去拦住她们!”
布洛妮娅一咬牙,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在这种时候,她早就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布洛妮娅,不用担心。”瓦尔特轻声道,“来自崩坏的力量,自然要由同样的力量来阻挡。”
“老师是说……”
布洛妮娅怔在了原地。
“我来对付她们。”
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从身后响起。面带微笑的琪亚娜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地站在了那里。看到布洛妮娅向她投来的目光,琪亚娜调皮地眨了眨眼。
“之前欠你的,欠你们的人情,这回可就还清了哦。”
最后一个字落下,琪亚娜的身形瞬间展动,犹如一颗流星般从山坡上俯冲而下,直直地撞向正在混战中大杀四方的埃莉诺等人。
在崩坏能的加持下,埃莉诺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不用看,她就能感受到迅速迫近的危险。来自不多做思考,她就抬起手中的长枪,横在自己的胸前。
夹杂着火光的重剑狠狠地劈砍在枪杆上,发出金铁相撞的清脆声音。埃莉诺即使有所防备,但也没想到敌人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一个没注意,径直从马上摔了下去。
“队长!”
其余四位“女武神”看到她们的队长竟然在与这位来路不明的敌人的交手中落于下风,心头一急,连忙各拉兵刃,挡在了琪亚娜身前,阻拦住她的去路。
要是一般人,被巨力从战马上掀翻下来,怎么也得摔个骨断筋折,好在埃莉诺有足够的崩坏能帮她抵御来自地面的冲击。将枪身深深地**土地里,埃莉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擦伤和瘀伤,就以最快的速度加入了战斗。
她非常清楚,以自己那几位既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又无法自如地掌控体内的崩坏能的战友的实力,是绝对无法与这位不速之客向抗衡的。
……
“那是……卡斯兰娜家的丫头!该死,她为什么会和瓦尔特那帮人在一起!”
奥托的脸色有些难看。一直以来,他和卡斯兰娜家族的关系还算是相当融洽的,特别是在凯文率领远征军前往安纳托利亚,镇压本都人的叛乱,之后又深入西亚和中亚,试图打击帕提亚人和波斯人的核心地区,但却在卡莱战役中意外阵亡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卡斯兰娜家族更多地把他们的政治筹码押在了奥托一方,以此换来奥托维护“三巨头同盟”,为他们的利益而代言的承诺。
不仅如此,西庇阿,他名义上的岳父,还专门率领一支数千人希腊军团从东方前来支援。出于对雅典人、斯巴达人和马其顿人威名的尊敬,奥托专门把他们安排在阵线的中心,让他们和真正的罗马人并肩作战。
不过,他们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希腊的黄金时代随着那位传奇般的马其顿国王一同逝去了,从那以后,希腊人就再也没有展现出他们的雄风。希腊军团的战斗力实在是过于糟糕,以至于奥托不得不很快将他们换了下来。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继续进攻!所有预备队全部投入战斗!”
奥托带来的都是手下最精锐的战士,他们的行动迅速到令人咂舌,进攻者的战线几乎是在瞬间延伸了一倍。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们排成狭长的线形,在盔甲和盾牌的掩护下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
既然不能通过雷霆版的手段完成斩首行动,奥托就要用钢铁和血肉的**大海把敌人淹没。他就不信了,以自己数倍于对方的兵力,今天还就真的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山头!
……
空前惨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一批又一批战士不知疲倦地发起着冲锋,如同海浪一般冲击着敌人的防线。瓦尔特的军团就像暴风雨中的航船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艰难地穿过布满着暗礁的航线。
曾经有好几次,防线都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彻底崩溃,好在瓦尔特亲自带领着近卫队们发动了几场反冲锋,这才提振了战士们的士气,让他们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二十多个小时,奥托双眼通红,几乎像个疯子一般指挥着攻势。正面强攻、侧面迂回、多线并进、集中突破……无数次的尝试,都让他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可这希望又很快随着己方士兵的败退而破灭了。
最后,还是埃莉诺和“女武神”们齐心协力,这才把死活不愿意撤离战场的执政官大人抬了下去。他们必须撤退了,因为两翼的外籍军团已经在敌人的猛攻下全线溃败,瓦尔特的军团从三个方向,向他们这支孤军深入的人马合围而来。再不走的话,可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了。
无精打采地坐在向南奔逃的战马上,奥托回过头,望了一眼那虽然已经有些残破,但依然在山头飘扬的旗帜,以及其下那个战袍染血的挺拔身影。他知道,自己已经输掉了战争。
奥托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在整体战斗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最冒险的打法,然后这冒险在敌人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下失败了,仅此而已。
无论过程如何,无论他曾经做过怎样的努力,结果都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自己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那里,因为罗马虽大,却没有一处,是留给失败者的容身之所。
……
清晨,地中海畔温和的冬阳将自己的温暖倾洒在繁忙的港口上。年轻的突尼斯港屹立在漫长的岩石海岸上,焕发着蓬勃的朝气。在它旁边,迦太基古城的断壁残垣依稀可见,诉说着往日的故事。
码头的栈桥上,两个海员装束的年轻人正站在一堆用木箱装好的物资旁边,清点着账单。
“你确定,这张表上的粮食价格没有问题吗?”
汉诺的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他的副手,年轻的腓尼基人哈米尔卡。
“是的船长。”哈米尔卡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突尼斯城中的食物价格相比上周已经翻了三倍,而且现在还在持续快速上涨中。”
“早知道就不停靠在这倒霉的地方了。”
汉诺撇了撇嘴,有些郁闷。
许许多多的腓尼基人都从事地中海沿岸的贸易和运输行业,汉诺船长就是其中一员。从提尔、西顿这些位于黎凡特海岸的母港出发,腓尼基人驾驶着他们的桨帆船,在整个地中海上乘风破浪。他们对于海上贸易的垄断程度,比上后世的威尼斯和热那亚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来汉诺的计划是完美的:借着冬季盛行的西风,他和他的商船从先前停靠的繁华港口塞维利亚出发,载着西班牙出产的羊毛和金属制品一路向西,在北非沿岸继续收购羊毛和谷物,然后到达东地中海的明珠——亚历山大港,把羊毛卖给在此做中间商的叙利亚人和阿勒颇人,最后回到他的家乡西顿,抛售谷物和手工业制品,在新年到来之前大赚一笔,然后和家人团聚。
可是,他所有的如意算盘都被现在那些正在港口外面的开阔水域上一字排开,严密封锁着突尼斯港的战船打乱了。从上个星期开始,这些不速之客就如同一阵飓风一般来到了突尼斯,不让船只在此停靠,也不允许此地的船只离开。这让无数船长都叫苦连天,如果你在这个时候来码头附近走一趟,一定能够听见声震寰宇的咒骂声。
汉诺自然费尽心机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可大部分本地人也是一头雾水。按理来说,他们每年定期向罗马缴纳贡金,也服从共和国政府派驻在当地的总督的管理,那些可怕的罗马人应该没有理由突然对他们发难。
就在这时,他的一位正在总督府里任职的老朋友给他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
据这位朋友说,罗马内战的胜负已经清晰可见了:本地人支持的奥托执政官在罗马城郊外的决战中大败而归,好不容易在西西里重新聚集起了一支舰队,却又被紧追不舍的瓦尔特打得全军覆没。春风得意的瓦尔特占领了整个意大利,利用他那不可战胜的武力胁迫元老院加冕他为唯一的“独裁官”,同时宣判奥托为“罗马人民的公敌”,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搜捕。
胜利者现在正在到处搜查奥托的下落。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不靠谱的消息,说奥托已经偷偷渡过了地中海,来到突尼斯避难。因此,他们这才封锁了全港,企图将这个危险分子和他的手下一网打尽。
“嘿,这该死的罗马人。”汉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们自己打仗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波及到我们做生意,真是晦气。”
“嘘,您小声点啊。”
听着自己船长这大不敬的话,哈米尔卡吓了一跳,连忙出声提醒他。
“没事的。”汉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帮罗马人的爪牙现在全都在城里的总督衙门,和封锁港口的海军代表们谈判,商量怎么抓捕逃犯呢。码头附近全都是牢骚满腹的船长和水手,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向政府打小报告的。”
“船长,我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汇报。”
哈米尔卡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里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
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汉诺有些好奇。
哈米尔卡伏在船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听着他的话,汉诺睁大了眼睛,兴奋地叫喊出声。
“你是说真的?”
“千真万确,但是……依旧有些冒险。”
哈米尔卡点点头。
“没关系,我的伙计。”汉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收益相比,这点风险算不得什么,就这么办。”
……
等待总是令人焦躁不安的。在上午安排船员,秘密将所有的货物都运上船,并让大家都待在船上不要下去以后,汉诺整整一个下午都百无聊赖地坐在船长室里,只有偶尔进来向他汇报准备工作的哈米尔卡能给这个沉寂的房间带来一点响动。
然而,虽然没什么事情做,但汉诺的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亢奋的状态。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就要迎来可能是一生中最紧张刺激的冒险了。
终于,随着暮色的临近,一位不寻常的客人也在哈米尔卡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船上。
“梅提乌斯大人!”汉诺满脸笑容地迎向通过踏板走上船来的罗马官员,“您忙了一天,还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累了吧,快来坐坐。”
汉诺殷切地把他让进船长室,给这位同样年轻的罗马人搬来一把椅子。
梅提乌斯是罗马海军里的一名中下级军官。放在平时,身为船长的汉诺身份地位并不比他低上多少,说话自然也不用这么客气,但今天,汉诺明显是有求于他。
“船长,你的船也很气派啊。”
梅提乌斯同他寒暄着。
“哪里哪里,比起执政官大人的舰队来说,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啊……”
汉诺摆了摆手,他急切地凑到梅提乌斯面前。
“大人,您说,可以放我们走是指……”
“既然船长开门见山,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梅提乌斯微微一笑,“今天晚上,一共有六艘战船负责封锁和巡逻。由于突尼斯港的东南方向暗礁很多,一到傍晚又总是会起很大的雾,将军大人相信不会有船只会冒险经过这里,就只安排了我指挥的一条战船负责看守。船长先生,你看……”
他不在说下去了,而是用他那闪烁着贪婪神色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梅提乌斯大人,我自然懂您的意思。”
汉诺微微一笑,转身从柜子里小心地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这是一百枚奥里斯金币,请您笑纳。如果我的船今天晚上能够成功离开港口的话,您还可以到我在突尼斯城的朋友那里去取我预留下来的另外一百枚金币。”
梅提乌斯迫不及待地抢过袋子,仔细地数着里面的金币,在数清数量没有问题后,这才喜笑颜开。他知道,奥里斯金币是苏拉独裁官(瓦尔特、奥托等人前一个时代的另一位大独裁者)时代的铸币,一向以稀缺和保值著称。
一枚奥里斯金币的标准重量是10.9克,如果按我们今天的金价来计算,大约是四千多人民币一枚,一百枚就是四十万。虽然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共和国时代,金价比现在要低上不少,但也是一笔诱人的巨款。
“成交!”
梅提乌斯笑眯眯地说到。
……
送走了梅提乌斯,汉诺在哈米尔卡的陪同下啊回到了船长室,焦急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梅提乌斯这样的人,一下子就把军队的机密安排全都透露给外人,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哈米尔卡忍不住吐槽道。
“谁管他们。”汉诺对此却不以为然,“罗马军队中,这样的人再多一点才好嘞。谁叫他们说封锁港口就封锁港口,丝毫也不顾及我们的损失,事后别说赔偿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迟早得让他们栽个大跟头,这帮趾高气扬的罗马征服者才能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两百枚金币……是不是成本太高了啊……”
哈米尔卡有些心疼。因为腓尼基人的工资,一直都是按照分红的百分比来计算的,东家赚的多,雇员的工资自然就高。汉诺一下子拿出那么一笔巨款,难怪他这位副手会有些不舍。
“你懂些什么。”汉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你只知道我们付出了两百枚金币,却不知道我们会获得什么收益。突尼斯港是北非最大的中转港,凡是从西地中海往东地中海去的船只,一般都要在这里停泊。现在港口封锁了,不光里面的船出不来,西边来的船也没法在这里停靠,这样以来,以往通畅的物资流就被切断了。”
“你想想,在物资稀缺的情况下,就连粮食这种必需品都能卖出三倍甚至五倍的价格,更别说那些需求弹性更大的商品了。如果我们能率先突破封锁,将船上的这些伊比利亚和北非的商品在东方的市场上卖出去,三十倍,不,五十倍的利润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就不是两百枚金币这么简单的了。”
听着船长那兴奋的声音,哈米尔卡有些惭愧。他知道,在经商这条路上,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船长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水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船长室门口。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汉诺一惊。难道是他买通罗马军官的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码头上有个人说要见您。”
“只有一个人?”
“是的。”
听着水手的汇报,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估计是来推销货物的商家吧……以前就经常有商人带着自己的货物来向他们推销,现在港口被封锁,商人的货物都卖不出去,推销的现象就更多了。不过如果这个家伙带的是突尼斯当地的特产,那么他还真的可以买下来,等逃出港口之后卖出去赚个差价。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汉诺已经来到了甲板上。借着还未落下的夕阳的余晖,他看见了码头的栈桥上站着的老人。
老人身形有些佝偻,白发苍苍,拄着拐杖,并没有带任何货物。
汉诺有些失望,刚想开口打发这个平平无奇的老人离开,老人却率先开口了。他说着一口标准的埃及语,作为长期与埃及人打交道的商人,汉诺知道他的埃及语相当地道,甚至带着开罗附近的口音。
“听说,你们要离开突尼斯了?”
他的话让汉诺呆在了原地,脸色顿时吓得煞白。
“你……你是什么人!”
惊慌之余,汉诺手忙脚乱地寻找着武器。作为黑白两道上混了许久的人物,这个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商人自然不会拒绝采取最极端的解决办法。既然这个家伙身边没有带人,那么……
“别怕,别怕。”老人和蔼地微笑着,“我不是瓦尔特的同党,并没有揭发你们的意思。相反,我也是来找你合作的。”
瓦尔特的同党……汉诺品味着这个有些不寻常的用词。如果是一般人的话,称呼外面那些封锁着港口的海军,应该会用“军方的”或者是“共和国政府的”之类的形容词,可是,面前的这个老人却执意使用“瓦尔特的”……这也许意味着,这个老人并不愿意承认,现在的瓦尔特执政官就代表着共和国吧……
不得不说,汉诺是个聪明绝顶的商人。他并不是政治家,可是仅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和直觉,他就得出了这个极为接近事实的真相,这不得不令人感到佩服。
“什么合作?”
不过,相比于揣测对方的政治倾向,他对老人的后一句话明显更感兴趣。
“很简单:把我带上,我们一起出去。把我送到埃及以后,我自然会给你回报。”
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回报?”
汉诺并不傻,他可不愿意接受对方的空头支票。
“这样吧,两百奥里斯金币,你可以先付一半,等到了埃及再付另一半,如何?”
他竟然打起了如意算盘,想要把自己刚刚行贿的支出从这个神秘的客人身上要回来。
“可惜,我并没有这么多钱。”老人摇了摇头,“不过,我有比金币更珍贵的东西可以给你。”
“少卖关子。”汉诺靠在船边的栏杆上撇了撇嘴,“你也知道,登上我的船,是你离开突尼斯唯一的方法。作为商人,我不会深究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只要钱。没有钱,抱歉,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是埃及的托勒密国王的岳父。”
看着他这副唯利是图的嘴脸,老人无奈地说道。至于他的这个身份是不是现编的,就只有上帝知道了。
“……你需要证明,老先生。”
汉诺对他的语气明显客气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轻信他的话。
“唉,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看这个。”
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身上翻找出了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雕像,拄着拐杖走上甲板,将之递给汉诺。
“这是……眼镜蛇雕像?”
汉诺船长无比震惊地看着手中这个金制的,双眼由红宝石镶嵌的小巧雕像。见多识广的他知道手中之物的分量。传说埃及王只会向他认为身份比自己还高的人敬献一种装饰精美的权杖。这种权杖通体由黄铜打造,顶端就是这种金制的眼镜蛇雕像。只要拿着这种权杖,无论走到埃及哪里,都有国王亲临一般的效果,其命令也会被所有人服从。
既然是王自己都尊崇的人,那么当今天下就只有几个人能有此殊荣。首先是王的父母,其次就是王的宗主,也就是罗马的执政官了。可眼前这个老人明显不是年轻而强大的瓦尔特和奥托,那么,他说他自己是埃及王的岳父,还真的是最可信的一种回答了。
“老先生,之前多有冒犯,还请您海涵。”
汉诺毕恭毕敬地向老人行了一礼。
“哈哈,没事的,我这也是有求于你啊。”老人笑着摆摆手,“我正在北非各地旅行,却不巧被困在了突尼斯。本来我也不着急回去,可我那小外孙,也就是国王殿下的第十个儿子,再过半个月就要满周岁了,我真的很想回开罗去看看我的外孙……这样吧,你将我送到埃及,我就把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只要你不提出那些越界的要求,相信埃及人民都会满足你的。”
“好……好……一言为定。”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汉诺,让他有些眩晕。他自然知道老人口中“越界的要求”指的是什么,比如造反,比如篡位。不过,他既没有这方面的雄心壮志,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事。有了这个雕像,他就可以在埃及这片富庶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到时候,谁还会辛苦地开着船到处做生意啊……汉诺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宝马雕车香满路”一般的奢靡生活了。
……
“在前面,再快一点。”
两个姑娘一脸慌张,急急忙忙地跑到了码头边。她们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在这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请问,您又看到一个人吗?”
虽然已经累到喘不过气来,丽塔还是找到了年迈的码头管理员,向他询问着。
“什么人啊?”
“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有着绿色的眼睛。”
幽兰黛尔同样急切地在旁边比划着。
“金色头发的年轻人……”老管理员费力地回想着,“并没有这么一个人来过这里啊……”
“或者说,刚才有什么人坐船走了吗?”
丽塔依旧不死心地问着。这两个忠心的姑娘一路跟随着奥托,从西西里流亡到了突尼斯,这几天来又一直到处奔波,躲避着瓦尔特军队的搜查。谁知道一个一个小时前,奥托大人居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即使她们在突尼斯依旧有着巨大的情报网络,但也只能追查到他的大致踪迹,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这里。
“船啊……最近港口被封锁了,并没有什么船离港……不过还真的有件怪事:就在刚刚,一艘货船离开了码头,向东南方向驶去了,那里的航道并不好走,到处都是暗礁和激流,一般没有船会走那里,我也就没太在意……”
“有什么人上船了吗?”
丽塔和幽兰黛尔异口同声地问。
“有……好像是有一个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的老人上了船。”
听着他的话,丽塔眼前一黑,好在一旁的幽兰黛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两位!”
就在这时,一名码头工人凑了上来。
“刚刚有位老先生交给我一封信,说如果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来这里找人,就把信交给她们。他说的应该就是你们吧。”
幽兰黛尔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三两下撕开信封,看向其中的内容。
两行热泪顺着少女的脸颊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