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XXXXVIII（48）
隐居生活
皑皑白雪覆盖着森林，空气冰冰凉凉的，让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显得更加清冷。
天空万里无云，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雪上，泛起一层层明亮的光晕。不时有微弱的山风拂过，枝头的积雪就会扑簌簌地落下，在崎岖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小雪堆。
陈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女孩通过屋门的缝隙，看着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漂亮的蓝色眸子里倒映着积雪的洁白，手里捧着的一杯热水不停地散发出温热的水雾，给这个寒冷的清晨带来些许温暖。
冰凉的空气从门缝里钻进，吹在女孩雪白中带着一丝红晕的俏脸上，可女孩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其中的寒冷。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雪后初晴的山林。
“早上吃什么？”
金发的青年从后面轻轻地抱住她，微笑着在她耳边询问着。
“都行……家里的食物是不是不太多了，等太阳再暖和一点，还得拜托你去山下的市镇上买点东西回来……我也去。”
卡莲把身体往奥托怀里缩了缩，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温暖。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自从奥托和卡莲从罗马逃出来以后，他们就一直向北赶路，不知走了多远。直到看到了连绵巍峨的山岭，以及其上终年积雪的峰顶，奥托才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意大利的最北端，进入荒凉而美丽的阿尔卑斯山区了。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隐居的地方了。那个被后世称为“瑞士联邦”的国家虽然还没有从德国独立出来，但十几个自治州已经联合在了一起，形成的独特的山地传统。他们既不听从于维也纳的皇帝，也不服从罗马的教皇，以一种相对隔绝的方式延续着古老的生活方式。
担任天命教会的高级别职务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无论是女武神部队的队长，还是奥地利大区的辅理主教，都足以让他们两人积攒下一笔不小的积蓄。虽然荒岭的山野没有办法种植粮食，漫长的冬天又让人们不得不待在家里，但仅凭这笔钱，他们就可以从附近的集市上换来生活必需品，富足地过完一生。
很快，卡莲就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发现了废弃已久的木屋。这样的废弃木屋在当时的阿尔卑斯山区比比皆是。它们多是由上山打猎的猎人建造的，那些猎人在狩猎的季节里临时地居住于此，等到大雪封山，他们就将这里废弃，带着猎物回到他们的家乡。
由于猎物出没的地点经常随着年份和季节而变化，所以这些临时的居所往往只能一次性使用，之后便废弃了下来。奥托和卡莲找到的这座木屋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显现出破败的迹象。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堵住了墙壁上的缺口，重新砌好了壁炉，翻新了墙面和地板，将这里变成一个宜居的小家。
他们刚刚做完这些工作，大雪就袭击了整片山区。放在别处，十一月正是深秋，但高山上的风雪总是来得毫无预兆。幸亏他们提前囤积了足够的食物和燃料，这才能安然地躲在木屋厚厚的墙壁后面，震撼地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暴风雪。
下大雪的日子总是会显得漫长。无论是奥托还是卡莲，都曾经是诸事缠身的忙人。现在一下子闲了下来，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奥托可不会让他最心爱的姑娘感到无聊。他那些曾经让教会里最高级的教士都为之折服的口才此时全部都用在了卡莲身上。因为暴风雪而不得不待在家里的日子里，奥托慢慢地、绘声绘色地把过往的一切都讲给睁着期待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听。
虽说给卡莲本人讲自己和卡莲的故事有些奇怪，但奥托隐隐间有种感觉：自己面前的这个卡莲，似乎和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卡莲有些不一样。在她的身上，奥托看到了许许多多和自己类似的地方，而这些特质，是以前的那个卡莲绝对不会拥有的。
没有人比奥托更擅长讲故事。就这样，在他轻缓的语调中，暴风雪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雪后初晴的山林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宛如他们正在获得的新生活一般，闪耀着令人沉醉的光芒。
“去一趟山下也好，这么多天没出门了，就算不是为了采购物资，也需要好好活动活动。”
奥托松开怀中的女孩，来到储藏室的门口，打开厚重的木门。
“可是，这里就算是距离最近的市镇，也有整整半天的路程。一大早不吃点什么就出发的话，半路上会饿肚子的。”
面包还有之前囤积的存货，但是大多已经在长时间的储存中变得又干又硬，不过奥托并未因此感到为难。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对付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的秘密武器。
下雪前贮存的蔬菜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像甜菜根或者是芜菁这类不容易变质的根茎类植物还有一些。小心地切掉上面腐烂的部分，在融化的雪水中把蔬菜洗得干干净净，奥托往炉灶里填进一把干柴。
“卡莲……”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少女已经拿着火钳，夹着从壁炉里取出的一块滚烫的煤炭站在他的身后。奥托向她比了一个赞许的手势，闪身为她让出道路，白发少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煤炭塞进火炉里，引燃里面的柴草。
“越来越熟练了啊。”
不得不说，在自己还没有出声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就仿佛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一般地做好了准备，这一点让奥托颇为吃惊。
“在你做饭的时候，给你当了那么多次助手，总该记住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了吧。”
卡莲撇撇小嘴，似乎是对于奥托这副惊讶的样子有些不满。
“所以说，以后点火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没必要来帮忙的……”
“不行。”卡莲打断他的话，“高温的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当危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以用崩坏能防御，而你不行。禁止你做一切可能造成危险的事情。”
少女的语气斩钉截铁。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奥托感到一阵好笑。
原来，在两人刚刚在这里定居的时候，奥托第一次尝试做饭，就被卡莲抢走了点火的工作。后来有一次，奥托做饭的时候卡莲正在睡觉，看着女孩沉静的睡颜，他实在是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就自己生了火，后来被卡莲得知，因为这件事情被数落了好久。因此现在一遇到这方面的事情，奥托都会下意识地喊卡莲来帮忙。
“真是的，过度保护什么的可使不得啊。再说了，我可是……”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怎么保护也不过分。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奥托更重要了。”
女孩的脸颊上流露出异常认真的神情。奥托一怔，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和爱护。
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小脑袋，卡莲也不闪躲，任由自己秀丽的白色发丝被奥托揉得有些凌乱。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我也会好好照顾好卡莲的。”
尽管奥托内心深处无比清醒，知道这一切大概率都是虚妄的幻境，可面对真实的卡莲、真实的自己，奥托还是愿意说出心中最真实的话语。
“……奥托真的不后悔吗？”
少女轻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说道。
“后悔什么？”
奥托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削减半分。
“和天命闹出那些不愉快的，是我，而不是你。奥托很快就能升任红衣主教了，天命历史上哪里有过这么年轻的红衣主教……如果奥托想的话，凭借你的才华，完全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天命主教，而你却在这里和我……”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奥托的动作打断了。金发青年一把将自己心爱的姑娘揽进怀中，低下头，轻轻地含住了女孩的红唇。少女瞪大了漂亮的蓝色眸子，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
女孩有些羞涩地挣扎了几下，随即就放弃了抵抗，两人深情地吻在一起，释放着内心火热的情感。
抱着女孩柔软的身躯，感受着怀中温暖的感觉，奥托一时间竟有种想哭的感觉。他连忙放开少女，转过身，扬起自己的头，这才勉强不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了？”
身后传来女孩低低的声音，带着关切和温柔。
“没事。”奥托狠狠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似乎有点过于幸福了吧。”
“有什么不好吗？”
少女轻笑着，向前几步，玉臂环住了奥托的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
“如果……真的像奥托说得那样，那么奥托这些年来真的是受委屈了。既然如此，那个以后的我没办法给你的东西，就让现在的我全都给你吧。”
从女孩的话语中，奥托听出了她对于那个成为了律者的、失去了情感的卡莲所抱有的恐惧和排斥。
“你不愿意变成那个样子吗？”
奥托转过身，抚摸着少女柔顺的发丝。
“不……不是。”少女斟酌着词句，“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那都是我。只是……我不愿意让奥托因为我变化，而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着。奥托想要说些什么，可实在是想不出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还是卡莲打破了沉默。
“好了，锅应该已经烧热了，快去做饭吧。”
少女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我还等着奥托给我做的好吃的呢！”
说完，女孩就小跑着出了厨房的门，给奥托留下一个欢快的背影。
“有的时候，还真的搞不懂这个小家伙啊。”
奥托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
甜菜根芜菁汤相当简单，甚至算得上是简陋的食物。不过在寒冷的冬天清晨，没有什么是比一碗热腾腾的汤更美味的了。
首先把甜菜根切碎，奥托把它们投入锅中沸腾的开水之中。甜菜根中所蕴含的红色素缓慢地在汤汁中扩散开来，将整锅汤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在十六世纪初，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还没有在加勒比和巴西开辟出他们那些巨大的种植园，来自热带的甘蔗所压榨的蔗糖在欧洲算得上是最稀奇的货物之一。取而代之，德国和意大利山区的居民们广泛地在坡地种植甜菜，以此来获得取悦人心的甜味剂。甜菜根也就随之成为了最廉价、最家常的蔬菜之一。
等甜菜根变软，奥托又将刚刚切成小块的芜菁小心地放进锅里。芜菁是一种形似萝卜的蔬菜，在中北欧的国家中相当受欢迎，堪称土豆传入欧洲之前最流行的过冬蔬菜。
虽然奥托和卡莲隐居的阿尔卑斯山区在地理上属于南欧，但山区冷酷的气候使得这里的冬天并不比芬兰或是瑞典更加短暂。因此，对于热量和光照要求不高的芜菁就成为了常见的蔬菜。
芜菁很容易煮得过软。奥托守在汤锅边，不时检查着食材的软硬程度。很难想象，他这个成天埋头于《圣经》和各种公文中的教士会对烹饪如此在行。
厨房的门边，少女探着小脑袋，悄悄地观察着奥托忙碌的背影。这是卡莲一天之中最能享受到幸福的时刻之一。
火候差不多了，奥托拿出盐罐，将细颗粒的海盐撒进汤中。这些盐大约是来自威尼斯或者是费拉拉的晒盐场。在那里的海边，人们在海岸线上框出一片又一片盐田，将亚得里亚海高盐分的海水引入其中，利用太阳的热量，在沙滩上留下白色的结晶。
意大利东海岸海盐的咸度要低于吕讷堡等地出产的矿盐，不适合制作传统的德式料理，但苦味更淡，与清淡的汤羹相得益彰。
灭掉炉火，奥托将冒着热气的汤汁盛进木碗，端着走出了厨房。卡莲早就拿着面包坐在桌边等着了。看着女孩期待的可爱表情，奥托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两人就这样坐在桌边吃着早饭。就着雪后清晨的寒冷，卡莲把鲜红中带着粉色的汤汁吸进小嘴中，任由暖流从喉咙一直流淌进身体内部。
卡莲吃饭的速度快得惊人。不知是之前因为在女武神部队中养成的习惯，还是因为奥托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奥托才刚刚吃了一半，就看到少女靠在椅背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空碗。
“没关系，你慢慢吃，我去准备出门的东西。”
似乎是感受到了奥托的视线，白发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打开门抛了出去，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去了。
等到奥托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打开房门，这才看到了她的“杰作”。奥托瞪大眼睛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门前还残留着积雪的空地上，许久未见的犹大伫立其中。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款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兵器收起了锋芒，大大小小的篮子筐子吊在它身上，之前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金色锁链此时也成了绑菜篮子的工具。犹大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不是一个伴随卡莲征战了大半个世界的战士，而是一个走进了菜市场的老大娘一般。
卡莲转过身，站在犹大旁边，像奥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好好看看我的好主意。这样一来，有犹大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就不用大老远拎着菜篮子爬山啦！”
奥托的脸皮抽了抽，有些颓唐地叹了口气。
“……我承认，我还是不了解犹大究竟有多少种用法。”
……
厚厚的积雪覆盖着罕有人迹的山林，在这样寒冷的清晨，就连平日那些聒噪的鸟兽也失去了踪迹。然而，却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穿梭在光秃秃的树木之间，在积雪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第一次觉得，山里的景色会这么漂亮。”
奥托走在前面，由衷地赞叹着。或许，只有心情真正放松下来，才能欣赏到如此的美景吧。
“确实。”
身后传来卡莲的声音。奥托一怔，从少女的声音中，他听到了一丝虚弱的痕迹。
“怎么了？”
他连忙回过头，看向正跟在他后面的女孩。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兴奋地活蹦乱跳的少女此时脚步有些踉跄，脸色也和旁边的积雪一样白，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没事。”
卡莲吐出一口气，费力地向前走着。
“是走山路太累了吗……不应该啊？”
奥托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虽然山谷中没有人工修建的道路，行进起来的确费劲，但卡莲的身体比他要好上无数倍，连自己都没有什么负担，身为强大的女武神的卡莲真的会觉得累吗？
“都说了没事的。”
卡莲向他笑了笑。少女本想用笑容来表明自己没事，可她的微笑明显有些勉强，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奥托拉着她，让卡莲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稍作休息。阳光映出了少女苍白的脸色，奥托能感觉到她的娇躯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着。
距离他们两人出门还不到十分钟，奥托就发现自己身旁的少女越来越不对劲。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卡莲。
“是太冷了吗？”
卡莲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毛衣里，只有脸颊露在外面。奥托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少女的额头冰凉得吓人。他连忙摘掉卡莲的手套，握住了她的玉手，少女的小手也冷得像是冰块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卡莲比自己穿得还厚，还有崩坏能护体，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凉？
一些不好的记忆涌入了奥托的脑海。他想起来了，后来的那个已经变成了律者的卡莲，她的身体，也是没有任何的温度。
甩了甩头，将可怕的的念头甩出头脑。想什么呢，现在的卡莲还是人类，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卡莲，发生什么事了？”
他把卡莲抱在怀里，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没……没有，我很好。”
卡莲的蓝色眸子有些躲闪。没有人比奥托更熟悉她了，奥托知道，卡莲正在试图撒谎。
“走，我们先回去。”
不等女孩回答，他就将卡莲拦腰抱起。被金发青年抱在怀里，卡莲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身体依旧在发抖。奥托知道，她的情况似乎相当不妙。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小木屋，奥托将怀中的女孩放在床上，裹好被子，将壁炉里的火生得旺旺的，这才在床边蹲下，近距离地看着她的小脸。
卡莲全身都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洁白的发丝有些凌乱。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奥托的目光。
“我答应过你，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奥托叹了口气，“所以，我也不希望卡莲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好吗？”
贝齿轻咬着红唇，卡莲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之后，她才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与奥托关切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是太阳。我没想到，冬日里雪后的阳光会这么强烈。”
她有些犹豫地说着。
“太阳？”奥托有些诧异，“太阳会有什么影响吗？”
一瞬间，那些不好的回忆有浮现在了他的面前。真实世界中的卡莲……就是因为阳光会让成为律者后的她感到不适，所以才一直裹着那厚厚的黑袍吧。
“……先离我远一点。”
卡莲的声音细微到几乎听不见。奥托依言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可以了吗？”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问着。
少女点了点头，玉手慢慢地解开了胸前的衣扣，把手伸进怀里。
“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奥托自觉地转过身去。
“你偷看……不，以咱们的关系，你正大光明地看也算不得什么。”卡莲苦笑一声，“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东西。”
闻言，奥托这才转过身来，随即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少女半卧在床榻上，双手在身前合拢。紫黑色的正方体凭空悬浮在她掌心之间，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以及满溢而出的毁灭气息。
“这是……我们偷出来的那个盒子？”
奥托吃惊非小。他没有想到，卡莲竟然一直把它贴身带在自己身边。
“咱们不是一起把它埋藏在无人的深山里了吗？”
“……没有”少女不敢看她，“我……我实在是不放心让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脱离我的控制。一旦它被激活，会造成多么大的破坏……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而让无辜的人们受到伤害。”
“所以你就一直把它待在身边？”奥托真的有些生气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盒子到底有多么危险吧？”
“我觉得，我可以很好地压制住它，事实也是如此。”
少女玉指轻弹，几缕崩坏能从她的指尖射出，包裹在紫黑色正方体的外面。无论其中的能量如何狂暴，都没法突破这层崩坏能的束缚。
“可是，我没有想到，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改造着我的身体。”
少女俏脸上的苦涩越发扩大。
“几天前我就有一点感觉，可我不相信它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直到今天，走在路上的我感觉到了阳光对于我的身体的排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它多大的影响。”
“刚才，天上的太阳炙烤着我，地上的积雪反射的光芒也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身上。要不是奥托把我抱回来，我真的可能会在雪地里倒下。”
站在床边，奥托紧紧握着拳头，从他的眼中，卡莲看到了怒火和几分自责。
“……对不起……我……”
卡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少女紧张地绞着小手，偷偷观察着奥托的反应，不安地低着小脑袋。
“……我还可以拥抱你吗？”
过了一会，奥托才吐出了这句让卡莲有些意外的话。
“可以……当然可以。别说是现在这种程度了，就算是我真的被它变成了死士或者是崩坏兽那样的存在，我的身体也绝对不会忘记奥托的。无论如何，奥托都不会被我伤害，所以……奥托随时都可以……”
话还没说完，少女就被紧紧地抱住了。这一次，奥托的怀抱无比的沉重，紧得让少女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红着脸，微微挣扎着，想要调整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可是奥托紧紧地拥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奥托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挑动着，显示出此时不平静的心境。
他实在是……实在是太不愿意再失去卡莲一次了。好不容易借着约书亚之手进入了这个名为“遗憾”的幻境，好不容易找到了弥补自己心中最大的遗憾的方法，好不容易和卡莲开启一段全新的幸福生活……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切再次化为泡影，不愿意让卡莲再一次转过身去，给他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立刻就把它丢掉。”
奥托下着命令。当了上百年天命主教的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让此时这个初出茅庐的卡莲感到有些畏惧。
“可是，能把它丢到哪里呢？”
“哪里都行，总之不能让它再伤害你了。”奥托的脸色有些阴沉。
……
虽然嘴上说着“哪里都行”，但奥托绝对不是这种给人提出为难的要求，又不提供解决办法的人。他还是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白天出门会让卡莲觉得不舒服，那他们就晚上动手。等到太阳完全落入了西方山峦厚重的阴影中后，两人这才走出房门，向着白天相反的方向走去。
作为欧洲平均海拔最高的山脉，阿尔卑斯山区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冰川。这些冰川大多形成于数百万年前的冰河时代，尘封着岁月的痕迹。奥托和卡莲居住的小山谷位于山脉深处，翻过几座山头，逐渐向上攀登，他们就穿过了终年积雪的雪带，进入了冰川的范围。
找到一处精心挑选的深涧，奥托小心地向下看去。冰川的缝隙又细又窄，但下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奥托知道，自己到达了理想中的地点。
“把那个盒子从这里扔下去。”
奥托转过身，看向跟在自己背后的卡莲。
少女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那个依旧闪动着诡异光芒的紫黑色正方体，深吸一口气，就将它抛进了冰川的裂隙之中。
“用你的崩坏能轰击冰川，造成一场人为的雪崩，就能把它埋藏在千百年积累而成的冰雪之下了。”
奥托的计划是绝妙的，卡莲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走出一大段距离之后，这才转过头来，卡莲对准冰川尖端，射出一条崩坏能凝成的匹练。
崩坏能猛地轰击在冰川表面，将巨大的冰川生生切断。冰块夹杂着积雪纷纷崩落，砸在奥托和卡莲刚刚扔掉那个小盒子的裂隙上。
等到扬起的雪雾散去，原来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已经完全消失了痕迹。仿佛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希望从此以后……那个可恶的盒子，也能像冰川的缝隙一般，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吧。奥托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