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狂想曲 第二季（2）
“赫鲁琉斯将军，你率领四个高卢军团，在安巴尼山一带布防，注意不要正面和敌人交战。”
“科尔尼乌斯将军，你率领昨天抵达罗马城的北非外籍兵团，守卫西方的港区，切勿让敌人通过海路突袭。”
“西塞安尼亚将军，你率领我的仪仗队和市民志愿方阵，在北方的三座城门周围巡逻，哪里的战线吃紧立即支援。”
“是，奥古斯都阁下！”
一位又一位顶盔贯甲的罗马将军神情严肃，恭敬地接过命令后退出大厅。年轻的奥古斯都坐在长条桌的尽头，在她的面前，最详细的罗马城周边地图被摊开在桌子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号。
偌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将军们一个个低着头垂手站立，等待着坐在首位上那位令人生畏的少女给他们分配自己的任务。
布洛妮娅可以动用的部队少得可怜，除了原本驻守首都的军队，就只有不久前从高卢战场败退回来的残兵败将，甚至还有不少临时拿起武器的市民。即使如此，她还是细致地把他们分给了每一个她信得过的指挥官，布置起城市防御的体系。
等到最后一位将军领命离开，布洛妮娅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少女瘫坐在椅子上，俏脸上的神色相当疲惫。
心不在焉地端起桌上的杯子，布洛妮娅扬起头，把其中的清水一股脑儿倒进自己的喉咙里。冰凉的液体湿润着她干涸的喉咙，让少女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
站起身，活动着酸痛的身体，布洛妮娅来到窗边，透过大理石雕刻的窗框，凝视着逐渐西沉的夕阳。
两场决定性的大败让所有人都心灰意冷。寄托了布洛妮娅几乎全部希望的迪欧尼安将军率领着罗马的精锐军团，在意大利中部的平原上被打得全军覆没。说实话，对于迪欧尼安的失败，布洛妮娅并没有什么怪罪他的意思。
崩坏的力量过于强大，无论是谁，都看不到战胜他们的一点希望。更何况，迪欧尼安将军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后退半步，用血战到底践行了他自己的誓言和骄傲，是一位值得她尊敬的战士。
故事是可歌可泣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布洛妮娅不得不依靠手中仅存的兵力，对抗洪流一般的崩坏。她强迫自己不去想究竟要怎样才能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只是尽力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最好。
蓝色短发的女孩像精灵一样从大厅的后门溜了进来。她端着一个盛放着点心的盘子，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布洛妮娅打断了。
“希儿，抱歉。我现在需要去一趟公民大会，能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书记员，让他们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带有标记的羊皮纸整理好带到会场去吗？”
“……是，布洛妮娅姐姐。”
希儿抿着红唇，有些担忧地看了布洛妮娅一眼，但还是乖巧地把盘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大厅。
看着希儿离去的背影，布洛妮娅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秀丽的眉头微微皱起，银色的双眸中闪动着歉意与忧虑。
……
“军事准备法案是我们当下所必需的。”
银发少女站在公民大会会场的高台上，声音中带着不可违抗的严厉。
“只有通过这一紧急立法，我和我的执政府才能获得动员一般市民参与城防的权力。仅仅依靠志愿兵，是没有办法保卫我们伟大的城市的。”
布洛妮娅滔滔不绝地讲着。难以想象，这位极富感染力的演说家在短短半年前，还是一个只要在公众面前演讲就会胆怯到发抖的小女孩。
“真漂亮啊。”
台下不远处的特别席位上，琪亚娜托着腮帮子，看着台上的布洛妮娅。
“姐姐的这身衣服是专门设计的。”希儿坐在她身边，“在罗马将军传统战袍的基础上，姐姐让城里最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对衣服的造型进行了一些改良，既能保留原来的威严和华丽，也能凸显女孩子独特的美感。”
“姐姐说，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不仅需要自身的能力，还需要注意日常的形象和举止，要在人们心中留下一个足够可靠的印象，这样才能让大家团结在自己周围。”
“诶，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琪亚娜啧啧称奇。不过，从她那兴致缺缺的神情上看，显然这个白发小姑娘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琪亚娜姐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希儿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看出对方的心思之后，她立刻就转变了话题。
“没什么，都是些皮外伤。”琪亚娜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对我下杀手，所以相比于战死沙场的大家而言，我算是最幸运的了。”
希儿低下了小脑袋。她当然知道，琪亚娜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芽衣姐姐她，有回到我们这一边来的可能性吗？”
闻言，琪亚娜的美眸黯淡了些许。她缓缓摇了摇头。
“我和她交手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她的情况。说实话，约书亚对她的控制程度非常深，她所使用的攻击招式也全部都是从约书亚和崩坏那里学来的。只是不知道……她的心神有没有完全被崩坏控制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希儿的小手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起，默默地想着心事。
“……抱歉，又说这些让人不开心的话了。”
琪亚娜挠了挠头，俏脸上浮现标志性的笑容。可是，看着少女那明媚的微笑，希儿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不，琪亚娜姐姐不用道歉。明明你才是最伤心的那一个……”
“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琪亚娜笑着摸了摸希儿的小脑袋，“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放心吧，到时候就算城池失守，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和布洛妮娅逃出去的。”
“我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如果可以，请一定要带着姐姐安全离开。以姐姐的性格，如果罗马城失守了，她恐怕会……”
琪亚娜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希儿小脸上异常认真的神情，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啊，姐姐结束了！”
抬起头，正好看到布洛妮娅从高台上走下，希儿连忙站起身，小跑着迎向布洛妮娅。
红白两色的奥古斯都礼服将少女映衬得高贵而美丽，可她的脸色现在却苍白得有些吓人。
“法案通过了……已经没问题了，我们回去吧。”
布洛妮娅长处一口气，希儿连忙上前，搀扶着少女摇摇欲坠的娇躯。
“抱歉，琪亚娜姐姐，我先和姐姐一起回去了。”
回过头向琪亚娜打了个招呼，希儿就扶着布洛妮娅，慢慢地向会场外走去。
琪亚娜向她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虽然和布洛妮娅是最亲密的好朋友，但这还远远不足以和布洛妮娅与希儿之间的关系相提并论。有些话，只有她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说出口吧。
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肩膀，琪亚娜抬头看向已经暗沉下来的天空，紫发少女那熟悉的面孔在眼前若隐若现。
美眸中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琪亚娜低下头，抬起脚步，缓慢地走出了会场。
……
“最近……心情一直有些不好，对待希儿的态度有的时候可能有些糟糕，得向希儿道歉才行。”
银发少女在妹妹的帮助下脱掉了沉重的礼服，换上了睡衣，一头扎在床上，舒展着酸痛的四肢。
“不，没关系的。”希儿坐在她身边，“如果我会因为这些事情怪罪姐姐的话，那就太不懂事了。”
偏过头，看着妹妹小脸上的笑容，布洛妮娅叹了口气。
“希儿啊。”她拉着希儿的手，“希儿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什么时候都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体谅别人的处境。可是，一直做乖孩子可是很累的。有的时候，也可以不那么勉强自己，稍微任性一点哦。”
“可是，姐姐这么说，自己却从来没有对我展现过任性的一面呢。”
希儿嘟着小嘴。
被她那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布洛妮娅拍了拍她的小手。
“任性？我不是一直都很任性吗？依照自己的想法来管理整个国家……每个统治者不都是任性的吗？”
“那不一样。”希儿也躺在她身边，“为自己着想才叫任性。布洛妮娅姐姐无时无刻不在为国家着想，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这怎么能叫任性呢？”
“那，我今天就任性一次吧。”
听着对方的语气有些奇怪，希儿转过头，却是看见了布洛妮娅脸上洋溢的坏笑。
“布洛妮娅姐姐，你……”
话还没说完，希儿的小嘴就被堵住了。布洛妮娅环住妹妹的纤腰，含着她的小嘴，两人深情地吻在一起。
稍微挣扎了一下，希儿的娇躯就软了下来。少女蜷缩在姐姐怀里，贝齿轻启，放任了对方的动作。
许久之后，布洛妮娅才抬起头，两个女孩的呼吸都稍微有些紊乱。
“对不起，一时有些冲动。”
布洛妮娅仰面躺在床上，眸子凝视着木制的天花板。
“没事。”希儿拉着姐姐凉凉的玉手，“知道姐姐每天都很累。只要能让布洛妮娅姐姐放松一些，就是希儿最大的心愿了。”
两个女孩就这样手拉着手，并排躺着。她们知道，彼此的心意已经连接在了一起。
“……明天，就是决战了呢。”
布洛妮娅说着。希儿感觉到，姐姐的手稍微握紧了一点。
“嗯，希儿会一直在姐姐身边的。”
希儿往布洛妮娅身边靠了靠，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微微一笑，布洛妮娅侧身抱住了希儿。她也不再说那些让希儿独自一人先逃走的话了，因为她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意。
“明天，我会派一队最优秀的战士保护你的。如果……如果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关头，我会来找希儿的。我们两个一起……”
“不！”希儿突然倔强了起来，“希儿不要一个人躲在后方，我要和姐姐始终在一起！”
“始终在一起？”布洛妮娅有些惊讶，“希儿，你也知道的，我们罗马人的统帅并不像那些怯懦的封建君主，我明天必须一直在最前线指挥，所以……”
“没关系的。不管姐姐在哪里，希儿都跟在姐姐身边……如果姐姐不觉得我是个累赘的话。”
希儿的声音变小了起来。
“怎么可能，胡思乱想什么呢。”
布洛妮娅温柔地抱着希儿。
“希儿从来都是我最得力的帮手。只是……希儿在身边的话，我会时刻注意希儿的安危，可能会变得畏手畏脚，没办法以前那么勇敢……”
“这样的话，对姐姐来说不是好事情吗？”
希儿认真地看着她。
“只要是和国家的事情有关，布洛妮娅姐姐就会变得对自己不管不顾起来。明天和以往的战场都不一样，是真正以命相拼的绝境。我不希望……不希望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
两行晶莹的泪珠忍不住从希儿美丽的小脸上滑落。希儿把自己的头埋在布洛妮娅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布洛妮娅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全部温暖。
“布洛妮娅姐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希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是啊，她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姐姐就会变得束手无策的小孩子。面对如此残酷的局面，她已经表现得足够坚强了。
“或者……或者至少……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让我死在姐姐之前，好吗？”希儿紧紧地抓着姐姐的衣襟，“希儿不想生活在一个……没有布洛妮娅姐姐的世界里。”
“别说了。”布洛妮娅抚摸着她的发丝，“不许想这些事情了。希儿，明天我们都会没事的，都会平平安安的，相信姐姐。”
虽然希儿刚才的这番话里充满了孩子气，但布洛妮娅却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深深的情意。点点热泪也不争气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少女们相拥而泣，在自己最亲密的人面前，她们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释放着内心中最柔软的一面。
“谢谢，希儿。”
布洛妮娅亲吻着她的额头。
“本来……我对明天的到来还是有些恐惧的。我害怕我不能保护好罗马的人民，更怕让我的希儿受到伤害。”
“但是，所亏了希儿，现在的我释然了许多。明天，我们就一起并肩作战吧，只要尽了我们的最大所能，结果如何，都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吧。而且，有希儿在身边，我什么都能做到。”
“嗯。”希儿幸福地点着头，“快休息吧，布洛妮娅姐姐。只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本领啊。”
布洛妮娅和希儿拥抱在一起，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在她们的梦境中，没有迷茫和恐惧。
……
“身体好些了吗？”
清晨，正在城墙上巡视的琪亚娜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布洛妮娅，关切地询问道。
“嗯，没问题的。”
布洛妮娅用微笑回应她。
“昨天我好不容易劝姐姐多休息一会儿，姐姐才睡了大概六七个小时。”
希儿跟在她背后。
琪亚娜有些惊奇。往常，布洛妮娅每次到前线的时候，一定都不会把希儿带在身边，今天怎么……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般，布洛妮娅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看了身后的希儿一眼，她也没有对此说明些什么。
“敌人阻断了北方的道路，西面的港口也有不少敌人在骚扰，并不安全。东面和南面的道路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我已经安排城中没有战斗能力的妇孺老幼先行撤离了。如果可以的话，也请琪亚娜保护着他们一起离开吧。”
布洛妮娅遥望着北方的地平线。那里，黑压压的军队正从群山的阴影里钻出，涌入罗马城外广阔平坦的原野。
“说什么呢。”琪亚娜撇了撇小嘴，“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就让我们一起好好地战斗一番吧！”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神情，布洛妮娅会心一笑。对于自己这位朋友的正直和勇敢，她从来都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我们需要琪亚娜你来帮助我们的作战计划。”
布洛妮娅边走边向她解释。
“尽管说，不用客气。”
琪亚娜抚摸着背后的重剑。
“罗马城无比坚固，即使崩坏的军团中有体型硕大的崩坏兽，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城墙，也不是那么容易。因此，我们猜测敌人会依靠强大的单体能力，在崩坏能方面获取压倒性的优势，以此来击穿我们的防御。”
“虽然约书亚在自己手下培养的许多精通崩坏能的崩坏兽和死士，但它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改变战场上的平衡。真正可以左右战局的，就只有约书亚本人，还有……芽衣姐姐。”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布洛妮娅明显迟疑了一下。在看到琪亚娜并未因此而有什么反应之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约书亚的话，我已经邀请了保罗和其他的教士。天命教会答应我，会施展团队协作的战术，尽全力拖住敌人的首领。可是，芽衣姐姐那边，就得拜托琪亚娜了。”
“没问题。”琪亚娜点了点头，“只是，现在的芽衣很强。之前和和她交手过一次，她的实力明显比我更强，仅仅是因为手下留情才没有将我彻底击败。今天就是决战的时刻了，我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再对我放水。”
“没办法。本来我们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保罗坦言，他们能挡住约书亚的几率不超过十分之一。所以……也请琪亚娜尽力而为。”
布洛妮娅向她郑重地行礼。琪亚娜知道，现在的布洛妮娅不仅代表着她自己，还代表着罗马本身。
今天……恐怕真的会是一场陷入绝境的恶战。
……
仅仅是从远处看着，崩坏的军队就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武装到牙齿的各野蛮人军团后面，是庞大如山岳般的崩坏兽。千万道血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罗马城巍峨的城墙，闪动着嗜血的渴望。
蔚蓝的天际之上，紫发少女凭空而立。芽衣静静地注视着对面那座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城市，俏脸上带着冷漠的神色。
在她身边，并没有约书亚的身影。谁也不知道这场崩坏的幕后黑手现在正藏身在什么地方，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低下头，目光扫视着下方无边无际的军队，芽衣美眸微微眯起，端起手中的长刀，笔直地指向前方。
“全军突击！”
“攻破罗马城！”
“活捉奥古斯都！”
看到自己统帅进攻的命令，地面上的各族首领们纷纷兴奋了起来。与罗马军团的编制不同，这些野蛮人以血缘种族的标准来组建自己的军团，军队的将领往往就是部族的酋长。这样的方式虽然让他们互相争斗不断，但在军团内部总能保持较高程度的团结，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战略和战术往往就失去了意义。面对螳臂当车般的罗马城，崩坏的军队甚至不屑于制订任何的作战计划，只是如洪水般涌上。只要这样，它们就足以碾碎任何敌人的反抗。
大地颤抖着。罗马城坐落于丰饶的台伯河谷，周围全都是肥沃的农田。大批来不及收割的庄稼被遗弃在天地里，被崩坏兽的铁蹄碾碎，宛如末日般的景象。
机械的转动声在高耸的城墙上响动，在战士和民兵们的努力下，重型投石机和弩机被拆解开来，通过甬道和缓坡运上城墙，然后在工程师们的协助下重新组装起来。
这些在平常的野战中笨重难行的大家伙在城池攻防战中成为了最有效的利器。数人才能抬动的巨石呼啸着从城头飞出，落向下方的敌军。崩坏军队庞大的数量反而方便了罗马军队，使得他们几乎不用瞄准，砸在任何地方都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虽然这种数量的死伤对于战局来说是杯水车薪，但那些架设在自己头顶的，随时收割着无数性命的大家伙确实对崩坏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士气打击。毕竟，这些嗜血的战士渴望的是胜利和杀戮，谁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敌人的石块和弩箭之下。
“继续进攻！”
见到手下的士兵有些畏缩的迹象，那些跃马扬刀的指挥官变本加厉地催促着进攻。这些残酷的家伙杀起自己人来比杀敌还要理直气壮，在首领的威慑下，装备简陋的野蛮人士兵只好跟在庞大的崩坏兽背后，继续悍不畏死地发动着冲锋。
天空之上，芽衣沐浴着灿烂的日光，衣裙被高空盘旋的狂风吹得来回飘舞，如同下凡的天使一般圣洁而美丽。少女俏脸冰冷地凝视着下方的战局，仿佛那些正在以生命的代价向前冲锋的军队不是自己指挥的一般。
深吸一口气，芽衣的美眸缓缓闭上。双手搭在腰间悬挂的长刀刀柄上，猛地一用力，将闪烁着寒芒的武器举过头顶。
少女睁开眼，危险的紫色光芒在她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
万里晴空之上，片片的乌云逐渐成型。精灵般跳跃着的雷光在乌云中若隐若现。雷光直射而下，汇集在芽衣双手中紧握的长刀上，光芒越来越盛。
看样子，芽衣竟然是想凭借一己之力，强行劈开罗马城无比坚固的城墙！
若是别的人想要这样做，一定会让人笑掉大牙，毕竟罗马城屹立千百年来，从未被任何类型的武器攻破过。可是，有了在阿尔卑斯山隘劈开罗穆卢斯要塞的先例，没有人敢对这个看起来无比年轻的女孩小看半分。城墙之上，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芽衣的一举一动。
大喝一声，芽衣手起刀落，一道百米长的紫色刀光瞬间成型，朝着城墙狠狠劈去。刀光所过之处，连战场上呼啸的狂风都被拦腰斩断。
崩坏能炸裂的轰鸣声响彻在整片战场上，庞大的能量旋风自爆炸之处扩散开来，卷起漫天的尘土。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了悬浮在城墙上空，那个有着一头洁白长发的少女。
看到阻拦住自己攻击的人，芽衣秀眉微微一皱，旋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手中长刀向前平端，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仰望着远方天际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琪亚娜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少女的身形化为一道闪耀的火光，笔直地向芽衣撞去，千万簇火苗环绕在她周身，让人甚至看不清女孩的容颜。
十几道攻击从她的下方袭来，琪亚娜脸色一变，咬了咬银牙，只好改变了攻击的方向。燃烧着烈焰的重剑挡在自己身前，将所有近身的崩坏能攻击全部焚烧殆尽。
停住前冲的身形，琪亚娜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十几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和芽衣之间，挡住了她的去路。这些不速之客都是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身披白色的斗篷，面前悬浮着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古书。
“帮我拦住她，一分钟就好。”
连看也不看琪亚娜一眼，芽衣冷漠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少女们，下达着命令。
“是，大人。”
得到了芽衣的命令，姑娘们心中无不充满了兴奋。她们经历了这么久的训练，为的就是这一天，能够为自己崇拜的芽衣大人，阻拦住世界上最强大的女武神。
“芽衣！”
悬浮在半空中，遥遥地看着芽衣，琪亚娜紧握着小拳头，声音中充满了怒火。
“躲在别人身后可不是你的做派！如果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芽衣，就堂堂正正地和我打一场，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没有任何的遗憾！”
看了她一眼，芽衣依旧没有说话。出人意料的是，紫发少女缩回了玉手，将她的武器收回了刀鞘，紧接着把她的双臂向两边摊开。乌云之中，浓郁的紫黑色光芒洒在少女身上，芽衣的娇躯缓缓上升，竟然就这样融入了那团漆黑的云彩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不清楚芽衣究竟是在做什么，但琪亚娜也能隐隐间感觉到，她正在准备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挥重剑，琪亚娜就要冲进乌云。先前挡住她去路的女孩们再次展动身形，径直拦在了她的面前。
“给我让开！”
琪亚娜的声音中充满了暴怒，手中武器狠狠地向她们劈砍而去。然而，这些家伙配合默契，再加上她们手中那诡异古书对她们体内崩坏能的增幅，即使是琪亚娜，一时间竟然也难以突破她们的封锁。
……
城墙之上，布洛妮娅仰望着天空中的战局，银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忧虑。
“保禄先生。”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是不是需要你们出手了？”
“还不行。”
保罗同样皱着眉头。他指了指身后，那里，上百位身穿朴素修士服的天命教士正在待命。他们都是这个新兴教会的骨干成员。
“为了对服约书亚，我们必须采用天命教会独有的合击阵法。现在这种时候，一旦贸然命令他们进攻，就免不了会对阵型造成紊乱。如果躲藏在暗处的约书亚趁机攻击我们，那我们连那十分之一的胜算也要丢掉了。所以，约书亚不现身，我们就绝不能率先动手。”
“那……琪亚娜姐姐能阻止芽衣姐姐吗？”
站在布洛妮娅身后的希儿也开口询问道。
“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武神，琪亚娜的强大毋庸置疑。那些拦在她面前的家伙只是约书亚临时拼凑起来的，依靠着约书亚封印在古书中的力量暂时获得崩坏能，肯定不会是琪亚娜的对手。”
“不过，她们有着完美的配合，还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琪亚娜想要在芽衣有所动作之前，突破她们的防御，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现在，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看看芽衣到底在酝酿些什么。”
“放心吧，奥古斯都阁下。如果芽衣真的发动了什么足以摧毁罗马城墙的攻势，那么我和其他教士们即使冒着被约书亚袭击的风险，也会出手阻拦的。”
听着保罗的话，布洛妮娅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她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连芽衣都需要他们倾全力以阻挡的话，那更为恐怖的约书亚，他们又能拿出什么办法来呢？
……
一剑砍出，面前的敌人来不及防御，就被拦腰斩断。飞溅而出的鲜血还没洒在琪亚娜身上，就被她周身那些恐怖的火焰尽数蒸发。
琪亚娜俏脸冰寒。即使对面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最初阻拦她的十几人此时只剩下了三人。遍体鳞伤的三个女孩背靠着背，不依不饶地挡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
看着对面这三个倔强的女孩，琪亚娜的精神有些恍惚。某一瞬，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琪亚娜不再发动攻击，而是举着重剑，神情复杂地望着天空。顺着她的目光，她们看见，那团乌云正剧烈地颤抖着，无数条裂隙正从云团上浮现，耀眼的紫色光芒从其中泄露而出，几乎遮掩了太阳的光彩。
“已经……来不及了吗？”
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云团，琪亚娜的俏脸上浮现些许苦涩的微笑。
自己绝对接不下来这样的一击。在看到紫色光芒的一瞬，琪亚娜就已经明白了。
可是，少女此时的心里没有半分绝望与痛苦，有的只是淡淡的遗憾与释然。她屹立在天空上，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紫色光芒，没有丝毫的动作。
她……已经太累了。
自从芽衣失踪以来，琪亚娜就发了疯一般地寻找她。她原本以为，神明是眷顾她的，因为神赐予了她这个世界第一位女武神的殊荣，还让她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芽衣的藏身之所。
可是，芽衣的所作所为将她的希望尽数击碎，也让少女脆弱的心灵碎裂成了一地碎片。她不知道，不知道芽衣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抛弃了一切之前她自己所追求的事物，抛弃了自己，成为了崩坏最尖利的爪牙。
琪亚娜就像一个哭喊着跟在芽衣身后的孩子，虽然能看到她的背影，听到她的声音，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也走不进她已经对所有人封闭起来的内心。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芽衣在想什么？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了吗？
重剑上缠绕的火焰逐渐熄灭，剑柄也悄然从少女手中滑落。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少女的俏脸上滑落，可琪亚娜的唇边却挂着微笑。
如果……如果没有办法拯救她的话，那么死在她的手中，也许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了吧。
琪亚娜闭上了美眸。可是，她终究没能等来预料中的那一击。
有些惊愕地睁开眼，美丽到令人感到不真实的画面映入少女的眼帘。琪亚娜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个包裹在雷云之中的，在光芒的映衬下显得圣洁而绝美的少女。
紧紧地咬着银牙，芽衣双手举过头顶，托举着雷云所孕育的紫色光团。光团在她手中不断缩小，最终凝聚成一柄长刀的模样。
是的，一柄完全由崩坏能凝成的长刀。此时的芽衣已经不需要腰间悬挂的那柄武器了。深吸一口气，少女伸出玉手，将闪动着雷光的刀柄握在掌心。雷声在天际轰鸣着，似乎在庆贺雷电女王的降临。
目光转向琪亚娜，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琪亚娜从她心爱的姑娘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温柔，以及……不顾一切的决心。
那一刹那，她全都明白了。
眼神逐渐冰冷，少女的娇喝声传遍了整片天空。芽衣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将体内的每一丝崩坏能全部榨干，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手中的雷电长刀之中。少女奋力一掷，足以削平整座山脉的攻击就如同闪电般射出，璀璨的强光使得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芽衣攻击的目标，既不是天空上的琪亚娜，也不是下方的罗马城墙，而是……崩坏军团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骤然响起，大地都被芽衣这毫无保留的一击撕裂开来。在足有数百米长的雷电长刀击中目标的前一瞬，一团漆黑的光芒才慌忙一闪而过。
雷电长刀离手而出，芽衣的娇躯也软了下来。少女的身体从空中径直栽落，芽衣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她已经……连移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芽衣就这样下坠着，下坠着，直到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熟悉……芽衣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琪亚娜那双哭红了的漂亮眸子。
将芽衣紧紧地搂在怀中，琪亚娜悬浮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抽泣着。
“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白发少女的声音有些嘶哑。琪亚娜把小脑袋埋在芽衣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俏脸上带着如释重负般的神情，芽衣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温暖，却还是挣扎着，用不安的眼神提醒着琪亚娜。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芽衣的人，琪亚娜自然知道怀中的女孩是什么意思。抱着芽衣，琪亚娜凭空而立，紧张地注视着芽衣攻击的方位。
“芽……芽衣！”
女孩暴怒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在战场上。每个听到她声音的人，都感觉内心中莫名升起了一团愤怒和冲动。光凭声音就足以影响人的心智，发出声音的人……究竟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约书亚娇小的身形缓缓地升上天空。往日威严的崩坏使者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紫色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沾满了血污，最让人惊骇的是，她左边的衣袖此时空空荡荡的，她的手臂竟然被直接从肩膀处切断而去。
“芽衣！”
约书亚死死地咬着牙，盯着天空上琪亚娜怀中的少女。
“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