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
“一个……工具？！”
翟一鸣瞪大双眼，嘴唇有些发白，紧紧握住的双拳也微微有点发抖。
“开什么玩笑！”狠狠咬了咬牙，翟一鸣怒吼道，“她不是你的同伴吗？不是你所珍爱的家人吗？难道你认为媞月她只是一个工具？”
荒谬！太荒谬了！翟一鸣无法理解，或者说他无法接受。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只是被当作一个工具来使用！不能容忍，他似乎已经出离愤怒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媞月是我重要的家人，我怎么可能把她当做一个工具啊！”
含着泪，霜激动地说道，声音都有点发哑。
“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什么也做不到！”霜有点歇斯底里，“为了媞月，姐姐她已经走了啊！够了，我已经失去太多的东西了，我不想再失去媞月了。所以，我要带她回去，不管她是否会恨我，但至少那样可以让她继续活下去……”
沉默。看着满脸泪痕的霜，翟一鸣陷入了沉默。
是啊，作为媞月家人的霜又怎么可能把少女当作一件工具呢？虽然口口声声说把媞月当作了自己的家人，但是自己能够为少女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比起自己来，霜对媞月的爱不知道要深多少倍。
“为什么说如果不把媞月带回去，她就会死？”
虽然已经认同了霜要把媞月带回去这件事，但是翟一鸣还是有一点很好奇，这也许是出于对少女最后的关心吧。
“是因为‘禁锢’。”
稍微迟疑了一下，霜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禁锢？”
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翟一鸣望着霜。
“媞月的身上有灵会下的禁锢。”
“你是说，灵会在媞月身上施加了什么限制？”
翟一鸣恍然大悟。作为灵会制造出来的‘容器’，媞月对他们来说肯定十分重要。既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那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呢？
“不错！为了控制‘容器’，灵会在媞月身上加了一把锁，而唯一的钥匙就在灵会手里。”
咬了咬牙，霜愤恨地说道。
她恨，恨把媞月当作工具来使用的灵会。同样，她也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珍爱的人。姐姐也好，媞月也罢，眼睁睁看着她们陷入痛苦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就只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霜不禁捏紧了拳头，手指甲都深深地嵌入到了肉里，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对霜而言，比起肉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痛苦才更加让她难受吧。
“可是，为什么不把媞月带回去，她就会死呢？”
翟一鸣依然不明白，既然锁是为了控制媞月，但是着和她会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不明白吗？”苍九突然有些鄙视地说道，“作为‘容器’的媞月就是灵会战略性武器，好比是你们人类的核武器。为了防止哪天武器落入敌人的手中，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你的意思是……”
翟一鸣看着苍九有点害怕地说道。
“一旦落入敌人的手中，灵会便可以通过钥匙发动禁锢，启动自毁程序，那样‘容器’便会灰飞烟灭，绝不会留下任何情报给对方。”
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苍九平静地说道，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话语传到翟一鸣的耳朵里却如同雷霆般震撼，用力地搅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翟一鸣似乎能够想象到，少女带着一脸惊恐、无助还有痛苦的表情在自己眼前化作漫天的灰烬散去，不留下一丝丝的痕迹。
“混蛋！”
翟一鸣愤声怒骂道。如果落到敌人手中就毁掉吗？这还真是一个工具的“正确”用法啊！呵呵……自己是不是应该为灵会的精明而感到佩服呢？
拳头被握得嘎嘎作响，翟一鸣却没有地方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而一旁的霜也同样如此，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她那紧握刀柄的手都在不自主地颤抖着。
“这么说，如果没有把媞月带回去，灵会就会发动禁锢？”
“不错！”霜回答到，“三天，灵会只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因为不知道媞月是否落到了末灵的手里，如果三天之内我们没有把她带回去，不管到时候我们是否找到了媞月，他们都将发动这个禁锢。”
“这样吗……”
低垂着眼皮，翟一鸣喃喃道，语气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失落，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真的就只有这样了吗？翟一鸣心想。可是他总感到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在自己的心口上，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能不能解除这个禁锢呢？”
抱着一丝期盼，翟一鸣一脸期待地看向霜，那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他也不愿意放弃。
“不可能的。”霜遗憾地说道，“施加在媞月身上的禁锢就好比一把复杂的密码锁，而唯一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就在灵会那里。”
“可恶！”
咬咬牙，翟一鸣愤恨地说道。就连最后的希望都被无情地淹没了吗！
就如霜所说，只有灵会才能解除禁锢，但是作为利用者，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把媞月的禁锢解开呢。
可恶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那么的没用！如果自己有破除媞月身上的枷锁的力量就好了……对了！破除！为什么一定要用钥匙去开锁呢？直接砸开不就行了！翟一鸣突然想到。
但是翟一鸣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对方就没有想过吗？急切的内心让他忘记了逻辑思考。
“那么，能不能用外力直接破坏禁锢呢？”
翟一鸣激动地问道。
“你是白痴吗？”
果然，苍九略带鄙视地看着翟一鸣。
“如果禁锢有那么容易就被破坏掉，那么灵会就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苍九的话犹如一瓢冷水，瞬间就把翟一鸣刚刚才燃起的希望浇灭了。
“除非灵会亲自解除，其余任何方式都是徒劳的。下在媞月身上的禁锢并不是普通的禁锢，而是为她，准确地说是为‘容器’量身打造的。”
“怎么说？”
“你想啊，‘容器’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就是存储灵力吗。这个禁锢正是基于这个特点而设计的。只要‘容器’里面的灵力没有枯竭，那么这个禁锢就能不断地再生！所有的破坏都将是徒劳的。”
抖了抖烟头，苍九慢慢说道。
“那么，只要把媞月体内的灵力排干不就行了吗？”
“不可能的！”
苍九干脆回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翟一鸣激动地说道，“那天媞月为了救我明明就耗尽了灵力！”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一个容器本身会消耗容器里装的东西，那这个容器还有什么意义？”
就像看待白痴一样，苍九轻蔑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媞月本身产生的灵力和她体内存储的灵力其实是两回事！”
“不错。如果媞月能够使用作为‘容器’存储的灵力，那么她就不是一个‘工具’了，而会变成一个对灵会乃至整个灵界的巨大威胁！你以为灵会的人是傻子吗？他们在制造‘容器’的时候就设置好了限制。”
“可是即便是这样，作为‘容器’那么容量总是有限的吧！为什么就不能把灵力排空？”
翟一鸣据理力争，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丁点的可能。明明只要对方把媞月带回去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不错，我承认‘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尽管容量巨大，但是想要抽干它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这都不是关键。因为‘容器’时时刻刻都在从外界吸纳能量并转化为灵力存储起来，你向外抽取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转化的速度！你有办法把一个浸泡在海里的水桶里的水抽干净吗？”
翟一鸣语塞了。没错，自己没有办法把泡在海里的水桶里的水抽干净，同样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把媞月体内的灵力抽干净。
重新依靠在门框上，苍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斜眼看着一言不发的翟一鸣轻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如果硬要抽干灵力的话，除非杀了媞月！”
抬头看了一眼苍九和霜，翟一鸣没有说话。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绝望，到此为止了！
“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短暂的沉默之后，翟一鸣淡淡地问道。
很奇怪。在明白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之后，翟一鸣的心情反而变得异常地平静。
“今晚十二点。”
轻轻叹了一气，霜回答道。
“是吗。”
慢慢坐到沙发上，翟一鸣埋着头，把手肘支在大腿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回答。可是双手却在不自觉地紧握，放开，紧握，放开……
看着翟一鸣，霜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这个少年身上，她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明明只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但是少年却愿意拼尽性命去保护。就这点来看，霜已经十分感动了。
“少年，对于这些天你对媞月的照顾我表示感谢，对于我们的冒犯表示道歉！“
说着，霜双手交叉于胸前向翟一鸣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圣灵向对方表达极为尊重的礼数。而翟一鸣却没有看一眼，依旧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的期限是今晚十二点，还有大约八个小时，所以……我会在十二点之前来带媞月离开。”
稍微犹豫了一下，霜说道。
听到这里，翟一鸣手顿了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喂，霜！”
这时苍九突然说道。他显然不赞同这个做法，想要提醒霜。
“就这样吧，苍九。”霜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时间来得及就行了。”说罢便从房间走了出去。
看了看翟一鸣一眼，苍九有点不爽地啧了一声，也跟着走了出去，留下翟一鸣独自一人在客厅里。
“道别吗？”
抬头看向天花板，翟一鸣有点自嘲地轻声笑道。
“终于要结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