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咱们就不是随便问答了，写点问题，然后混在一起，随机选，选到的咱们都得回答。”
陈亦这么说着。这是他从李斯羽那里学来的，觉得很不错。
于是，两个人都在纸条上写了点问题，然后折了一下，散在桌子上。稍微打乱了之后，赵雨雪从里面拿了一张，打开。
这将是他们之间认真提出来的，自己能够放心回答对方，也真心想要知道的问题。
“晚上吃啥……你就不能……”
赵雨雪说着，闭上了嘴，她知道不能对陈亦期待太多。陈亦那边忙着解释。
“我刚刚看你都写得唰唰的，我这边写了几个问题就想不出来了，只能硬凑嘛。”
“……晚上我想吃砂锅米线。”
“你居然真的回答了……写的时候我都没琢磨会有人回答的。”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说出来的承诺就一定会实现，决定做的事就一定会去行动。”
“挺好。下一个问题该我了。”
“你还没说自己晚上要吃啥。”
正打算去拿下一张纸条的陈亦的手，被赵雨雪打了回去。但是但凡琢磨得出来，他也不至于写下来，这时候只得随口说一下。
“也去吃砂锅米线呗，多放肉丸。好，下一个问题！这是我写的。如果能改变过去的一件事，你想要改变什么？”
“你先回答，你应该想过了。”
“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小儿麻痹症的人，比我们岁数大，但是因为病留级，所以和我一个班。我看过他的腿，有条腿的大腿和小腿差不多细，特别违和。他家里也有钱，每天零花钱都很多。我那时候零花钱少嘛，就和他当朋友，让他给我买吃的。如果改变的话……要么不图零食和他做朋友，要么压根不接触他吧。”
“前者牺牲你自己，后者只是为了安心。你最想的是哪个？”
“肯定是前面的吧，说出去多帅气。但是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定力，所以还是后面的吧。我想过用‘如果我不和他交朋友，他就会孤单一个人’这种话安慰自己，但是实际上我后来和他接触也少了，甚至算不得朋友了，他也没有一起小学毕业。”
“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没打听过，只是就那么不来了。我不是个主动问什么的人，你也知道。”
赵雨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伸出手，拍了拍陈亦肩膀，然后又缩了回去。
“该我了。如果可以，我想回到星期一，然后不说自己要退出。”
“挺好。我以为你会说回到初三，让自己不要表白。”
“本来我最想改变的确实是那个，但是某个欠揍的家伙也让我觉得那件事有点励志了。如果不表白，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意志力去改变吧。”
“但是如果你不说自己退出，我也肯定不会过来啊。”
“这个就不一定了。我相信如果我不说，你以后也会为了我主动一次的。”
“这么有自信啊。”
“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一点错都没有。好，下一个问题。”
赵雨雪去拿下一个纸条了。但是，在自信的笑容之下，她实际上也不太确定。因为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只是比起其他人，和陈亦互相了解得最多，也最亲近。如果再拖拖，等到陈亦也和其他人熟悉起来，自己还能不能在陈亦那里有这样的地位就很难说了。
“请夸一下我。”
这条是赵雨雪写的，陈亦尴尬地挠了挠头。
“问答的话就没办法了。你……很漂亮。”
“你是个好人。”
“不是说夸我吗？”
“你不是好人吗？”
“我是，但是能不能夸点别的？”
“嗯……咱们认识的时间还不久，我说不出来太多优点。”
“那我怎么能说出来的？”
“因为我漂亮是事实啊。好了好了，下一个问题，快点快点。”
陈亦也没别的能说的了，伸手拿了一张。
“你想亲我吗……你问这个问题很多余啊。”
“快点回答。”
赵雨雪很期待。他们两个都知道答案，但是赵雨雪还是想亲口听陈亦说出来。至于陈亦，说出来这种话实在是有点困难。
最后，他只是小声说着。
“嗯……想……”
“大声点，我听不见。”
“想！行了吧！该你了！你也得回答！”
“不想。”
赵雨雪回答得干脆利落，就像一把冰刺扎进了陈亦的心里。
“你……你不应该回答……”
“不啊。咱们还没那么熟，你对我有非分之想是你单方面的，和我无关。”
“不是说都得说实话吗？”
“就是实话啊。”
赵雨雪很欢快地拆了下一个纸条。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不完全。她不会主动去亲陈亦，但是不代表会拒绝陈亦。
下一个问题是陈亦写的。
“请用‘我们’造句三个……这是个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觉得有意思吗？”
“……你开心就好。嗯……我们……是朋友，我们正在聊天，我们……现在情况很尴尬。”
“确实尴尬……该我了。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们明天约会吧，我们在……你家里。”
“怎么最后一个很突兀啊……答应你。下一个！”
陈亦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打开下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还是他写的。
“请说出来一个自己遇到的问题，让对方提建议。你先还是我先？”
“你吧。”
“我……”
陈亦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我最近被六个女生追，但是我不知道该选哪一个。我该怎么办？”
“这好办，选最漂亮的那个呗。”
“但是我觉得都差不多啊。”
“那就……”
赵雨雪靠近了陈亦，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闭着嘴。然后，她继续说了下去。
“那就换我问吧。因为你这个问题我是解决不了了。”
“好。”
“有个还不错的人，想和我表白，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得拒绝。我该怎么办？”
说完之后，两个人对视着。
用“我们”造句的时候，陈亦就想顺势表白，最后一个造句本来应该是“我们在一起吧”，但是他没有。说自己遇到问题的时候，陈亦本来想说“我喜欢上你，我该怎么办？”
而赵雨雪也看得出来。她靠近陈亦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就选赵雨雪”。
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赵雨雪只是最后提了这么个问题。
陈亦尴尬笑着。
“为什么啊？”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那天在食堂的时候，旁边除了我两个朋友正好还有别的女生，她们说到我了解男生，就说我能不能在一星期之内让随便一个男生和自己表白。我当时也是被她们捧得太高了，就答应了。然后选中了旁边的你。”
“……”
“如果一切的开始都是假的，我又怎么能继续呢？”
“但是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我不在意啊。”
“但是我在意啊。你觉得我能忍得了吗？”
陈亦是清楚的。赵雨雪是个认真的人。她虽然隐藏了自己的过去，但是也一直在煎熬，并没有坦然接受。如果让她这么开始，她是无法接受继续下去的。
赵雨雪看陈亦这么久没说话，又继续说下去了。
“现在明白了吗？”
“……”
陈亦仍旧没有说话。
赵雨雪的退出是必然的。
“如果当时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应该也会在他表白之后断开联系。不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那么狠心。还好是你。”
有什么比表白失败更让人难受的呢？
在表白之前，就被拒绝了。
这是一份温柔，让人留面子，也是一份毒气，让人窒息。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难受，该不该痛苦，但是在大脑想清楚之前，心就已经明白了。
陈亦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几分钟之后，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去吃晚饭吧。砂锅米线。”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