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我不想高考了。”
四月一日，朝行露对陈亦说了这句话。
但是在朝行露的身上，陈亦找不到任何能够正视这只是一句愚人节的玩笑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
衬衣的思绪来到了一个月前。
高三可以说是一个学生最重要的一年了。
虽然每一年都可以是改变人生的一年，虽然就算是没考好还有下一次机会，虽然就算是上了一个并不满意的大学，但是没有几个人会把这件事当做儿戏。
因此，高二的下学期同样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这是陈亦的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许多次的，尤其说了绝对不能够早恋，不能够在最重要的一年影响终生。
陈亦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看着自己说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又聚集在了一起，尤其问了唯一的高三生，朝行露。
“嗯，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一年。你们所有的课程都会在高二下学期上完，然后到了高三就是无止无尽的考试。以我现在来说，我每天都要写五六张试卷，而这还只是布置的作业。可以说，咱们学校的高升学率主要就是靠这样的题海战术。”
听到了朝行露这么说，几个高二生都开始面露苦色。
陈亦叹了口气。
“我都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放心，你会很快就自己体验到的。”
李斯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了陈亦，陈亦则看向了她。
“你不是也一样要做试卷？”
“但是会比你们少。我打算走艺考。”
“艺考？”
几个人都有点好奇，因为是第一次听到李斯羽这么说。
李斯羽看着陈亦。
“你们真的是一点推理能力都没有啊，我之前都和陈亦说了我想要当话剧演员，那我就肯定要走这条路啊。”
陈亦听了之后有点惭愧，因为李斯羽这句话确实是和他说的，但是自己却没有想到这点。
虽然没人问许言，许言还是跟着说了。
“我是要参加体考，特长生。”
“也就是说你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目标了？”
赵雨雪突然这么说了，陈亦有点纳闷，但是仔细想了一下之后，才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除了身为高一生的程木南还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之外，已经是高三生的朝行露已经可以开始考虑自己要上哪一所大学了，李斯羽选择了艺考，许言是体育特长生，百里绿衣自然是商学院，在场还没有确定自己未来方向的，也就是赵雨雪和陈亦了。
“难兄难弟。”
陈亦对赵雨雪这么说，却得到了赵雨雪的质疑。
“你应该是走文学方面吧？”
“我又不傻好吧？虽然我现在是在网上写小说挣钱了，但是我也很清楚我写的东西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这只能怪当一个爱好，或者兼职。”
“那咱俩确实一样了。”
“诶，你应该选择文学方向吧？”
陈亦反问了赵雨雪，因为赵雨雪确实在文学方面的感知力很强，整个人也是有那样的气质。
赵雨也是摇了摇头。
“我才不要，那感觉太枯燥了。我只是偶尔会享受一下那样的状态，并不代表我想一直保持那样。”
朝行露看着他们的互动，即使打断了他们。
“其实你们没必要现在就想清楚这些的，还有一年，一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说不准你们到时候会选择新的道路。”
两个人听了之后也很是赞同这句话，便接着吃饭了。
而说出来这句话的朝行露，却又陷入了沉思。
那是只有程木南注意到的情绪，但是她也只是当做朝行露在发愁高考。
几天之后的周末。朝行露约会的时间就空了出来了，因为她真正步入了紧张的高考复习，没有一天可以耽误的时间。甚至中午吃饭的时间都要被压缩很多。
而这时候，陈亦需要的约会也并没有那么多了。虽然已经有三个人被选择过了一次，但是真正放弃了陈亦的却只有百里绿衣一个人。约会便只剩下了四个人，这样就好分许多了。
而作为弥补，陈亦主动提出来了每天会和朝行露走走路，说说话，作为她努力学习的放松。
一切看起来都如同普通的日常。
事情发生在三月底的一天。
那是陈亦和程木南的约会。
在两个人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了程木南出租屋的门口有一个正在那里站着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也是有几天没换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程木南抓着陈亦的手开始发抖，陈亦都觉得这只是一个过路的流浪汉。
陈亦看到了程木南的身子蜷缩在自己身后，手也变成了紧紧地挽着陈亦的胳膊，赶紧问了。
“怎么了？”
“哥……咱们先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程木南的话也好像带着颤音，看起来非常恐惧。
陈亦见状，又看了一样那边的男人，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只是开始蹲下来抽烟。陈亦便立刻转身，并且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程木南，然后赶紧离开了这里。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奶茶店，陈亦给程木南要了一杯甜的饮料，缓解一下她的紧张。
喝了两口，陈亦也并没有急着问原因，那并不是他的作风。等到程木南彻底冷静下来，陈亦才开始问。
“你最近要找个别的地方躲躲吗？”
“我已经躲到这里了……”
程木南说了之后，顿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陈亦说。
“哥，你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父母都不要我了吗？”
“记得。”
“我还有一些没说的。”
随后，程木南才把自己的故事彻底告诉了陈亦。不说的原因也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程木南的心情都很好，并不想提及一千的事情。
程木南这个听起来不错的的名字实际上来自于一个谐音，慕男。她的父亲重男轻女到了一定地步，所以给程木南取了这样的名字，这还是在程木南的爷爷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才改成这样的。
几年之后，程木南的母亲仍旧没有生下来一男半女，她父亲的暴戾也就逐渐表现出来了。殴打对于这对母女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又过了几年之后，母亲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救赎，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离婚也花了好几年，因为那时候的程木南父亲已经在下岗边缘了。意识到自己的未来不会好过了，父亲死活都不愿意离婚，也是闹上了法庭，才终于离婚。
程木南本以为自己也能够脱离苦海了，但是等来的也是母亲的抛弃。那个男人不想要养别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能够逃出魔掌的母亲，也就因此抛弃了程木南。
时至今日，程木南已经能够理解自己母亲当年的做法。在那样的家庭暴力之下，母亲应该也逐渐把自己的不幸都推在了程木南的身上，自然也就能够那样选择了。
但是对程木南来说，她只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初中的时候，程木南就已经负责了家里的做饭打扫。父亲每天在外面或者干活或者混日子，回家来有一点不称心都要骂程木南是个白吃白喝的赔钱货，还让她初中毕业就要出去挣钱。
唯一和程木南关系好的，也就是邻居家的姐姐，程木南经常会去给她做吸血好吃的。只有听到姐姐因为吃了没事而夸自己的时候，程木南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是在姐姐的帮助下，程木南高中的时候逃离了这个地方，并且有了一份能够让自己温饱的兼职。
但是，程木南还是会有听到自己父亲在找自己的事情，而现在，他找上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木南的眼睛里已经全是眼泪了。
她问陈亦。
“为什么明明他那么恨我，还是不肯放过我？”
“……因为你现在能挣钱了。”
陈亦这么说着。
从自己在门口看到程木南父亲的样子，陈亦就能很清楚地看出来，那个人很久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了。
一个高中女生在外面是怎样生活下来的？他不会去想其中的艰辛，只会知道一件事。
她能挣钱了，自己能有长期饭票了。
陈亦又看着程木南，起身走了过去，然后抱着了程木南，在怀抱里，程木南终于能够大声哭出来了。
陈亦不管周围人怎么看，只是继续抱着程木南。她实在是需要这个。
等到程木南的眼泪哭干净了，陈亦才问了程木南。
“你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或者必需品了吧？”
“没有，我现在的钱不是都交给哥帮我保管了吗？”
这是前不久发生的，因为程木南还是会担心自己的地方会有人来偷东西，干脆就都让陈亦帮忙了。
于是，陈亦点了点头。
“那这几天你就先住在别人家里吧。”
“住在哥家里吗？”
“按理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不想再睡沙发了。”
陈亦这么说了之后，又对程木南一笑。
“你住过别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