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不断前行,从楼宇的缝隙中透出的巨树缓慢变高。太阳斜斜悬在一旁的天穹上,虽然离夜幕降临还有一段时间,但光线中已经透出较之中午明显更多的红色成分。
一只手握着那时还不是很熟悉的娇小的手,另一只手提着从糕点店中买来的其它品类的蛋糕,米度里行走在暮色渐深,索塞的街头。数量颇多的蛋糕撑得手中的袋子有些变形,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米度里有着小小的贪心,尽管这样的东西并不多。
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呢,米度里有些幸福地想,这大概是个不错的开端吧。“呐,加奈,关于晚饭要吃的东西,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每次都是我来考虑说实话也很难想出什么新花样了。”试着抛出新的话题。
“……”女孩却没有接上话茬,果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有很大的转变吧。
低头看看不知为何让自己越发喜欢的女孩,米度里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将握着女孩的手又紧了一紧。
而就在他想要悄悄地闭上眼享受这恬静时光的时候……
“喂,米度里,你这小子原来在这啊。”传入耳畔,本应非常熟悉但不知为何一时想不起的声音。不过从话语的内容判断,应该是……
米度里四下扫了几眼,便发现了意料之中的男性。格雷迪的须发不是很整洁,身上也装束着铠甲,一对带倒钩的弯刀别在腰间。这幅样子,看来是刚从地下迷宫中冒险出来。
“啊,格雷迪……”
“米度里,你小子最近根本不来参加队伍的冒险是什么意思?”语气中显然带着某种责难的成分。
“嘛……最近我有些事情要忙嘛,之前也已经和浠月说过了……”
“下午在索塞的大街上乱逛就是你说的忙吗?”格雷迪又扫了一眼被米度里牵在手中的女孩和他提着的一袋蛋糕,眉头皱起,神色更加不善。“这个小**你倒是收拾得很漂亮嘛。”
“格雷迪,你不要这样说加奈。加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收敛起笑容,米度里也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怎么?看你手里提着的是蛋糕,刚带着这个小**去吃东西了?”格雷迪并没有介意米度里的神色,依旧露出了有些嘲讽般的戏谑表情,像是瞧不起这样的米度里一般“你不去参加冒险,看来就是每天都和她泡在一起?”
“格雷迪我说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她现在是……是我的家人,妹妹。”就算是熟识米度里的人,应该也极少见到他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喝!妹妹?哈哈。”格雷迪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话“没想到啊米度里,你居然是会喜欢玩这种兄妹过家家游戏的人?”
“这不是过家家,格雷迪,加奈是我的家人。”这一次,没有一丝迷茫。
“哈哈,家人吗?米度里,你搞搞清楚,你喜欢的那个孩子,只是个妓女,娼妇,有着恶魔之瞳的怪物。”
“格雷迪!”
“她只不过是被你天天压在床上进出身体的泄欲工具吧。”格雷迪不知为何感到某种心火上头,说出的话越发难听。
“我才没有对加奈做那种事情。”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这十几天你一直都不来参加冒险,恐怕是早就沉陷在和幼女交媾的**中了吧。”
“……”米度里明白现在的对方已经有些失去冷静,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这么小的孩子,做起来肯定很爽吧……米度里,找时间也给我试试……”
“你够了!”语气中带出了一丝怒气“格雷迪,你今天不太正常……加奈,你不要在意,我们回去吧。”
“别假正经嘛米度里,在林斯特你不是说忍耐不了想要上了她,还揉了那根本什么都没有的胸嘛。用一柄神明武装这样高昂的代价把她带回家,不就是为了能够天天时时享受一番。”
“那是……”在米度里说出什么之前,格雷迪在一瞬间释放了技能前冲,速度之快宛若人和装备同时消失在了原地。电光石火般贴到二人面前的格雷迪快速地伸出手挑向加奈的下颚,作为屹立在索塞顶端的冒险者之一,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过米度里的反应同样不算慢,他抬起提着袋子的手,从斜上方迅速击下,不顾疼痛,用手腕的位置狠狠打在格雷迪的小臂上将其撞开。袋子激烈地晃动,看来这次蛋糕不可幸免地遭到了破坏。
显然没料到米度里作为一个法师居然会在这样的距离内和自己出手,而且还顺利地破坏了自己的行动,格雷迪略吃一惊。而米度里也没有给格雷迪再次出手的机会,磅礴的魔力在一瞬间爆发开来,他没有发动术式,但格雷迪还是感到了一股自己不经准备无法抗衡的巨力。格雷迪被逼得倒退数步,金属制的重靴狠狠踩踏在地面上,几乎将石质的地面踩破。他的甲胄上泛起一层微光,被附加在武装上的术式阻挡了米度里的魔力进一步的行动。
“什么嘛,米度里,本以为你最近沉迷于玩乐会实力不济,没想到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呢。”
不过,这一次即使格雷迪这样说,米度里也没有再给他什么好脸色。微微颦眉“格雷迪,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加奈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生活上也还需要照料……不能参加冒险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这都是我的责任,加奈并没有错,我们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加奈有着血色之瞳没错,但是除此以外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子,所以,请你不要再说这样伤害她的话了。”
“看来你小子倒是真的很护着她嘛……跟一个妓女动真情,你也是太年轻了啊。”调侃的语调“好吧,虽然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信的……不过,丑话我倒是可以少说几句。”
“那便多谢了。”
“但是啊,米度里!”
“?”
“你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完全不顾队伍这种事情,老子可是非常看不惯啊!你这家伙,整天想着下半身的事情可不行啊!”
“诶?”没有想到对方说的会是这样的内容。“所以说,加奈只是我的家人,我们完全没有……”
“得了吧,大家都是男人又没什么可害臊的,虽然对象是这样小的孩子还真是有点变态。”摆出有些嫌恶的表情。
“……”
“算了算了,你的喜好我也不会多嘴什么,只是,快些安顿下来啊!你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我们没有去第五层之下了吗?”
在米度里再想说什么之前,格雷迪摆了摆手有些不耐似的晃开了。
果然,自己不擅长和格雷迪这样的人打交道,米度里心想。
明明是对方先上来说了一通非常过分的话,最后却表露出一副“我懂的,你不用在意”的态度走开。说到底,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被训斥、宽恕、嫌弃的对象啊。
就算是对这种事情没有展现出太多所谓的米度里,此时也忍不住腹诽,心中有种淡淡的憋屈与不爽。
不过……看向对方才二人间闹剧并无太大反应的女孩,米度里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格雷迪好像一直有点歧视的观念,你不要太往心里去。表面上没什么的样子,其实你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吧。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他动到你的,来……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中的米度里将袋子放到餐桌上,慢慢把装在其中的蛋糕取出。果不其然,有些蛋糕变得一团糟,奶油挤满了包装的内表面,蛋糕的形体也诡异的扭曲了。
果然不应该用手那样去挡开格雷迪的吧,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也是一时心急……话说回来,手腕的疼痛感并未消去,这是用肉身去撞铠甲的结果吗?看着左手腕部的浅浅淤青,米度里自嘲般想道。
而正在此时,自门口传来敲门声。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米度里并不清楚。就连坐在沙发上的加奈也出奇地看向了门的方向,晚上有人来访这样的事情在她入住以后还从未发生过。
稍微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蛋糕和自己的衣装,米度里拉开了门。
“哟,米度里,晚上好啊。”自门后传来的是清甜的女声。
“啊……额,小云?你怎么来了?”来人让米度里感到意外,同时也有一丝的激动。
“怎么,没事不能来看看你吗?不请我进去吗?”
“虽然你总是这样说,但基本每次都有事情的吧?”米度里笑笑,侧开身让身穿便服的余云进入家中。
“米度里,家里还是这样乱乱的呢。”余云扫了一眼散乱摆放在房厅中书卷。
“嘛……我就是这个习惯,也不太想改了。”
余云小小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视线投到了她不曾见过的女孩身上。在目光相触的一瞬,她被女孩自然而然般吸引了。不得不说,在米度里的照料之下,加奈的外貌较之过往还要更加明艳。所谓“人靠衣装”,恐怕是类似的道理。
白皙得缺乏实感的皮肤,笔挺俏丽的五官,匀称纤长的四肢,女孩的身上具有使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慕羡的特质,虽然还处在尚未发育的年龄,但许多东西已经可见一斑。就算是同样身为女性的余云,也为对方拥有的魅力触动。
“好漂亮的女孩啊。”带着微笑,温和地说道。“你的名字是……”
“小云,她叫加奈。”
“ 小加奈吗?你好,初次见面,我是余云。米度里的……自小的好友,现在也在同一个冒险者队伍中。”
“……”面对热情的陌生女性,加奈沉默以对。
“啊,这个,小云你别介意。加奈她不是很喜欢开口说话,实际上,我也是在今天才第一次和她说上完整的一句话。”米度里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余云则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我听格雷迪说了,说你对她……不过,米度里,你真的对她做了那种事情?虽然是你的私事我不应该管的……”
“格雷迪他这样乱讲了吗?虽然当时确实是……不过小云你相信我的吧,我不会做那种事情,当时只是因为要找个借口……”
“呵呵,米度里,我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紧张的。我当然明白的,米度里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其实也有点小小的不安啦。”
“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啊。”
“本来是因为你最近一直没有来参加冒险有些担心才来看看的,见到你们都过得不错,我也就安心了。话说啊,米度里,照顾孩子的经验你没有吧,要多上点心啊。”
“确实是,有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周全,不是件简单的事呢。”
“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不对,如果这样说的话米度里你根本不可能主动提出的吧。我会抽空过来帮忙的,好好感谢我吧。”
“这样的话,确实是非常感谢,但这样没问题吗?浠月那边也?”
“没问题的,我会过来浠月也是支持的。冒险那边的事情你也不用想太多,多花时间照顾小加奈更加重要。虽说格雷迪那家伙一直在抱怨,但除了保险起见最近没有去第六层外,在第五层以上冒险我们还在照常进行。毕竟在米度里加入之前,我们本就是这样的队伍嘛。”
既然已经这样说了,米度里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过多言语。
“那么……”余云靠近了加奈一步,蹲下身注视着她“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色之瞳了吗?”
深棕色的眼眸与艳红的双瞳对视,没有畏惧、厌恶、动摇。
“真的是非常漂亮的眼睛呢。”微微笑道。在她的观察能力之外,加奈的目光轻轻地闪动了。
“小加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接下来说的事情你要记住哦……”自顾自拉起女孩柔滑的小手“小加奈你,绝不会因为有着一对红色的眼睛就变成怪物了。毫无疑问,你和我们一样是人类哦,而且还是相当美丽的人,难怪米度里他会喜欢你吧。”
不过,那时的余云并不清楚,正坐在她视线彼端的女孩虽然听见了她的言语,表面上并无反应,但却打从心底对其嗤之以鼻。不论自己是不是人类,除了眼前有些微妙的两人,其他的人类都是对自己抱有恶意的存在,所以这并不重要。
不论自己是恶魔,是怪物还是人类,与人类之间存在着相互的仇视这一点并不会改变。名为余云的女子所讲只不过是过于天真与虚伪的谎言——加奈在心中盖棺定论。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让自己不明白应该怎样应对的青年又算是什么呢?加奈的心中埋下了小小的疑惑。
“我说,小云啊,既然来了要不要吃些蛋糕再走?今天正好买了不少回来。”米度里指了指堆放在餐桌上的复数蛋糕。“虽然出了点意外,现在的卖相可能有点差。”
“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站起身来的女子,露出有些俏皮的笑容。“来,小加奈,我们一起坐过去吧。”主动地,拉起加奈的手“嘻嘻,小加奈你果然太可爱了。”如此直率的笑容与褒奖,让加奈难以接受。
这样的事物,与她曾经生活的世界相差太远,以致她产生了一直吃高甜度牛奶巧克力的人第一次吃到深烘焙的可可制成的黑巧克力般的不适。被投以这样的笑容,除了在自称为自己“家人”的青年身上有过类似的体验,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小云,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呜……我想想,果然还是草莓的吧。”
“……”
“咦,虽然不明白,怎么有一种小加奈不太高兴的感觉。”
“额……大概是因为加奈也喜欢吃草莓味的水果蛋糕吧。”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要巧克力慕斯好了。”
“那明明是我想吃的啊。”
“米度里你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巧克力慕斯的话刚好有一块呢。”
“那看来我运气不错?”
“……”
“嗯,真好吃呢。看来选择今天来米度里家是个英明的决定呢。”
“或许是这样。”
“刚刚也说过吧,我接下来也会抽空来的,下次带就自己做的蛋糕作为谢礼吧。”
“那我就期待着了。”
“话说,小加奈住在你这里,米度里是充当什么角色呢?父亲吗?”
“……小云你别想得那么夸张嘛,我现在姑且认为是兄妹一类的吧……”
“兄妹桥段吗,似乎也不错的样子。”露出纯净得不像样的笑容。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果然一和余云说起话就会纠结于并无意义的内容。
“米度里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这样一来的话,我就是姐姐,小加奈是我的妹妹了呢。有什么困难,都放心交给姐姐我吧。”
“……”女孩的心中,不相信这种漂亮的场面话。但……这样的话,以前没有人对自己说过呢。明明知道只是谎言,却讨厌不起来。
“诶?小云,你这是……”米度里对被递到面前的半块褐色蛋糕感到诧异。
“米度里也是喜欢巧克力慕斯的吧?”
“……”
“哼哼,姐姐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呢。”
姐姐吗?看着这一幕的女孩心里默念。
真是滑稽……但是,好像又有点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