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冗长的呼吸慢慢地开始有了变化,克利夫兰感到了来自后脑勺的一阵刺痛。她恢复了直觉,随后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眼皮有些重,而且贴在眼皮上有点黏。她眨动着朦胧的双眼,接着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LED吊灯
“唔——”她尚且还在理清思绪,恢复记忆:
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之前又在干什么?
记忆里强烈的爆炸火光和枪击金属磕碰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炸开,她眼睛一亮,顿时清醒了!
那个铁血女人!黎!还有埃德纳!
她抓住被子就想一个翻身起来,但一阵薄荷柑橘的味道飘入她的鼻翼,她身子顿时一顿:那不是我的烟的味道吗?
“老大你醒了?”一声腔调沉闷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黎开着室内的窗户,倚着窗框,吞云吐雾着
一时间克利夫兰有些错愕:一是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那个铁血女人去哪了?黎怎么会抽烟?自己在哪?梦境?还是已经死了?
“这是哪?”
“离我家……最近的一所大型市级医院。”
看着克利夫兰紧盯着自己,阿不,应该是手头上的香烟,他扬扬手示意了一下:“啊,抽了老大你几根烟,回头买给你。”
柑橘薄荷口味得在白鹰加州才有的买,你又打算怎么买给我呢?克利夫兰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我们怎么来(医院)的?”
她接着问道
“昨晚我开那伙铁血蛋子的车,把你和埃德纳带到这儿来的。”黎颠颠烟头,把烟灰弹掉。他的烟头对着楼下那辆改装过的猛士装甲车:“埃德纳就在你左边的帘子后面。他的情况糟糕一点儿——断了两根肋骨,胸口中了两片手雷的破片,医生花了今天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他从死神那里抢回来了。”
没有伤及内脏,没有缺胳膊短腿,没有损伤神经,对于她们这种在生死关头打过滚的人来说,这种情况都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克利夫兰这时才发现自己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她用手轻轻碰了碰——疼。
痛感这么真实,这么说昨晚我们逃出来了?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罗恩对自己放出了全部的火箭弹,而自己全速多到花坛边,但仍然被爆炸冲击掀飞了
“别去乱动,你也是轻微脑震荡。”黎转过身劝告道
“那群突袭者呢?”
克利夫兰问
“我醒来的时候那个疯婆娘已经死掉了,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但整只小队确实已经全灭”
三个人,歼灭掉了一个带着机械外骨骼的战术小队,听上去真是骇人听闻。黎自己现在想想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没有告诉克利夫兰他最后发现罗恩就在自己身边,而且身首异处——自己却拿着那柄金属刃片
“也许是有人帮了我们吧。”黎喃喃地说道
总不可能是自己斩了罗恩,自己最后一刻应该是昏过去了。他心里有数
“你干的?”克利夫兰眼睛紧盯着黎的后背
“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也昏过去了。”黎扶了扶额头,他是在实话实说
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克利夫兰决定换个话题,顺便了解现状:“我昏迷多久了?”
“现在是4月12号。你昏迷了大概14个小时。”
墙上挂着电子钟,时间显示是海纪元1948年,4月12号下午2点
得知答案的她一阵头疼:离索尔元帅上庭的时间又被缩短了。
但一抬眼,她又看到了黎那一身沾满灰尘的和服,蓝色竖纹的衣服上许多地方的面料都被刮花还滚起了线,烧焦的袖口里探出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臂——那都是皮肉被刮蹭后的结咖
她忽然又沉默了。现在也许不是担心其他人的时候,自己和队员似乎自身难保
黎轻轻说:“老大,你旁边的抽屉里有几沓现金。接下来几天医院的缴费你都可以用使用它。埃德纳他估计还得花一周完全静养。”
“嗯?嗯。”克利夫兰有点困惑,但旋即答应下来。她想黎这应该是打算给她们一些物资,然后离开吧
“老大,我改变主意了,我今晚就坐航班去夏威夷。走之前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黎悠悠地转过身,然后猛地地咳嗽了两下:他被烟呛到了。
克利夫兰蹙起眉头:“不习惯抽烟就别抽了。你……改变主意了?!”
“是。我现在没法让自己停下来。”
克利夫兰这时看到了黎的眼睛:瞳孔失神,眼球则是布满猩红的血丝,而此时他的脸色真的可以用‘像一张白纸’来形容
“昨晚发生了什么?”克利夫兰心里暗暗吃惊
黎的脸抽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咬了他一口,让他疼的直呲牙。从昨夜醒来一直到现在,他过得并不容易,只要稍微想起昨晚那段记忆,情绪的洪流就会将他淹没
“我……”黎有点吃力地煽动自己的嘴唇:“那个铁血女人杀死了……我的母亲……。”
罗恩尖利的笑声,母亲死前那凄惨又苍白的面容,还有自己手上那血液的颜色,这些东西都组成了画面,无限循环般地在脑海中闪过
他不是没有想要睡去过,但是只要一闭眼,罗恩那疯狂的面孔就会出现在黑暗中,猛地掐住他的咽喉,狂笑着大声质问:
“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你?!!!——”
他满心都是对母亲说不完的愧疚,但也正是因为自身遭遇的遗憾太多太多,他现在压根就无法被打倒——悲伤打不倒他,愧疚打不倒他!哪怕是内心中的梦魇,也成为了让他奋力屈前的鞭策!
“我请你在埃德纳醒来之后,不要着急带他回白鹰国。我希望你帮我把一个人也带走,而且保护她的安全”
“可以。但比起其他事我现在更担心你。”克利夫兰吐出一口气:“你现在这个状态……”
“不。我没有问题的。”黎吐字有点很艰难,仿佛是挤着肺部的空气吐字,但是他还是语气坚定:“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另外,我是希望你能帮我把妹妹一起带去白鹰。”黎从怀里的钱包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克利夫兰
“我们可以一起走。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待在一块更加安全。我们不去考虑其他事情了,待在一块的话我们也能保护你的家庭。”克利夫兰看向照片
有着白净肤色的女孩手持着装着毕业证的彩带结圆筒,对着镜头笑靥如花。她的身后是湾流的高中校门,被明媚的阳光照耀的无比光鲜
“你以前常说你还有个妹妹。”克利夫兰看着这个女孩的笑脸,沉重的心情似乎好上了那么一点儿
“是。如果没有被塞壬寄生虫感染,她现在应该读大学了。”黎轻轻地说
“她现在一切都好吗?”克利夫兰抬头看向黎
“退役时老大你给我的佣金很足,医院给她提供了最好的治疗环境。现在她还挺好的。我偶尔会去看望她……”黎说罢沉默了一下
克利夫兰想着:他应该是还没有准备好如何把母亲去世的消息转告给妹妹吧
“我想把那支铁血突袭小队给挖出来,但现状是很多问题我独自一人无法解决。他们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再找上门来,我会做好准备。老大,你允许我重回洋流小队吗?”
“……”沉吟了一下,克利夫兰再度开口:“黎,对于你遇到了这样残酷的事,我和埃德纳都感到很抱歉(惋惜)。但我也发自内心地欢欣,能与你再次并肩作战。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帮助。”
她的眼睛忽然变得柔和了:“洋流小队的大门从没有对你关闭过,这儿也是你的家。”
黎闭上了眼,克利夫兰话让他稍稍感到了放松
“老大你好好休息。我要开车去机场了,早半个小时前我就打算出发了。备忘边条我都写在纸上了,在你枕头下面。”
他原本抬步准备离开,但克利夫兰忽然招招手,示意他别急着走
黎慢慢踱步过去,躬下身
“给我点根烟。”克利夫兰轻轻吸了一口气
黎愣了一下,他想起了过去身处战场上的许多时刻,自己也曾主动给她点过烟
让点烟是承认对方是自己小弟的行为啊……虽然有些痞痞的,但是又有些小帅。克利夫兰总是有着这种‘我会罩你’的派头,于是成就了一个酷到没朋友的她
手指取出一根烟,递到克利夫兰嘴边,她用嘴叼住,然后捏爆了烟棉里的小粒爆珠。黎接着用防风火机给她点火,然后抽出了衣袋里那盒烟准备递给克利夫兰
“我还是没学会抽烟——”他打算还回去
“你抽过了,还还我干什么?”克利夫兰夹着手头的香烟吸一口,微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黎眨眨眼
“把索尔元帅救出来,等自己平平安安的了,自己去买包全新的交到我手上来。不是你亲自交给我的,你就永远欠我。”她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走吧。”
士兵们曾爱‘借物’,好似过去赠予护身符一般。有借就应当有还。继续往前,黎就是要面对重重危险,克利夫兰给烟,也算的是勉励。
“收到了,老大。”黎踏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