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30——天气：多云转阴。
柳月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伸懒腰的习惯来着。
难道，这是属于女生的自己，特有的习惯？
天气似乎有所好转，乌云已经渐渐散去，见不到什么雨意，但是阳光也被遮蔽了不少。
窗外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有些模糊，有些尖锐，但柳月很喜欢，在她听来，这种声音格外的悦耳。
今天的天气还蛮舒服的。
伴随着想象中清新的气息，柳月一下子坐了起来，心中一阵惬意。
窗外还留有些许雨珠，它们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时不时就会有几滴掉落在床边的窗子上。
窗子和床是贴在一起的，仿佛已经替代了墙壁的作用。柳月看着一粒粒雨珠滴落，在自己的墙壁上仅仅停留了片刻后，便又要匆匆离去，心中一阵感慨。
就这样望了许久，许久。
惬意只持续了一小会，很快，便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悄悄被打散了。
感受着有些压抑的情绪，起身，深呼吸，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树叶，不知为何，一种油然的悲伤涌上了心头。
自己的家人……朋友……
病床上的自己，临终前的一幕似乎依然可见。
那天就宛如现在一样，天气很阴，透过唯一向外的视线——一间小窗户，柳月只能看到被雨水打得蔫巴巴的树叶。
区别只是—那时的树叶很近，这时候的树叶很远。
留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仅仅两人。
母亲……还有自己从高中就认识的兄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柳月思绪漂浮着。
她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些什么。
但是思绪已经飘走了，那就任它去吧。
啊，知道了。柳月突然想到。
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失去了对周遭环境的热爱了呢？
回忆片刻，慢慢浏览着自己曾经宝贵的记忆，发现啊，恐怕，是从躺上了病床开始吧。她这样想着。
如果连身体都无法掌控，又哪来的心情去欣赏与自己无关的事物呢？
身体和心灵从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
所以身体崩溃，会拖累着心灵。
听上去好像很合理。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柳月不知道。
她这样问自己。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早在她对待人生麻木的时候起，就失去了去热爱的能力了呢？
目视着远方，心情颇为复杂。
远方似乎起了一阵风，这阵猛烈的风吹动暗沉的云，推着它们改变自己的形状。
思绪暂缓，柳月转而专注看云。
窗外乌云缓缓变动，速度却又比看上去要快许多，柳月眼看着天上好像似有一只大鹏飞过，渐渐地，飞过了自己头顶的天空。
压迫感直冲神经，暗沉的云朵没有什么生气，好像这栋楼层整个都被积压在磅礴的乌云下。
云朵又变多了。
少女轻轻褪去了身上的被子，起床，准备穿拖鞋，但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随意地一回头。
天色居然还是蒙蒙亮着的，天边有一抹辉光，初升的暖阳昭示着早晨的到来，方才暗淡的乌云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动明亮动人了。
柳月下意识眯着眼睛，但这显然又是个不必要的动作。
哈......这个时候，我还没有近视吗？
她猛地发现，自己可以直视光了。
哪怕不需要眼镜，不需要任何遮蔽，不需要低头，不需要闭眼，便可以如此直直地注视着，一直注视着，不会感到丝毫的难受。
这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喜悦。
.............
过了片刻，柳月感到有些饿了。
当然，人是铁，饭是钢，小姑娘作息规律，早上起来自然会饿肚子。
饥饿作为人类最大的动力之一，不停地催促着柳月出去把早餐给吃了。
不过，谁会给自己做早餐呢？
深居简出的独身汉，哪来的人帮自己做早晨啊......
什么跟什么啊，现在不一样了。
柳月想到自己的转变，暗自摇了摇头。
推开门，外面是早就在餐桌上坐好的外公外婆。
打开门，一阵热风就扑在了柳月脸上，她有点不适地眯着眼。
原来是因为客厅没有空调，所以总觉得很热。
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啊......
“吃早饭——”外婆见柳月走出了房门，朝着她吆喝道。
“......欸，好。”
柳月对着外婆笑了笑，可是有些勉强。
她看了眼桌子，简单的木制方桌，上面摆放着不少陶瓷餐具。
三两个塑料袋装着包子，豆浆，还有现炸的油条，按照老人家的习惯看，应该都是外公跑到附近菜市场买的。
外公给自己盛了一碗稀饭，又挑了点橄榄菜，这似乎是他习惯的吃法。
外婆则没怎么吃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柳月感觉自己好像很难见到吃饭时候的外婆。
柳月一边吃饭，一边细细打量着两位老人。
外公外婆现在还很年轻，头发甚至都完全花白。
明明在记忆中，二人都已垂垂老矣，满脸皆是皱纹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时光能令人改变这么多啊......
妈妈呢？
柳月回头看看房间。
妈妈好像早就潦草地吃完了饭，回去在处理自己的事情。
现在的母亲，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关于移民？关于学业？谁知道呢。
抛去那些杂念，她把注意力转回早餐。
望着桌上的早餐，柳月发现这些早餐丰盛的过分。
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像样的早餐了？
柳月在心中感叹道。
好像从读研开始，就再没有过了吧。
柳月坐上餐桌，随手拿起了那杯装在塑料袋中的豆浆，插上吸管开始喝。
豆浆很纯，一旁溢着辣油的麻婆豆腐馅的包子也很好吃。
可如果单单是豆浆的话，有点太纯了，如果又单单只是包子的话，也会感觉太过于咸。
若是将二者搭配在一起，则会起到格外明显的变化。
肚子很饿，早餐很香，少女吃的很快。
这样普通的组合居然能起到如此美味的效果，令她很是意外。
“我吃完了。”柳月放下杯子对外公外婆说道。
“吃完啦？就吃这么点个啊？”外婆随口问柳月。
她朝外婆笑了笑，“这么多够了。”
拿了手机，慢步走到玄关，再从一排柜子中间放物品的平台上拿起了小区门卡，身上带着三十块钱。
“婆婆，我出去了啊。”
柳月跟家里打了个招呼。
“哦，出去做什么啊？”
婆婆问道。
二人的注视让她有些不习惯，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么直接的目光盯着自己了。
“去......理个发。”
柳月想了想，对着婆婆这样说道。
“哦，别忘了房卡，早点家来。”婆婆嘱咐道。
“嗯，好。”
柳月柔声应着。
走吧......走吧......
柳月晃了晃钥匙扣。
来，去看看12年前的世界。
———
外面乌云又变多了，看上去有些压抑，柳月这才感到有些失策。
应该带一把伞的。
算了，大不了就硬抗，反正自己年轻，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站在电梯口，柳月发现自己的手机居然没有流量，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等候着。
小区的电梯设计很好，穿堂的风，让漫漫等待少了些炎热，走廊是淡棕色的瓷砖，上面有着石头的纹理。
虽然空间在柳月看来有些狭隘，但是处处都显露着设计者的用心。
是一个好小区呢。
走廊正对着电梯的地方有面玻璃，从这可以看到29楼高度的视角中，下面的车流。
看了看，没有假期的上班族们驾驶着大大小小的汽车，堵塞在底下的一条十字路口。
看着忙碌的他们，柳月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
“叮咚—”
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咔啦啦......”
贴着广告的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拎着把伞的大叔。
柳月走进了电梯，看到大叔已经摁了一楼的按钮，于是便退到角落，就这样沉默地站着。
“嗯。”
大叔朝她微微点头。
“咔啦啦啦......”
“哐......”
电梯开始下降，有些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27楼.....24楼.......
柳月站的角落有风，好像是从头上的换气扇传来的。
她专注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
19楼......13楼......
9楼......5楼......
那个大叔换了换位置，一只脚迈在前面，似乎已经准备走了。
柳月眼睛一直在盯着屏幕上橙色的数字。
3.......2.......1......
......
......
“叮咚——”
“咔啦啦啦......”
电梯的门开了，面前站着一个快递小哥，他微微侧着身，给电梯内的人让开了出路。
大叔抬腿走了出去，柳月紧随其后。
“呼......”
略微急促的风顿时拂过柳月的脸颊行，有种被微风轻轻拍打的感觉。
她跟着大叔，越过快递小哥，慢悠悠地走到了一楼大堂。
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她感到很新奇，于是柳月笑了笑。
将其随手撩开，下意识地捋了捋发梢。
还挺不错的。
大叔步子很快，柳月则走得很悠闲，等到大叔出了门，她才刚刚走到大堂正中间。
大堂有两个木头做的沙发，一个双人大小，一个只有单人，看上去都很不错。
沙发上有带着弧度的扶手，厚实的靠背，和一条条条理光滑的木板。
而另外一边，贴着墙的一侧则安置着一张简陋办公桌，桌边坐着正在打盹的保安。
啊......
柳月看了看，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开心。
“现在看，有些奇妙啊。”
柳月不自觉地小声说到。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沙发旁，摸摸把手，轻轻地坐了上去。
外观很不错，但是木头质感的沙发很是搁人。
柳月觉得坐起来不太舒服。
可惜，如果能加上几块软垫，这张沙发的档次应该会很高。柳月想。
是害怕被人偷走吗？
柳月摸了摸下巴。
说起来，公园里，小区里的球桌都是装的铁网呢。
可能是因为普通的球网，活不过一周就会被人顺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