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天一片琉璃。
轻烟袅袅地飘,刺客的剑底,埋葬多少英豪。
是你来了吗?
我已磨好了剑,饮汝之鲜血,一醉方休。
◇◇◇◇
恍隔千年的回忆重入我的梦境。
古旧遥亭,长堤无垠,垂柳东风轻软。
而我紧持长剑,怀着无比坚硬的信念去斩杀一人。
可为何,悲凉之感挥之不去。
◇◇◇
醒后又是现实的牢笼。
“醒了?”不出意料地看见闵心的侧脸。
“嗯。”我揉揉眼睛,因昨夜失眠带来的晕眩和胀痛令我有些恶心。
“做噩梦了吧?”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声音回响着。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嘿,你一直皱着眉,还呢喃了几句梦话,可惜没能听清。”背起黑色的双肩包,她坏坏地笑。
“今天去哪?”仰头灌水,清凉的甘露顺着食道一直淌进胃中,唤醒了麻木的神经。
“孟韦。高一4班。据说他在昏迷前一天和同学一直去了女仆餐厅。”见我岔开话题,闵心翻开记录本,手指点在上面,“是个很阳光的男生,成绩也好,在班里很受人欢迎。”
“和上一个女生的性格天差地别啊。不过女仆餐厅是什么意思?”
“啊啦,我还以为你们男生都喜欢去的勒,没想到这还有一个纯情少男。”
“什么啊。”
“大概就是一大群年轻漂亮的女生穿着女仆装,手上套个猫爪手套,露出雪白的大腿,还可以看见挤出的**,然后等你进门后,说一句,‘主人,欢迎回来!’的这种感觉吧。”
闵心装出伸出一只爪子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喵”了一下。
“所以说,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我和闵心穿过马路,十分钟过去后,依旧在喧嚣的路边快步行走。
“快了快了,还有15分钟的路程吧。”
“这么远,干脆打车得了。”我深知自己体力有限,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听见自己渐变粗重的喘息。
“要打车你打。”似乎听见她“哼”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那就我···”我的视线被街角的一簇银白发丝吸引,再也移不开目光。
“对不起,突然想到我还有急事。”我开始,奔跑。
“喂,什么嘛···”闵心的声音在身后不满地抱怨。
◇◇
要我怎么忍心看着她就那么走远?
窄窄的肩膀,走起路来微微颤抖的长发,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却那么温柔,她的指尖总是冰凉的,体香幽幽,难忘得令人心碎。
所以,我···只是要一个解释。
想听她说出好好的一声“再见”。
心脏猛烈地撞击肋骨,地平线的夕阳无言地侵袭周边每一道云絮,染成毁灭前的血红,火焰,光,跳跃。
“陆···咳咳···婳!”喉咙口甜甜的,我狠狠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转过一角,一辆疾驰的摩托擦身而过,人声嘈杂。
酒吧,小餐馆,旅店,一应俱全。
素黑色的长裙,银色的发,拐入一家店中。
我推搡着人群,不住地碰撞,再道歉。
“箫声瑟语”——店的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玻璃门后传出乐声。
◇
一家酒吧。
我惴惴不安地推门进去,对于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来说,实在是钟考验。
聚会?派对?明明只有六点,店里却已满是人,而且服饰各异,到处可见不羁的挂饰,屋顶缀满闪闪的“星星”。
酒精味愈发浓厚,最中间是一处舞台,四周围满了人,远远张望见陆婳坐在吧台的角落,正好被舞台分隔开来。
可恶,没法过去。我只好尴尬地杵在人群中间,多渴望她的目光能向这里投来,可她压根没有看过来的意思,身体前倾,好像在跟吧台的小哥说话。
舞台中央是一个乐队,架子鼓精准地敲出旋律,主唱是一位年轻的男子,抱着吉他完全沉醉于音乐中。灯光照过他脸上时,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
一曲终了,激动的人群里爆发出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下面献上独创歌曲《一千零一次告白》。”主唱半边黑发遮住了一只眼,三个耳钉点在露出的右耳上,身高不算很高,但在舞台上似乎拥有特别的魅力。
“时间在童话书上奔跑 成长的解药 不停地吵吵闹闹 就这样一直到老 有多好 ”
一瞬间,酒吧里的嘈杂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被歌声吸引过去,娓娓而奏的吉他,磁性歌声恍惚诉说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车站人海淹没你消瘦肩膀 咀嚼那个苦笑 是意味深长的祷告 日日夜夜 祈祷”
温柔地陶醉了,我看见自己坐在往常的教室里,老师粉笔“嗒嗒”清响,阳光压碎空气中发酵后的霉味,青春在胸口澎湃,向右边伸出手去,仿佛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
“梆!”舞台震动了一下,沉重的杂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歌声。如梦初醒的人开始呢喃着抱怨,寻找罪魁祸首。
“你!给我道歉!”紧靠舞台旁的一个强壮男人揪住另一个人的领子,眼神凶狠。
“大叔,明明是你先踩着我的脚的。”矮个子的人用轻松的语气回击着,声音清亮,似乎还是个孩子,但单从声音却分不清是男是女。
“奶奶的,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大个子高高举起了拳头。舞台处的人群渐渐散开,爆出一声声女性的尖叫,而舞台上的主唱也放下了吉他,站起身来。
“大!叔!”小个子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上扬。
眼看着男人脖子上青筋直爆,拳头立马就要砸下,我不由得别过头去。
“停!”混乱中传来她的声音,有力地阻截了男人的动作。
陆婳挡在了小个子身前,眼神直直地盯着男人,长裙翩翩,气场前所未有的强大。紧张,不安,将我心揪起。她何必趟这趟浑水!
“你谁?滚开!”男人粗鲁地喝道,但他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了陆婳一番,“嘿嘿”地坏笑两声,我暗暗捏紧了拳头。
“你要我放过他也行,只不过···”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落到她的肩膀上···
我胸口一热,大步上前,挥拳拍开了那只手。
“别碰她。”我迎上他的目光,浑浊的愚钝的眼珠真令我憎恶。
“木兮?你怎么在这?”身后少女的声音使我陷入说不清的甜蜜之中,我转过头去,注视着熟悉的脸,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此时显露出担忧,那么近的距离,薄薄的红唇微微张开,我好想,对她说···
后脑被什么重击后,夜晚铺展在我眼前,绛红色的星星漫天飞舞···
好想你。请不要离开我。
★
为了和你在一起。
我永远地牺牲了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