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没有追上来吗?”年轻的守夜人看着自己身前回来报到的斥候,不等他开口便率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别急,总得先让人喝口水吧?”一只包裹在漆黑色厚沉护臂中手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那位面怀感激的斥候,一杯热水下肚,他惨白的脸上终于是稍微有了一丝血色。
“早知道会落到这种下场,还不如在陛下残暴的统治中苟活一段时间。”
军团长将自己的目光投向白雪皑皑的大帐外,无边无际的联营仿佛遍布整片极寒之地。凛冽的寒风宛若利刃般肆意的剐蹭着人们暴露在大衣外的肌肤,从嘴中刚吐出的热气下一刻便化作空中细小的冰晶。
宽大的营地中处处都被点燃了篝火,勉强让周围的空气暖了那么几分。
在这片纯白的地狱中,军团长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他们就职于黑皇麾下的岁月,同样是这样的极寒之地,只是在那时候有着始终引领着他们的光火。现在,唯一的光已经被他们亲手熄灭,徒余他们这群苟存着的逆臣,等候着自己的生命在寒风中逝去。
起于风雪,终于凛冬。
那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么?离开了皇,没有“权柄”的人类便注定一死?
开什么玩笑。
他的双拳在看不见的地方攥紧,随后又缓缓松开。
愤怒无济于事,弱小是文明最大的原罪。
他现在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无论是那些夜族,还是兽人,天生具有“权柄”的它们,依靠自己的天赋便能轻易的屠戮一只久经沙场的精锐小队。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但他想象不出世界竟然不公平到了这种程度。
这片漫无边际的雪原上,苟存着最后的十万名人类。
“好受些了吗?”
“是的,军团长阁下。”那位斥候感激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份简易的羊皮地图。
“联军似乎停留在了这片被称为永恒冰原的区域的四周,就连它们中最精锐的夜族禁卫军也没有踏足这片土地的痕迹。”
“想利用大自然的手杀死我们么?”
军团长冷笑着一句话拆穿了那些异族们肮脏的意图,随后开始专注的审视这张粗略的羊皮地图。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眼线,如果是小股部队突围还好说,大部队不可能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突围。
这是一个死局,敌人的力量要比己方强上太多。
“总有一天,人类文明会让你们也尝尝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抓在手中的感觉。”守夜人愤怒的声音在军团长的身旁响起,斥候在请示了一声后快步的离开了大帐,在这文明存亡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有很多任务要去执行。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和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大帐中某处的空间突然开始破碎,笼罩在一件白袍下的身影缓缓从那道裂隙中走出,手中提着一个半人高纯金打造的箱子。
“军皇……”军团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一脸凝重的挡在了守夜人的身前。
“不知军皇阁下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虽然他们之前合作过一次,但那并不代表军皇就不会对他们出手,没有生灵能理解这些宛若天灾般的生物的想法,她甚至可能用他们杀死了黑皇这个理由,将全部人埋葬在这凛冬肆虐之地。
“这是我和她的交易。”
一如既往的傲慢,军团长思索再三,直到守夜人的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肩上,那坚毅的耸立于皇与守夜人之间的伟岸身躯,方才缓缓的让开。
军团长收起了自己佩剑,后退到一个听不见两人之间的交谈,却又随时能暴起救下守夜人的位置。
守夜人明面上看上去毫无畏惧的朝军皇走去,她的身躯却是在止不住的细微颤抖。
“你同意了吗,和我的交易。”
“你总得先说明一下条件吧?”
“……很久没和生灵正常的交谈了——我给予你可以改变你们文明的东西;作为交换,你喝下这瓶药水,去完成我给予你的任务。”
“这是一瓶毒药吗?然后解药在你的手里?”守夜人释怀了许多,如果军皇真的像这场交易中说的那样给予他们足以改变现在处境的物品,那自己的命交给她也无所谓。
“是的,这是一瓶能予以你永生的毒药。”
守夜人睁大了自己的双眸,她不可置信看着一脸平静的军皇,许多词汇汇聚在口中,却终是归于沉默。
“饮用后要注意,尽量不要让你的身躯接触到阳光。”
“这瓶药会把我转化成那些不会死去的东西?”
“你只是身躯被赋予了‘死寂’的权柄,本质上仍是活着的生灵。”
军皇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在述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若明心说的对,她到最后也仍是放不下这些曾经效忠过她的生灵。
即使他们在十年前,间接的造就了自己挚爱的死去。
[你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的主。]
这是若明心在她的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给予你们窥探这个世界本质的权力,代价是当某个时刻来临时,你需要帮我去完成一件事情。”
军皇目光如炬的凝视着沉默不语的守夜人,将一块小巧的篆刻着龙首的令牌交予对方。
“这是我们之间用以联络的信物,我清楚你在犹豫什么,我要求的这件事与你的文明无关。”
“但愿如此。”
守夜人轻声的喃呢着攥紧了手中的药水和信物,军皇像到来时那样已经从裂隙中离去,留下那纯金打造的箱子,篝火的光透过平滑的镜面反射,将她本就精致的脸庞衬托的愈发纯美。
七千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好了,故事结束。”
守夜人轻轻的拍了拍手,拉回了正在沉思中的李泽明的思绪。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当是听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不必将它放在心上,毕竟那已经是七千年前的事情了。”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那是一处生机勃勃的花园,阳光下有繁花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