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漆黑色甲胄攀登上了这片大地，机械造物行军时发出的咆哮声响彻整片荒原，负重轮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
夜与漫天的星辰于此刻已经尽阶逝去，徒余将至的黄昏停留在天空中，无数的注视即将发生的这场已经进行了数千年之久的争端。
来自总部的指令已经下达，战士们沉默不语的望向远方，那剩余的三位皇所在之处。
“我们对剩下的三位皇发起进攻，真的能将那些源从虚无之地中引出来？”
亚思雅的耳畔的终端闪烁着代表正在通讯中的蓝色微光，此刻的这位第六军团长端坐在第六军团领头的车辆的后方。套着战时军装的双腿上放着她的佩剑，手上把玩着那刻印着自己姓名的铭牌。
“谁知道呢？反正皇和源都是远征军的目标。”从莫辛悍德那传来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像是他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你那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也来一份？”
“好。”
那已经标记过了的矩能波动突然出现在亚思雅所搭载的军用车辆上，烤肉的香味很快在车辆中弥漫。
“哇，你可真会享受。”他将塑料袋中包裹的半只烤鸡撕成两份，把其中的一份用手抓了出来，另一份则递给前方的司机。这位可靠的中年军人原本想拒绝自家军团长的好意，却被亚思雅笑着说服。
“这才对嘛，分享的东西不觉得更好吃？”
“我假装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从莫辛悍德那传来的咀嚼声终于是停止，一打仗他就想吃东西这一点到现在也没变。
单纯是在战争中遗留下的后遗症。
“恩雅。”
“嗯？”
“你觉得这一次又有多少人能回家？又有多少人会永远的长眠在这片我们所抗争的大地上？”
“说不定有我和你呢，是不是应该提前叫同行的她们把用于安葬我们的第二个家挖大一点？要显示出男子汉的气概。”
“那算什么男子汉的气概。”莫辛悍德有些哭笑不得，他理解不了坟墓的大小和自己的男子气概有有什么关联。
“大的坟墓这说明我们是为了自己的文明而光荣战死的啊？我可是很想看见陈梓昕她们在自己的葬礼上哭哭啼啼呢。”
“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对你的墓碑竖起中指。”
“喂，我都战死了让漂亮的少女们来为我哭一下也没什么吧？”
“想得美，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让军中的大汉围着你的墓碑一圈跳招魂舞。”
“那我一定会跳出来先给你一拳。”亚思雅笑着回应了莫辛悍德的调侃，他的视线望向其他几大军团行军的路线。
除了留守的守夜人和半只第一军团外，远征军其他的战力倾巢而出，这只以皇和源为狩猎目标的庞大集团军遍布荒野的行军。庞大的军势下所带来的巨大的机械轰鸣声，高傲的宣誓着如今人类文明的强盛。
“精灵们也跟来了么？”
“是的。”
“她们真的对这场战争有帮助吗。”
“起码能提升士气是不是。”
亚思雅和莫辛悍德对彼此间的疑惑心知肚明，从那场有些莫名其妙的会议开始，军团长们就有些跟不上李泽明和守夜人的思路。
虽然说没什么问题，但这毕竟是一步险棋。
守夜人和李泽明在赌源族没有再一次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因此集结了主力对剩余的三位皇进行远征，把源留在这个世界中剩余的影响全部抹除。
李泽明不说，这倒是很符合那位守夜人的性格。只要文明能得到延续，无论其中付出的代价是多少生命。
她就像是一座冰冷的天平，平静的衡量着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生命的价值。始终对抗着那些怪物的人，终于是成为了和那些怪物差不多的存在。
军团长们敬重这位庇佑了人类文明千年之久的守夜人的同时，也对她怀有生命最原始的敬畏。
“不知道boss那个家伙现在是什么心情。”
行军中的第一军团，同样是领头的那辆车中，不同于孤家寡人的亚思雅和莫辛悍德，李泽明所在的后座中坐满了人。
“你不觉得很挤嘛。”李泽明不动声色的把控着车里三人间的距离，尽量不让自己和她们发什么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是有点，那要不我坐你腿上？”玲言看上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像是在下一刻就会迫不及待的扑到李泽明的身上。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
李泽明的话语轻轻落下，玲言正打算实际行动的身躯突然一僵，像是泄了气一样又灰溜溜的坐好。
他们……在干什么？
白尘有些不能理解自己面前着两个人类的行为，但她也只是将自己的疑惑潜藏在双眸的最深处，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
那怪白墨那个家伙，会这么干脆的选择叛逃。
说起来，不知道白希她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关于远征军的狩猎。
虚无之地。
白笙抬起头仰望漆黑一片的天空，无数初代种次代种以及劣种宛若正在母亲的子宫中发育的胚胎般微微的鼓动。它们躯体早已发育成熟，仅仅是眷恋那份来自“母亲”的温柔而沉睡在囊胚中不愿苏醒。
哪怕是最低等的劣种，也同样具有独立的意识，同样具有思考的能力。
它们并不是怪物，只是不明白何为喜怒哀乐。这并不是生命与无序之间战争，而是感性生命和自然平衡之间的厮杀。
源族维持着万物的平衡，去狩猎那些肆意妄为的智慧生命。智慧生命则创造那辉煌到难以想象的名为“文明”的造物，去抵抗源族所带来的湮灭。
总要人要死，那为什么不是源族？
总有人要死，那为什么不是文明？
“该苏醒了，为了我们的延续。”白笙轻灵的声音宛若浪潮般奔涌四方，源族回应的嘶鸣在四面八方响起。
虚无之地需要那些智慧生命的情感作为养料，去养活它所创造的“孩子们”。
每一只源族的怪物都是所有智慧生命的死敌，同时也是一位深受“母亲”喜爱的孩子。
“你要换衣服吗？”白希松开了自己搂着白糯的手。
“嗯，这是白尘送给我的，说是生日礼物。”
“出生有什么值得庆祝？反正最后不都是悄无声息死在哪个角落吗？”
源从来不畏惧死亡，但也从来不喜欢死亡。生命的逝去，从来不会让任何人感到开心。
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越是在厌恶着什么，它就像是要特意恶心你一样送过来什么。
如果现实有实体的话，那她白希一定要给那名为现实的该死东西狠狠的来上一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