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老大。”莫辛悍德那沉稳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李泽明的身旁响起。
当听到说李泽明希望他亲自来一趟时，莫辛悍德二话不说拖着伤痕累累本应该调养的身躯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些了没？”
“好多了。”
莫辛悍德摸了摸仍然被纱巾包裹着的胸膛，即使只是轻轻一按也依然会隐隐作痛。
“你看上去脸上不太好。”
“有这么明显吗。”
李泽明只是牵强的笑着，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将一张写满了的计划书递给了莫辛悍德。
“这是?”
“有关下一次行动的计划。”
从莫辛悍德紧锁着的眉头上来看，他显然是不怎么认同这份计划。
“我以为接下来会休息一段时间，第一二军团损失都很大，况且第五区还……”
“我知道，但这些不需要你们去操心，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莫辛悍德抬起头看了看一脸肃穆的李泽明，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陌生。
“守夜人的命令?”
“这是我们商议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莫辛悍德看上去有些愤怒，双手支撑在李泽明的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知道现在是发起反攻的最好时机，但能不能稍微估计一下战士们的情绪?”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他看上去并打算做出任何的解释，反而是将之前的话强调了一遍。
沉默构成了此刻办公室中唯一的主旋律，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此刻却位居两侧。
“为了我们的文明。”
他轻轻的开口，这么说道。
李泽明看着同样注视着自己的莫辛悍德，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是，我这就去整顿第二军团，顺便将命令传达给其他军团长。”
“有劳了。”
李泽明微不可察的缓缓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想如今这般疲惫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勒住了他的颈部，让人无法喘息。
“李泽明，”
“嗯?”
“我们相信你。”
你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对吗？
“嗯。”
在莫辛悍德离开后，李泽明楞楞的将目光投向窗外。原本那团盛开着的花丛，如今不知为何现已凋零。
真是不吉利。
“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
守夜人不知在朝着谁说话，偌大的办公室中明明只有她一人。
“你果然是不可信任的。”
于墙角处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从其中浮现。
她摘下了纯黑色头套，露出了其中被笼罩的脸庞。相对于她腰间的那柄佩剑，另一边别着的那块和守夜人腰间的一模一样的装饰物更为显眼。
“所谓的皇，也沦落到要用这种手段了么？”
“你们有什么资格质疑陛下的意志?”守夜人漫不经心的言语宛若一柄利刃刺入了入侵者的胸口，被激怒的她无法克制的抽出了佩剑。
“如果不是陛下的恩泽，现在的你们仍是那皇座下跪服着的奴隶！”
“……”
入侵者看着突然保持沉默的守夜人，一时间愤怒的情绪也削减了许多。
“抱歉，我说的有些过头了。”
“不，你说得对。”
守夜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然而下一刻却是语气一转——
“然而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情况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皇不得不求助我们远征军。”
“……”
这会轮到入侵者阁下无话可说了，她只得冷笑着提醒着守夜人。
“也许吧，但那个‘我们’中，恐怕没有包含你吧？一号。”
这位入侵者冷笑的看着一瞬间陷入恍惚中的守夜人，语气愈发平淡。
“那位叫李泽明的军团长，可是十分的信任你啊。”
不知何时，守夜人的佩剑已然架在了入侵者白皙的脖颈旁，一丝鲜血顺着锋利的剑身缓缓滴落。
“怎么，你倒是动手啊？”
“激怒我对你们而言没有好处。”
守夜人的语气又回到了最初时的平淡。
“但是看着叛徒那抓狂的样子却能让我感到由衷的喜悦。”
入侵者笑得是如此的恶劣，以至于让那张精致的脸庞带上了几分危险而病态的美。
“我从来没有宣誓效忠。”
“哈，你得到了这么多后，难道你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吗?”
仍是那嘲讽的语气，只是多带上一丝不屑。
“我知道，我愿意为陛下献出自己的一切。”
“仅有你远远不够，还包括你们的文明。”
“人族不是祂的奴隶。”
“效忠就代表是奴隶?”
守夜人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入侵者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三号说的没错，你们只看得见祂的错误，而不记得祂所予以你们的好。”
入侵者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守夜人，却无法在她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犹豫。
她终于是紧紧攥紧双拳。
“你让我们很失望，我们原本把你当成同类。”
“抱……”
“你的道歉一文不值，在你兑现承诺之后，请把那块交还予我们。”
入侵者头也不回的从阴影中离去，看上去短时间内她是不打算再回来这里了。
纤细的身躯一点一滴被阴影所吞噬，在她离去的时候守夜人不知为何居然的听到了细微的哭声。
真是荒谬啊。
守夜人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眸紧闭。
多好啊，你现在又是孤身一人了。
少女将自己纤细的双腿缩入怀中，没有人见过守夜人如此脆弱的一面。说到底守夜人在被皇赋予永生之时，她也只不过是一位稍微坚强的少女。
七千年之久所沉淀的所有压力就这么压在少女那柔弱的双肩上，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能禁受住这些压力，反而认为这是她理所应当需要承担义务。
她一方面靠着一己之力支撑着文明度过个无数段黑暗的岁月，另一方面她却又是文明最大的叛徒。
窗外的夜，那漫天的星辰将辉光散落在如今一片祥和的大地上。
那远处的风轻抚着古树的身躯，枝梢随风而舞在那宛若晨曦的微光中肆意摇曳。
这漫天星光，又有多少愿意垂怜于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