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路

作者:沐灵汐 更新时间:2021/9/23 10:08:11 字数:2190

“咳咳,咳咳”,一辆废弃汽车的车门突然掉在了地上,震落的大量灰尘让后座的青年咳声不止,他艰难地从已经变形的车门挤出,脚步虚浮,还没站稳就急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谨慎地观察四周,直到发现自己位于一条穿梭在两侧麦田的长长柏油路上,周身一览无余,并无危险的时候,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青年靠着汽车残躯,良久才缓了过来,他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猜测着自己大概是在坐车的时候出了车祸,脑袋多半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以至于现在一思考,回忆以前的事就有些疼,只好暂时作罢。他拖着满是灰尘死气的身躯缓缓绕车半周,来到了撞得粉碎的车头,但是驾驶位上只有早已干涸的血迹,这里并没有司机的身影。

就在青年想沿着血迹走向寻找司机的时候,一种仿若来自无底洞的饥饿感涌上身来,本就所剩不多力气的他身体更加虚弱,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忘掉了很多东西,但是他知道只要是人,不吃饭喝水就会死,这种强烈的饥饿与干渴,自己至少是昏迷了大半天,司机既然不在这,多半是拖着伤体去不远处那户人家求助了,然后昏迷在那里把自己落下了,猜到这,青年拖着虚弱的身体拨开几乎淹没胸膛的青穗,慢慢向麦田深处那一户人家走去。

麦穗长势并不好,大概是许久都没能得到照顾,杂草丛生,甚至充斥着那坐落在田野中间的孤房院落,砖土参半的墙壁上也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让青年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心中频频以也许是座废弃的房子作为安慰,虽然这也并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荒郊野岭的地方好不容易有座房子,没有人对自己来说并非好事,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找到有人的地方,但是他隐约间觉得如果只是一座废弃建筑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吱呀...”青年透过满是污渍的窗户看不清里面,只能轻轻推开破败不堪的木门,似乎是惊动了里面的人,房子里面传出重重的落地声,青年连忙用沙哑的声音说“您,您好,我”,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透过内屋的门缝看见从房子深处缓慢走来的两个身影,青年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少得可怜的唾沫,似乎对私闯民宅而怕对方怪罪的紧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两个人没有推门,而是一前一后地用头颅顶开虚掩的木门,随着木门的大开,两人的样貌也终于展现在青年面前,竟好似两具尸体在一步步走向自己,一人双目无神,满脸血迹,不时张开满是碎肉的嘴朝着青年低声嘶吼,他一身似曾相识的衣服击中了青年的记忆深处,这是那位失踪的司机!

而另一个人在他身后也缓慢地走来,但是那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样貌更是骇人,这改变世界观的一幕狠狠冲击着青年的内心,尤其是青年的身体似乎五感超群,凄惨丑陋的两具行尸的样貌细节与身上扭动的蛆虫纵使隔着一段距离也看得清清楚楚,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腐烂与破败的气味交织着,争先恐后地冲进他的鼻腔,好似绕过了肺,直接攻击着他的大脑。

青年再也无法忍受,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不分方向,推开门就胡乱跑向麦田,似乎是想再也不见,但是他知道,这个荒诞的世界再一次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多变与神秘,而这行尸走肉,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至于说为什么是再一次,青年记忆有些模糊,暂时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青年原本颓废的身躯居然支撑自己跑了很远,甚至以他的眼力都无法再看见那栋房子分毫,他仍不放心,直到真的再也跑不动了,他才坐在田垄旁歇息起来。他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不经意间他发现这麦子似乎与平时不同,这才几月份,自己一米八的个子竟快被它淹没,坐在田垄上更是完全被掩盖,如若不是见过那房子和两具行尸,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变小了,毕竟如今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了。

与此同时,腹中的饥渴不断刺激着他,好像饿了一个月那么久,连先前见到活尸对胃口的影响都消失了不少,怪不得古时饿急眼了真的会人吃人,当然,自己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人的,青年心中如此地想着。思考间,他伸手掐断一根青麦穗,像吃烤串一样将还未成熟的麦粒全部撸进嘴里,刚咀嚼两下,青年就有些受不了了,呸个不停。麦芒混进麦粒中刺激着口腔,现代人吃的都是精粮,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胃能不能受得了,但是如果不吃的话他怕自己撑不到找到活人的时候,毕竟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昏迷了多久。

记得小时候看书上说,人如果不吃饭还能活七天,但是如果不喝水就只能活三天,青年仿佛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拖着疲惫又干渴的身躯走在那一条又窄又长的天路上,腹中草草地填了一些青麦,他不敢吃的太多,一是太干,没有水喝吃不下去,也怕噎死,二是怕消化不好,虽然吃的不是观音土,但是青年对自己的身体心里并没有准数。于是,就这样不知方向,不知路的尽头,青年漫无目的地走着,纵使有岔路也不改变方向,兴许是不想思考,兴许是睡着了,他半睁着眼,艰难地向前。

自己能走到城市吗?青年不知道,也许城市也有活尸,说不定那里早已乱作一团了,但是能找到水喝,不是吗?

是啊,能找到水吗?青年抬起头看,那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上挂着一轮毒辣的太阳,任何阴暗都难以遁形。他走在柏油路中央,浑然不怕前后方来车,兴许有辆车来把自己撞死,也是好的吧,脑袋有些浑浑噩噩的青年好似要昏睡过去,话说行尸走肉会开车吗?

“哈哈”想到此处,脑中出现活尸一边开车一边嘶吼着朝自己撞来的滑稽场景的青年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好似课堂上打瞌睡间做了个长长的梦。“要是一场梦就好了,挨老师一顿骂我也认了”脑子清明了许多的青年也逐渐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继续着这没有终点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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