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路满星(×2)是专业的。
看见没,那只双马尾低下了头,闭着眼睛吹口香糖泡泡——
想转头找她开小差的叶青昀两眼一瞪,没忍住一个脑瓜崩过去:「语文老师点名了你给我小心点!!」
路满星只睁开眼看了看屏幕,不以为然地保持了断脖子的姿势继续睡觉。
某个时刻醒着的路满星:语文课开小差天经地义!
*搞笑需要,没有针对任何学科。
语文老师贵姓游,是个头顶稀疏能反光的六旬老头,面容和蔼语气缓慢,反应迟钝看不出学生的坏心思更读不懂学生们为了摸鱼所说的反语(刚才有五位同学以不会回答的理由躲过了课堂问答)。
然而他却是这个不起眼民办里少见的隐藏学者,如果学生不提醒,他可以嗨到从古文跑题到自己的某个中国古语言学研究课题里。
「路满星,你来修改一下这个病句……」
身形颀长的少年站起身来,游老师眯着眼睛,笑容可掬,「这位同学是新来的?我点的是路满星同学,还是你想回答这道问题……」
*游老师由于老花眼并没有看见第三排在睡觉的某人,当然,他也没有记住座位表,点名全靠缘分。
「老师,我的名字就是路满星。」
游老师掏出了他的老花镜,班长陈玉适时递过座位表:「老师,这位是新同学。」
游老师:这座位表上咋有两个路满星同学啊……
*全班人似乎都蚌埠住了。
「新同学啊……来,我们看下题目:由于长江流域连续干旱,导致洞庭湖、鄱阳湖水面大面积缩小,给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带来很大影响。路满星,你来说说,这句话应该如何修改?」
「该句缺少主语,应该去掉“由于”。」
「不错,请坐。同学们注意了,修改这类病句,重点是要分清句子成分……」
*并没有察觉到这是一出乌龙的游老师非常满意地继续着他的课堂。
少年坐下后继续把视线放在酣睡的小兔崽子身上,晨跑后,身体的疲惫会直接影响到精神状态,自己作为男生忍耐一下还是可以保持住清醒,可对于爱熬夜的她来说,晨跑会给她加上疲劳的debuff,让她在原本的神经衰弱上更加靠近脑力炸裂的边界。
「这家伙不会也能写53分的作文吧?他桌上的讲义都没打开,他知道这节课讲啥吗??」
其他同学看了看正在睡觉的路满星,扶额痛惜,再看看角落里被晨光照得岁月静好实则在发呆神游的路满星。
冷知识:第一次月考里路满星的语文考了118,比语文第一少了3分,大家经过比对发现路满星的默写只有1分,而作文却是全级最高的53分,据同宿舍的女生透露,路满星是全班唯一一个手上没有本满分作文素材或时评素材的人(她语文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看漫画),语文课代表抽背文言文时她会找借口去厕所。
*让大家觉得比较安慰的是路满星的理科都非常拉胯(活该)。
安静的美男子·不写作业·路满星:这黄金精神让你玩明白了是吧。
「啊丘——」
被喷嚏打醒的女孩困惑地抬起头来,「下课啦?」
「星啊,该去隔壁上生物课了……」
叶青昀摇晃着准备再次昏睡的路满星,「你咋一天到晚都在睡啊?」
少女的脸蛋被揉成各种形状,连说话的声音都活像古神低语。
「你昨晚几点睡的?」
「姆……1点多……?」
「我两点诶?!你绝对不可能那么早睡的!!」
「昨晚没拔耳机……A碳不想让我睡啊……」
A碳是路满星常挂在嘴边的老婆,虽然舍友们听不懂,但都知道她的老婆是复数个磨人的小妖精。
叶青昀是路满星玩得关系比较铁的直爽新朋友,每天大家都目送她抓着半梦半醒的路满星衣领子拖去隔壁班上选科课程。
同宿舍的班长陈玉直呼叶青昀是抓猫能手,总能捏住路满星命运的后颈皮。
现在两个女孩后面又多了一个帅到吓死人但脑回路清奇的美少年。
众人:这俩连选科都一样??
……
……
之后的几节课都发生了老师指着座位表说“这写多了一个名字”这种情况,贵姓方的物理老师有着和语文老师同款的发型以及和蔼的笑容,虽然不是老花眼但是个重度远视人士,仔细端详了在人群中极度显眼的两人,他亲切地说道:「双胞胎好啊,双胞胎好啊……」
路满星×2:哪有双胞胎叫一个名的?
……
……
明早就能离校了,所以今天下午只上两节课就能回宿舍,晚修也会提前一个小时。
没碰上节假日时,高三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前一晚能让学生们放松一下是教务处最后的良心。
这会路满星和叶青昀正在讲台鼓捣着什么,路满星半跪着,两只手伸进多媒体讲台下面的柜子,里面有一个悬挂着的插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充电器插头摁了上去,一块白色砖头被放在主机旁边,显示着1%的电量,可想而知它的主人有多么地物尽其用。
坐在一旁玩着switch的路满星觉得她这样还挺好玩的,看样子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摸鱼,只是在这里还要和各种神经质的老师斗智斗勇。
路满星拍拍手上的灰,扭头跑去大屏幕旁的另一个插座,那里插着老师带回来的大排插,上面有好几个插头,但路满星亲自测评过后发现这个插座功率要低于讲台下的那个,就算是只有1万毫安的充电宝放这一晚上都奶不满一半。
「叶子,借我一条线。」叶青昀递过去一条数据线,她拿出蓝牙耳机盒充上电,思索着今晚等肖榭视察结束后把自己的手环也充了。
路满星自备N个插头,班里也有男生会问她借快充插头,革命友谊何其珍重,大家相互照应,在变态班主任肖榭的**下空前团结起来,与班干部一同对老师们形成两面包夹芝士,可以说稳如老狗。
偷电组合结束工作,各自分散,叶青昀要去饭堂吃晚饭,路满星只想着快点回宿舍洗澡,她收拾书包准备跑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背后传来少年有些低落的话音——
「……你理一理我。」
几乎被他圈在怀里的少女如此纤细小巧,抱着书包回头看他时,那眼神里充满戒备,她左右看看,少年没留一点能让她遁走的缝隙,剩下两人的教室里,只有尚还热烈的日光陪伴。
少年蹙起的眉很快又舒展开来,一如他表现出的开朗外表,清澈的蓝眸却毫不掩饰那几乎溢出的渴望——
「路满星,不要逃避我……现在,我们好好地聊一聊吧……」
少年虚靠着她的肩膀,耳边是他放慢的话语。
「因为……我是为你而来的啊。」
现在,她无处可逃。
「喂……这里可不是华旭……可是禁止男女交往过密的,我们就算走在一起也会被制裁的……别……别靠太近!!」
她慌张的时候会东张西望。
忽然,她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捧起脸颊,视线相对。
「我也是路满星啊……不是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你就不想知道些什么吗?全部告诉你的话,会更加信任我一点吗?」
如果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路满星没法用科学解释另一个“路满星”的出现,也无法忽视他身上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蓝色跑鞋,一模一样的手环,蓝牙,手机,右肩上同样的缝针伤疤,他如同一面镜子,靠近她的时候,她在他的眼中看见一个残缺不全的自己,镜子上照出她的无措,照出她的所求——
作为男孩子的路满星,竟然是如此令人瞩目的存在。
他比她更要健谈,他身上时常流露出的钢琴家独有的优雅气质,让她胆怯而自厌。
路满星喜欢绘画的艺术,可她从小就被掐断梦想的幼芽——她在镜子上没能完全地和他相对地拥有一个特性。
「你……你不用讨好我,另一个自己是个loser这种事——如果你真的是“路满星”的话,就应该离我远远的……」
「以你的成绩,就是考星海也绰绰有余吧……」
他轻轻点住那说出消极话的粉唇,因为营养不良而没有一点血色。
「在你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存在吗?」
他的眼神晦暗起来,「我知道的,你喜欢这样的人……但你现在却躲着我。」
「真不想让你对我幻灭啊……可是,我们是一样的,你是我,我是你,镜子里的人一直没变,你要反向来看待我的一切。」
「“辩证性”是你的追求吧,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你自己最清楚了。」
他慢慢拉开和她的距离,一只手虚抚着她的眼角,和他一样的蓝色眼瞳,可更加清澈纯粹,没有任何的污秽和恶意——如果有人与她对视,也并不会觉得被看着的自己有被冒犯的感觉。
路满星想起某人的话来,「你的眼睛很美,美得可怕,没人愿意被这双眼睛挖开心里的秘密。」
但路满星也厌恶那些让眼前这双干净的眼眸染上悲伤和胆怯的人,如果让他看出那些家伙更深层的恶意,尤其是针对这个女孩的恶意,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消除这些污物。
他们都一样,最讨厌的人不过是不被他人所理解的“路满星”,是这个无论有多么努力都无法被认可的自己。
被砸坏的三角钢琴,被丢进水池的颜料;站在辩论场上巧舌如簧也好,机器人奖项拿到令人艳羡的数量也罢——
「我知道你的很多很多事……所以,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一切。」
像是某个宝物失而复得般,在镜子的另一边,她的出现一下子填满了他的虚无。
「像解谜游戏一样,一点一点地,深入我……不止用眼睛……」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流连,随着他的言语而落点,「耳朵,鼻子,嘴唇——你的心里,要有一个更加完整而真实的我。」
冰凉的手指所到肌肤之处,染上一抹炙热的绯红,热气直涌而上,少年直视的眼神是魔鬼的引诱,对迷茫的羔羊循循善诱——
他手心里被突然塞进来的水果软糖,和脸红到落荒而逃的少女。
午后的教室里,少年扬起得意的笑,酸甜的果汁在口腔里搅动着,他趴在她的桌上,望向窗外的天穹,层层叠叠的白云被晕染出金边,折射着淡紫色向淡粉色渐变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