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罪啊!
光是从湖里将昏迷的怪人拖上岸就喝了几大口水。我抓着他颈后的衣领,腾出另一只手抹去了额上残留的水珠。
看了眼天空,巨龙带着它的眷属还在上方盘旋。那家伙视力似乎不太好,又或者是森林起到了很好的遮掩效果。
说起来,这家伙死了没?毕竟一般人可承受不了这般冲击力,何况他还没装备防护。
我也没蠢到在湖边逗留,反而拖行怪人向森林的深处走去。直到头顶完全被茂盛的枝叶掩盖,才算是安全了不少。
“治愈。”
……姑且算是给他全身放了个治疗,但好像还没来气。
我盯着他的嘴唇足足三秒,随后放弃了某种急救方法。不过没关系,救他的方法还有无数种。
我将他摆坐在树干上,面对着他慢慢后退,这个距离……还不够,再退点。
然后,全力冲刺。
“去死!”我对怪人使出了飞踹,效果拔群。
怪人呕出了一口清水,顺利地活了过来。
“咳咳,还以为要死了。”
“你真就这样死了该多好。算了,咱们算是两清了,就此别过。”
就算是用走的,我也要去到流海琳彻。还得想办法把书拿回来,真是越想越麻烦。
“等等……”刚走几步,脚腕就被抓住了。
回过头,只见他趴在地上,全身冷得在颤抖。他到底还想赖到什么时候,我这次没给他好脸色。
“你到底还想干嘛?”我以冰冷的语气质问他。
“你正打算见死不救,我,我快饿死了。”
“……哈?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吃东西的。”
“我怎么可能会学人类吃东西啊!但是……我……我……”
怪人果然就是怪人。我露出厌恶的表情的同时,想到刚才他的呕吐物里只有水,不掺杂一点食物残渣。
我突然产生了好奇。
“你之前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什么意思?”
“这身衣服在这里可不常见,哪有人穿着一身白出来冒险的。”
“救我的话,也不是不能说。”
“只限离开这座森林。”
“成交。”
他坐的端端正正,深呼吸了几下,随即开口:“我是从纯白的房间过来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纯白的房间?”
“是的。”
“还有什么?”
“有一个神。”
“那位神的名字是?”
“神!”
“……?”
“就是神!”
“算了。那你的名字是?”
“喂!”
“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问我的名字吗?”
“对。你的名字是?”
“喂!”
“你在耍我吗?”
“绝无此事。”
真不知道是他不善于撒谎还是真的蠢得十足,这张认真的表情令我作呕。
至此,我不再对他口中所谓的神以及他的名字有更多的兴趣,不如早点走出森林,与他不再相见。
“算了。眼下要做的事有两件,确保火源与食物,若不是专业的冒险队,谁都难以在怪物遍布的森林里活上一晚。我先去湖边看看,你就在周围拾点柴火,明白吧?”
“嗯,我明白了。”
与怪人分别后,其实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但是既然与他有约在先,我也不会做得那么绝情,更何况他少了我基本活不出森林,简直就像是我杀了他一样。
我躲在湖边的树下,仰望着天空,巨龙已经消去了踪影。夜幕也快降临了,它不是夜行性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翻了下背包,里面的道具全数打湿,基本一半以上都废了。而最重要的——我取出信号枪,枪管里面沾满了水迹,至少得烘干才能用。
我拿出打火石,正好怪人抱来了一批干柴火。
他以细枝架成尖顶的帐篷状,我则在一旁给草绒点火。
“喂。”
“什么事?”
“你能把树枝折断吗?”我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然后,他拿着一根比手指还细的枯树枝,双手去掰、去折,都纹丝不动,他一气之下双手握住两端,往膝盖上一折,树枝仍旧纹丝不动,他倒是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
“纳茵,快治疗我!”
“才不要。”
我继续搓着打火石,因为湿透了并不怎么管用。
“这个诅咒只限制了拥有强烈使用道具的欲望,像拿起和放下这种行为性动作并没有强行禁止,但做出破坏性的行为又进入了另一条诅咒的范围内。”
“树枝难道也会有生命?”
“应该是完整的树枝和折成两段的树枝的区别。”
“噢噢!我似乎能明白了。”
“这是你自己的诅咒,不了解透彻的话你以后怎么活下去。”
我也真是的,竟然对这怪人产生这种老妈子才有的操心。
“行了,你再去拾点材火,起码得够烧一晚上。”
把他打发走后不久,我也顺利点起了火。夜幕降临,我烤着火,顺势把包里那块肉干……受潮的肉干串在树枝上烤起来。也把信号枪架起,像烤鱼一样烤着。
饿上了一整天,小小的一块肉干只用几口就消灭了。没多久,干渴便随之而来。
我望向树林深处,“这个时节应该会有些水果。不过那家伙回来得有点慢,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
我给火堆添满了材火,又在包里取出尽有的物品,勉强做出一个火把,就踏入了森林。
周围充斥着鸟兽的叫声,以及怪物特有的低吼,它们在警戒我,迟迟不敢靠近。
而我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他,手脚被啃得七零八落,肠子露在外面。
死了吧?
既然是死在了自然法则之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我之后会多背负一条人命而已。
“……咳……”
“还活着吗?真令人惊讶。”
我靠近他,蹲在他的身边。
“不过嘛,有什么遗言的话,我可以帮你听听。”
他吐着血,从被咬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字:“逃。”睁着眼,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块钱币从他的上衣口袋滑落,被我顺手拾了起来。
这已经是死人用不到的东西了,居然还是金的,我已经开始幻想着在豪华旅馆奢侈度日的情景了。
“嗯?”
金币上面似乎有字?我将火把移近,看着上面写的。
……大概过了多久?我回过神,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
“喂,醒醒。”
我摇着他的身体,想要叫醒他。
“醒醒!这是谁给你的?你在哪里得到的?起来!回答我!”
我的叫声把刚才还在灌木丛背后躲藏的森狼全都引了出来,牠们将我们团团围住。
比起眼下的危机,我更在意的是这个男人身上带着的秘密。最起码,他不能死在这里。
“施加永恒级的诅咒必须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且施下的诅咒只有下咒者死亡才会消除。”
而他,这个男人,并没有被限制施加新的诅咒。
于是我对他施下了第六条恶毒的诅咒——
<永恒级诅咒>死而复生。——无效!
<永恒级诅咒>死后转生。——无效!
<永恒级诅咒>死后重生。——无效!
可恶!果然还是不行吗?天真的我竟然想要挑战死亡之神的权威,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复活的诅咒。
但是如果是在复活之外的诅咒的话……
我以双手握住他的右手,虽不能将他起死回生,但还有另一种可行的方法。
<永恒级诅咒>死亡后会成为丧尸。
成功附加上了……
森狼展开了袭击,瞄准了我的喉咙扑过来。
这是世界的铁则,如果诅咒里不包含类似“死亡后”的字眼,那诅咒将会失效,而这个男人,会释放出原本拥有的力量。
他以扭曲的姿态弓起身,左手捅进森狼的喉咙,右手掐住森狼的喉咙,一个甩身将飞扑的森狼全数击倒。
一只森狼从后方偷袭咬着他的小腿,感受不到疼痛的他以拳头就将森狼的脊椎锤断。
他抓住从正面扑来的森狼,强硬扯成两半,一顿茹毛饮血,吃下的东西又从喉咙的破损处洒出。
其余森狼见状纷纷逃散。
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就是个普通的人类水平,不具备任何奇特的能力,就是个凡人嘛。
现场一片狼藉,只剩我和变成丧尸的他,他喝完了血,寻不到其他猎物,就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当然我一个儒弱女孩是不可能正面与他相抗衡的,他一个飞扑将我扑倒在地,把我的肩膀都给抓疼了。
“喂,我说过了我可不是食物,再接近话杀了你哦。”
他睁大猩红的双眼,对我发出吼叫,像是警告,又像是一种信号。
不过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将手掌贴在他的胸脯上。
“治愈。”
绿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他松懈了力量,血肉在他的体内重组,直至皮肤修复完成,眼睛不再发出红光,他也恢复到了死亡前的状态。
我望着他,他注视着我,似乎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又眨了一下眼睛。
“纳茵?”
“是我。滚开啦你。”
“噢噢。”他从我身上爬开,一脸茫然的望着四周,“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有吃的了。”
我指使他把一匹森狼的尸体搬回湖边,而我抬头仰望旁边的果树,上面结满了硕大的果实。
食物,火,以及水分补给物都有了,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
回到营地,由我处理森狼的尸体,将能吃的部分挖出,串起来放在火上烤。恰好食盐装在瓶子里,这顿饭总算没那么难吃。
关于他无法进食的诅咒,其实很简单,只要把肉和水果往石板上捣成泥,他就可以顺利的吃下去,不过因为不能使用器具,他吃东西的样子像极了一条狗。
抛开破烂的衣服不说,他全身的伤都已经完全恢复,至于还是不是活人,我可不关心这个。
待烤红的信号枪冷却后,我装填了弹药,往天空发射,弹药在天空中炸开,形成一个能持续数小时的亮红色光球。
“这样到早上应该会有救援队赶来,我们轮流守夜,每人四小时,我先睡了。”
我将烤干的斗篷当做被子盖在身上,仰面看着天空。
……周围静得出奇,偶尔只有几声虫鸣。
“喂。”
“什么?”
“你看那颗闪着红黄色光芒的星星,叫利斯内。”
“嗯,是个水球。”
“那颗紫色的叫法米莉亚。”
“嗯,是个矿物丰富的星球。”
“那颗叫……那颗叫……”
他一一答上了每颗星球的特征。
“但是它们全都毁灭了,而毁灭的星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会幸运的被这个世界召唤。”
“我知道,都是我害的。”
“也是我害的。”
???
他歪着脖子看着我,不明白我说的胡话,正如我不明白他的胡话一样。
“够了,我要睡了。”我侧过身去,在他的一声晚安中合上沉重的眼皮。
直至清晨,全副武装的救援队披荆斩棘,从森林深处迎来。
我一脚踢上怪人的脑袋,他才连滚带爬的从睡梦中惊醒。
支付完高昂的救援费,我们将在钢级实力的冒险者队伍的保护下,前往本该去的目的地——流海琳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