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城镇后,他只身一人离开了商队,因幻想着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冒险者,所以他选择来到流海琳彻。
在这被森林覆盖,三面环山的盆地,坐落着仅仅数万人口的破落小镇。细长的主干道横穿小镇,如树叶般向四周延展出大量的小径,中心广场聚集了大量的商贩,形成一个小型集市,而在其中心位置,有一座石台,石台上赫然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庄严而神圣。
“这就是,勇者之剑,伊丝佩。”
他咽了口唾沫,对着宝剑跃跃欲试。
他靠近宝剑,被路人看到,“喂,小哥,看着就行了,你拔不出来的。”
其余路人听了纷纷驻足嗤笑,就连久居于此的商贩也在看他的热闹。
他反而恼火了起来,握紧拳头,面对路人大放厥词。
“我叫卢德!都给我看好了,我将会是下一个成为勇者的人!”
“噢!勇者大人!快拔出宝剑露两手给我们瞧瞧啊!”
台下的人又是一顿哄笑。
卢德气红了脸,他姑且将围观者晾在身后,往前踏了两步。
“勇者之剑,伊丝佩。”他伸出右手,握在剑柄上,缓缓合上双眼。
伊丝佩。伊丝佩。伊丝佩。
无数次在心底默念它的名字。
回应我的召唤吧!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与勇气,同时往手臂里注入力量,抬起。
……勇者之剑纹丝不动。
大概是因为没使出全力吧?卢德稳定住下盘,同时给手臂注入更多的力量。
……勇者之剑纹丝不动。
他急得咬牙切齿,反倒将另一只手搭上去,使出浑身解数。
他的丑态无尽放大,台下的观众笑得更欢了。
“你们!给我!看好了!我感觉……有动静了!”
卢德将不屈不折的精神展露无遗,尽管对其他人来说一文不值。突然间一只大手抓着他的衣领,轻易将他整个人提起,狠狠地扔到台下。
“没瓶子的野狗就别碰勇者之剑,太难看了。”
“咳咳!你说什么!”
卢德刚想反驳他,在看清台上站着的人,他硬是愣住了。
脖子上挂着的铜色瓶子,以及经过百般锻炼而形成的壮硕体格,只要他有意,卢德绝不是他的对手。
“滚吧。”
这是**裸的警告,示意他如果还想挑衅的话,那个拳头将会呼到自己脸上。
两人之间的实力明显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卢德清楚这一点,他就像泄气的皮球,绝望爬上了他的脸面,他先是小心倒退几步,又在嘲笑声中迅速逃离现场。
对人们来说,流海琳彻又多了一个笑话。
卢德蹲坐在路边,午餐只有面包和水,从村子里带来的钱十分有限,比起拔出勇者之剑,他不得不优先考虑赚钱的事宜。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过路的商人经常会带来各种冒险者的故事。卢德憧憬着冒险者,想成为冒险者,所以他独身一人跑了出来。
他望着对面一栋建筑,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冒险者公会”的字样。要成为冒险者,首先要去公会进行登记。
啃完最后一口面包,以及喝完最后一口水,卢德从腰间拔出半臂长的短剑,他看着银光闪烁的剑身,上面集满了全村人的期望,他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勇气——让他迈出下一步。
迈过红木门槛,先是一股浓厚的酒味扑鼻而来,其中还混杂着一丝酸臭味,前者来自二楼,是一个小型的饭馆,而一楼则在两旁墙壁堆积了不少怪物的尸体,有几个人正在对它们进行解体。
卢德径直走向接待台,那里站着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让人觉得太过于正式的工作服,她将靓丽的茶褐色头发扎成一股,顺到腰间。一看到卢德,她那绿宝石般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露出暖意十足的笑容。
“您好,我是公会的接待员萨莉,请问您是要颁布委托吗?”
“不是,我想成为冒险者。”
不知是不是错觉,卢德感觉一瞬间被几双凶狠的视线盯了一下。当他东张西望,却看不到是谁盯着自己。
“那个……”萨莉的声音带着担忧,“您确定要在流海琳彻登记冒险者吗?”
“是的!”卢德以坚定的口气回答。
“对了,我听旅行商人说过,登记的时候要收取费用的吧?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卢德倒拿钱袋子,从里面抖出几枚硬币,一共是一枚银币和五枚铜币。在他的认知里这些钱够他用上一个星期。
“这不是钱的问题……总之,请您测试一下能力值。”
萨莉从身后的柜台取出一块石板,平稳的放在接待台上。
“我来说明一下,用手掌触摸检测板会显示您的能力值,这边会根据您的能力值进行评级,最下级为灰级,往上依次是石级,铜级,钢级,晶级,以及能力值远超于晶级的‘勇者’。请问您了解了吗?”
“嗯,这些我在旅行商人那里听说过了。”
卢德看着石板,紧张之余咽了口唾沫,他慢慢将手掌铺上去。
一团亮光显示在石板上方,卢德的能力值一览无余。
“怎么样?”
“是……灰级呢。”
卢德有被震惊到,但他早有心理准备,很快就接受了结果。
“没关系,就让我从灰级开始吧。”
“那个,不好意思,其实这里是不接受灰级冒险者的登记的,请回吧。”
对于萨莉毕恭毕敬的鞠躬,卢德在脑内反复咀嚼着她的话语,顿时感到脑子嗡嗡响,错愕地望着她。
“为,为什么不能登记啊?”
“真的十分抱歉!”
“回答我啊!为什么不能登记啊?那我从村里来到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灰级也没问题,钱我也有,倒是让我成为冒险者啊!”
卢德的吵闹声吸引了二楼的食客们,他们趴在栏杆上,喝着酒看起热闹。
嘈杂之余,又一个人踏入了公会馆。
“今天还真是吵闹啊。”
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萨莉仿佛找到了救星。
“莫斯先生!”
被称为莫斯的男人走到接待台前,他先是抬手和萨莉打了声招呼,又看到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卢德,最后再看到石板上的能力值。
“是吗?灰级啊。小鬼,你知道为什么不接受灰级的登记吗?因为这里没有灰级的生存空间,附近的怪物最低也是石级的水平。也没啥,每年总有几个被勇者之剑吸引过来的灰级傻瓜,没几天就能在森林里发现他们的尸骨。”
“我……”
“但是啊,我也清楚你们这些乡下人来到这里不易,所以按照惯例,我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喂,萨莉,后面空着吗?”
“嗯,现在没人在用。”
“小鬼,跟我来吧。让我试下你的实力。”
话音刚落,看热闹的冒险者们立即炸开了锅。
“虽然我觉得他很有前途,但碰上莫斯他死定了!”
“我押五个库姆!”
“我押一个姆纳!”
“我也押一个姆纳!”
穿过靠墙的昏暗小道,尽头传来一阵亮光,原来公会馆的背后是一块圈起的露天训练场,武器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磨损严重的武器与防具。
莫斯脱掉了风衣,又卸掉了胸甲,他打算轻装上阵,一边活动着筋骨。
“小鬼,那边的武器你随便选,我用这个就足够了。”
“可这个……不是木剑吗?请别小看我。”
“我没小看你,只是我不想一不小心就把你杀了。”
莫斯摆好了架势,看上去满是破绽,从他体内露出的威压使卢德冒了一身冷汗。
卢德以左手抓住颤抖的右手,缓和了一下,慢慢把腰间的短剑拔出。
“我上了!呜喔喔喔喔——!”
卢德将短剑置于胸前,将全身的力量施加上去,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舍身一击,即便无法将他打倒,也得让他吃点苦头。
在双方触手可及的距离,卢德往前进行了突刺。
——!
短剑传来了触感,但那不是柔软的,而是坚硬的,像是镶进了木头里。
正是莫斯看破了卢德那拙劣的计谋,以木剑挡住了卢德攻势,他顺便侧过身子,在卢德没能马上调整姿态的时候,挥剑给他的颜面重重一击。
卢德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一分钟过去了,卢德一动不动,看客发出了唏嘘的声音。
“到底是这种水平吗,无聊透顶。”
莫斯觉得这连热身都算不上,转身就想走人。
“喂……谁允许你走了……”
惊愕之余,只见卢德站起身,鼻青脸肿的朝旁边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看客们发出了欢呼。
莫斯不以欺负弱小为乐,他向卢德投以悲悯的眼神,将无处发泄的悲愤施加在剑柄上,剑柄随即出现了裂缝。
“下一击,可能会杀了你。”
“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卢德采取了相同的战术,咆哮着冲向莫斯。这一次攻击又被莫斯轻易化解,仿佛一百斤的重物快速砸向卢德的背部,他又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唯独短剑还紧紧握在手上。
过了一会儿,卢德又站了起来。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十分的漫长,看客们越**绪高涨,甚至有人喊出“杀了他”的助兴词。
训练场四处溅满了血迹,有暗红的,有鲜红的。
直到卢德满身伤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才被人扛着扔出公会馆。
据后面莫斯回忆称,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他根本不配当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