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道路交错,浣月并不熟悉,不过好在有刘德领路。
一路上都是平静的走着,但她感觉这路,却是有些漫长。
她本就身子弱,如今主要精力都用在背慕晴上,到周围的环境开始熟悉起来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到这时候,刘德停了下来,看了看她,见她不管不顾,仍是坚持往前走,便也没有制止她,只是说到:
“老奴就送到这里吧,已经不远了。”
“嗯,谢谢刘公公。”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对了公主。”
刘德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浣月。
“嗯?刘公公还有事吗?”
浣月本埋头往前,听到刘德的话又停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姑娘强行突破境界,根基不稳,已伤及心脉,如今能不能醒来,全凭造化。”
心中一跳,浣月五指不自觉的捏紧,她说:
“听天由命?”
刘德却摇头道:
“不能说听天由命,我说的是全凭造化,她自己的造化,天命不可违,但每个人的造化不同,都是凭自己争取的,想要好的造化不容易,而踏入天道便是与天争命,是天大的造化,能不能把握住,也全在她自己,没人帮得了。”
“就没有一点办法?”
浣月仍有些不甘心。
刘德点头道:
“帮不了,除非真正踏入天道的绝世高手,但这样的人,已经几百年没出了。”
浣月沉默了一阵,终是无奈问到:
“那我能做些什么?”
“护住她的心脉,保她肉身不死。”
“怎么做?”
“对公主而言,比较实际的做法是药养,不过这药方收藏在御书房。”
刘德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浣月看着他,郑重的道了一声:
“多谢!”
“公主慢走,老奴告退!”
刘德也不多做停留。
若凉轩已经很近了,浣月感觉到身体渐渐乏力,因此尽量加快了脚步,很快前方已经看得见若凉轩的大门了,远远的她还看到门前有几个人影,她看不清是什么人,但显然那边的人却认出了她。
“皇妹!”
声音先传了过来,随后喊话的人也随着一阵清凉的风到了面前。
李子晟来到浣月面前,看到她脸色苍白,发丝也有些许凌乱,她步伐虚浮,但即使这样,娇弱的她背上却背着一个女子。
他不免担忧,正欲开口询问,浣月抬头看他,露出一个笑容道:
“回去说吧。”
随后回到若凉轩,浣月背着慕晴到自己卧房,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浣月静静坐在床边,紫鹃端来一盆热水,随后浸湿毛巾拧好递给公主。
浣月点头笑笑,用毛巾轻轻拭去慕晴脸上的血迹,随手将毛巾放回盆里,她看着她的脸庞,渐渐发呆。
紫鹃看看李子晟,面露忧色,李子晟便走到了浣月身边,没有说话,静静陪着她。
片刻后,浣月扭头看他,看到他眼神中的关心,便起身朝他笑道:
“我很好,让皇兄担心了。”
她这样说,随后却有些奇怪:
“诶?皇兄,你怎么在晃……”
“公主!”
紫鹃的声音,可是她在哪儿?
“还说很好……这像很好的样子吗?”
李子晟的声音,可是他干嘛晃来晃去呀……晃得她头晕……而且他怎么好像有些生气?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李子晟伸出手似乎要摸她的额头,她本能的想躲,可他晃来晃去的,真不好躲,温热的手掌便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晃了。
“诶?”
一股暖流环绕在她脑海中,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是她搞错了什么……
看到她呆呆的样子,李子晟笑道:
“怎么样,好些了没?”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泡在温泉之中,身体放松下来,之前紧绷到疲惫的神经也舒展开来。
“嗯,很舒服。”
她说。
“还要吗?”
李子晟问。
浣月立马后退一步,额头离开李子晟的手掌。
“够…够了。”
浣月的目光在李子晟脸上扫过,随即落在旁边的水盆里,盯着那反射着粼粼烛光的水面。
李子晟知晓她大抵是体力有些不支,加上心神不宁,因此才险些晕倒,此刻见她脸色终于红润起来,看样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于是才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
浣月盯着那水盆不说话,李子晟也不说,此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紫鹃看着两人,觉得这样的气氛很奇怪,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端起水盆出了屋。
水盆没了,浣月的目光无处安放,一阵乱窜,不过最终,还是停在了李子晟这边。
“你,过来多久了?”
“听到打斗声就过来了……当时没在若凉轩找到你,我……”
“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这不是应该的嘛。”
“还是要谢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谢?”
“你说说看。”
“嗯,叫声哥来听听?”
“哥~鸽鸽鸽鸽鸽!”
李子晟本是打趣一下,倒不曾想她竟然真的叫了,还一骨碌叫出一长串来,然后他看到她嘴角边微微上扬的弧度,一瞬间明白过来,无奈道:
“属鸽子吗你?”
“才不是,鸽子不该咕咕咕吗?”
浣月在笑,李子晟便道:
“没诚意。”
很平常的对话,不过这样的几句话之后,气氛也回归平常。
之后两人很自然的谈到今晚之事,随后浣月又将这几天的事都说给他听,当然,她说的都是关于慕晴的事,莫云松的事情并没有说,所以李子晟一直都是平静听着。
将这几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浣月看着床上的慕晴。
“无论怎样,我希望她能醒来,至少,要她安好的离开皇宫!”
说完之后,可以看得出来浣月心情放松许多,于是李子晟笑道:
“皇妹说完了?可以换我说了?”
浣月盯着他,缓缓地用手捂住耳朵,然后才说到:
“皇兄请说。”
李子晟笑着摇摇头,把她双手拿开,说:
“皇妹以为我会劝你?”
“嗯?”
“这件事情呢,关键在于父皇的态度,不过听你所言,父皇是默许了你带着她回来,那么对你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危险,甚至并非难事……当然,我这人也不会劝人,怕惹你不高兴,干脆就不多嘴了。”
他笑了笑,继续说到:
“唯一想说的呢,就是有什么难处可以与皇兄说,皇兄会想办法帮你。”
说完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浣月。
在对方这样的目光下,浣月感到一阵不自在,她看了看他,有些为难道:
“这样……不太好。”
“怎么会不太好?”
李子晟问,浣月就说:
“欠债的感觉不太好。”
李子晟很奇怪,再三看了浣月几眼,她神情淡然,却也分辨不出是否在说笑。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兄妹。”
他笑着说到,浣月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她转身走了几步。
少女站在窗前,洁白如月的衣衫与裙摆,她拿下头上的发簪,长发如瀑,一瞬间散落下来。
他看着那边,窗外皎洁的月光与屋内明媚的灯火交汇,她就站在那光芒交汇之处。
“对呀,'我们'……是兄妹。”
她这么说,李子晟便放下心来。
浣月却透过木窗,望着夜空中明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