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会见面的。
她听李子晟提起过,他给父皇说了她的情况,或许他会来看她。可她对这个父皇没什么印象,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李弘徵突然出现,她只是有一刹的惊讶,心里没有认同他父亲的身份,对于他皇帝的身份同样也没有多么敬畏,所以相对于紫鹃的慌乱,她显得平静如常。
虽然不怎么敬畏,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给皇帝面子,于是出亭去迎接缓步而来的李弘徵。
接下来应当是要行礼请安,可她哪里清楚那些繁琐的宫廷礼节?便向紫鹃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不过紫鹃已经先她一步跪地行礼了,埋着头,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神。
她可不愿下跪,瞅瞅越来越近的李弘徵,索性便依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行了个怪模怪样的万福,但与此同时,口中的称呼又让她为难了,“父皇”叫不出口,嗫嚅着,最后招呼道:
“皇上万岁......”
那边李弘徵停顿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刘德如同他的影子一般,同时停住了脚步,然后和同着李弘徵的步伐,来到了她的跟前,再之后便是一两刻的沉默。
她垂着眼眸,能感受到皇帝正盯着她。
宁静的庭院中,她听到了身后紫鹃急促地呼吸声,那丫头很紧张,连带着让她也微微心跳加速,自己是说错了话吧?皇帝不说话,大概是生气了......
“就算是失忆了,也仍是不肯叫一声‘父皇’吗……,不过,现在好歹肯理会一下朕了。”
就在她感到难以忍受这长久的宁静时,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
她依旧垂着眼眸,估摸着她以前与这男人的关系肯定闹得很僵,连皇帝都不理会,难怪会住冷宫了。但这却正合她意。
然而世事难料。
“下个月,就搬出若凉轩吧,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朕准备……”
在她暗自揣摩的时候,李弘徵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吓得她背脊一凉,抬头瞪大了眼睛。
“不!我不同意!”
李弘徵似乎意料到她的反应,被打断之后仍旧面无表情的宣判着她的未来:
“六月,真鉴国会派使团前来求亲。”
她呆楞住了,终究还是来了吗。
李弘徵看着她,神情柔和下来一分:
“是替他们的新君求亲,你过去便是皇后,好过在这若凉轩……总是没有亏待你的。”
他顿了顿,注视着她那略微呆滞的淡紫色瞳孔,恍惚间,眯眼叹道:
“你终归是恨朕的,这件事,你要恨,也由着你恨吧……刘德!”
“老奴在!给!陛下!”
刘德躬身递上来一个小小的锦盒,李弘徵从中拿出一支玉簪,替她束发插簪。
“礼成,你便正式成年了。”
她一直没动,没说话,心中却在盘算着。距六月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之前,她至少还有机会逃走。
想到这一点,她便决定不必表现得太过抗拒,免得被软禁起来就算是彻底无望了,但也不能太顺从,当皇帝的人岂是能随便糊弄得到的?这之间的尺度把握,便关乎她能有多大的机会了。
“你好好想想吧。”
见她只是呆楞着,李弘徵最后说了一句,然后便带着刘德离开了。
出了若凉轩大门,一路若有所思,李弘徵却忽然自言道:
“你说,朕这么做,对吗?”
“陛下……”
“哼!朕自然是对的!从来都是!”
…………
“公主……”
紫鹃当然听到了公主方才抗议的声音,也看得出她此刻心情十分沉重,她开口唤了一声,却搅动脑汁努力地组织着劝慰公主的话语。
紫鹃打心眼儿里是希望公主过得好,所以她并不想公主在这清冷的若凉轩中蹉跎一生,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女人还是要嫁一位靠得住的男人才好,听说了对方是真鉴国的皇帝,并且嫁过去便是皇后……怎么想也不会差的。
“嗯,我知道了。”
“诶?公主知道紫鹃想说什么?”
“都写在脸上了。”
这丫头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浣月看看她的神情便大致能猜透,况且若以恶意去曲解,她肯定是会跟着自己,陪嫁过去,如此一来便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她容貌尚佳,手段好的话,怎么也能弄个贵人当当。但看着紫鹃纯净的眼瞳,自己这种阴暗的揣测当真是……罪过啊罪过!
赶忙驱散了这种阴暗的思想,回到了凉亭之中。
“知道你是想我好,不过,嫁是不可能嫁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嫁!”
“啊?为什么呀?”
“你想呀,人又没有见过,哪知道他长得丑不丑?人品好不好?万一还是个猥琐大叔糟老头儿呢?想想,可不可怕?”
她不可能跟紫鹃解释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于是拿出了这么一番说辞。
紫鹃听后,歪着脑袋一琢磨,仿佛真的想象到了一些骇人的画面,身体打了个颤。
“好...好可怕!怎么办啊?公主!”
“还能怎么办?找机会逃出去呗!”
她话音刚落,庭院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逃出去?”
她心中一突,而后才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一看,果然是李子晟。
李子晟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再问道:
“你们在商量何事?说什么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