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白衣的少女此刻是靠坐在亭边的,李子晟则坐在凉亭正中。
亭中经历了短暂的宁静,大概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李子晟起身准备告辞,朝少女看去,她已悄然间将双膝蜷在了胸前,双手交错相握手臂环住小腿,下巴并没有枕着膝盖,她正偏头望着亭外,夕阳的光辉洒落下来,映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染上淡淡的红霞……但从他这里看过去,少女整个人却似乎缩小了一分,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子晟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少女额前碎散的刘海随着微凉的晚风轻轻浮动,却有那么几根顽皮的发丝迷了眼,她伸手将发丝拂到耳边,刚好眼角余光瞅到这边已经起身的李子晟。姿势可不太优雅,但她仍是从容的神态,双手撑着座位身子往前移动,双脚落地站起来,并顺便整理了一下衣裙。
“要走了吗?”她问。
“…………”
片刻后。
“喂?看着我干嘛?说话啊……”
“那个...那个...这画...送给我可以吗?”
李子晟没有直接回答,突然东张西望着,反而侧身拿起了她画的那幅桃花图。
浣月皱了皱眉,随后也不以为意道:
“随你。”
“那好!”
李子晟笑着,将画卷好握在手中。
“那...我便告辞了...”
“嗯,走吧,我送你出去。”
“这倒不用……”
“我只是去门前等紫鹃,顺便送你。”
“…………”
往轩外走去,两人都是沉默着,各有所思,出了若凉轩的大门,李子晟便正式告辞了,不过临走前他扬了扬手中的画,露出豁然开朗的笑:
“呵呵,今天收了你的画,便算作欠你一份人情了,今后呢,若是有什么需求便尽管提出来,皇兄会尽量去满足的。”
“诶?”
浣月一时间没能拿捏住他话中的意味……其实也大抵明白他的意思,更多的是惊讶,瞪着眼睛以探寻的目光看着他。
“也是仔细想了一番的,觉得还是跟你说说吧,便说出来了……你其实不必试探我,你想出宫,直接说出来便是,我自然会帮你……但没有把握一定能成,所以没有立即给你答复……不过现在这么跟你说了,便算是答应你了吧!所以,就不要闷闷不乐了哟。”
话是这么说的,但真正下定决心也只是在说出上一句话的时刻。公主私自出宫并不容易,而她的地位还要特殊,要帮她的话,这相关的利弊便由不得他不去权衡,或许也终究是考虑到了刘德的那番告诫……之前那权衡犹豫着的心态,并不符合他往常的风格,不由自主地便有些乱了分寸,现在坦白了,心中霍地通透许多。
突然的转机,她惊讶的神情渐渐转变为惊喜,随后想起自己方才竟然还有一丝狭隘的情绪,那落日的幽红中,少女的腮边悄悄地爬上了半分嫣红。
“嗯……谢谢...皇兄,我之前...之前真是失礼了……”
“哦,没事啊,倒也挺可爱的。”
“什么!?可...可爱……”
既是有求于人,也本是自己理亏,她便放低了姿态,有打算好好向李子晟道歉,却从他口中蓦然听到了“可爱”的评价,怎么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副牙疼的表情。
看着总是淡然的浣月显露出这样“可爱”的表情,李子晟笑得更开了:
“哈哈!现在这样就更可爱了!”
浣月抬头瞪了他一眼,随即提着裙摆顺势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
“注意形象……罢了,那我便走了,等我安排好再来找你商议,再会了,浣月妹妹!”
“嗯,慢走不送………”
浣月淡淡地回了一句,接下来才反应过来朝着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李子晟叫喊道:
“诶!不是说了不许……”
“知道了!无忆皇妹!……”
那边朦胧的光影中,男子的背影摆了摆手臂,悠然的声音随风飘来。
她冲着那背影翻了翻白眼,笑了笑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之后她就坐在那台阶上,一动不动的想着事情,便这样经过了一两刻,紫鹃提着食盒的身影伴着最后一缕泛红的夕阳,从前方不远处的宫墙间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