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有清风徐徐,天空中灰暗的阴云散去,连绵好几天的细雨终于停了,几缕柔光透落下来,有了放晴的征兆。
若凉轩的前厅之中,此刻氛围宁静,李子晟淡笑着,自顾自倒上一杯茶,饮了一口,悠悠道:
“你这儿的茶比以前的好了许多呀。”
说着,又环顾四周:
“东西也多了……”
看向浣月,问到:
“父皇派人送来的,你和他和解了?”
哪是和解了,而是要去和亲了!浣月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嘀咕,嘴上说到:
“不知道。”
李子晟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何必摆一张冷脸,方才不还有说有笑?”
顿了一下,探身询道:
“是父皇跟你说了什么吗?”
关于大渝与正鉴国和亲一事,现在还没有公开,多数人只是知道正鉴国六月份会派使团前来,李子晟此时自然也没知晓太多,完全是凭着直觉,觉得父皇大概是对浣月说了些什么不开心的话。
浣月心里一突,却立马微笑道:
“呵呵,没什么。皇兄多虑了。”
“哦。”
李子晟没有追问,转而说到:
“对了,我上午不是和七皇兄在一起吗,说到了下个月的‘庆历诗会’,他请我去帮忙一起筹备。”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微微遗憾地看着浣月。
浣月轻皱柳眉,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说到:
“也就是说,你以后没空来这里了,是吧?”
也许有那么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但更多的是忧虑,是不是自己出宫一事也泡汤了?她想问,却兀自笑着说到:
“我明白了,子晟皇兄,还是正事要紧。”
“皇妹体谅便好,等诗会结束,皇兄定要多来陪陪皇妹……”
李子晟面带着歉意,说的话是颇为深情的口吻,听得浣月皮跳肉麻,赶忙打断道:
“诗会是什么时候?”
“五月三十。”
李子晟答到,浣月听了脸色略微一垮,得,等到那时不都到六月了!黄花儿菜都凉了……
捕捉到浣月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李子晟面上带着抱歉,不过眉眼间却藏着笑。
又坐着闲聊一阵,李子晟便起身出门仰望天空,道:
“雨后初晴,天色正好!”
随后回头对浣月说到:
“看来我得去办办诗会相关的事宜了。”
“哦,那你慢走。”
浣月也出门看了看天空,抿抿唇,很是无谓的说到。
“呵呵,走之前呢,有三件事跟你说说。”
听到李子晟的声音,浣月扭头,看到柔和的阳光下,他正温暖地笑着,稍稍一怔:
“嗯?”
“‘庆历诗会’是整个大渝最为高雅的诗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参加的,作为帮助七皇兄筹备诗会的酬劳,我这里呢,便多出来一个名额。”
李子晟笑着对浣月说到: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浣月愣了愣,随后才笑道:
“当然!”
“当然?是有还是没有?”
李子晟笑问,浣月瞪瞪眼,笑说到:
“少装蒜!第二件事呢?”
“五月初五,午阳节,父皇会举办一场家宴。”
“家宴?……我不想去。”
略一沉吟,她摇摇头道。她对这就没有丝毫兴趣了,这种皇帝在节日里公开举办的所谓家宴,通常都是妃嫔啊、皇子公主啊勾心斗角、争宠卖乖的场合,恰恰是她不擅应付的场合。
李子晟并不意外,笑道:
“想你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场合……我也不喜欢,所以在宴会时,只要父皇问过了话,正餐之后,我一般都会偷偷溜出宫去。”
“哦……”
浣月偏头看着李子晟,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笑容里,大概包含着其它的意味。
“那么第三件事?”浣月问。
李子晟却不答话,动身往若凉轩外走了几步,浣月疑惑不解,跟了上去追问到:
“不是三件事吗?”
“嗯,我突然不想说了。”
李子晟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浣月停住脚步,瞅着李子晟的背影,眉头微微跳动,说话留一半的人真是可恶!
这时跟在身后的紫鹃凑上来看了看她,然后对李子晟小声喊到:
“九殿下!求您告诉公主吧!”
“紫鹃!求他干嘛?!”
浣月拉住紫鹃:
“他爱说不说!”
李子晟回头,表情有些为难:
“我怕说出来你家公主会不高兴。”
紫鹃张张嘴,又看看公主,不知道怎么办。
“你倒是说说看,我不太可能会不高兴。”
浣月笑着说到。
“哦,这样啊……我...还是不说了……告辞了!皇妹!”
李子晟考虑了一下,似乎就要说出来,之后却突然口风一转,笑着揖礼告辞了。
浣月差点儿气得跺脚,瞪着李子晟的背影,叫喊道:
“李子晟!你故意的吧!根本就没有第三件事!”
“你能这么想也不错!我就先走了!勿念勿念……”
明媚的阳光下,李子晟又是背对着摆摆手,话音渐小,循声看去时,他的身影已经出了若凉轩。
………………
入夜,漆黑的暮色下,文德殿灯火通明。李弘徵正在批阅奏章,处理政务。
暖黄的光映着李弘徵的面庞,其神色几度变幻,但眉头始终紧皱。北方的魏国近来不断侵扰大渝边关,前方将士不堪其扰,请战之声愈来愈烈,朝中大臣们的声音却是不一,有人主战,有人主和,还有一部分居中观望……这些奏章,李弘徵越看越心烦,难得半分实质有用的意见。事实上也是他自己犹豫不决。
猖獗一时的幽夜圣庭已确定死灰复燃,对于这个曾经的庞然大物,李弘徵丝毫不敢小觑,大渝与北魏都是当世大国,两国之间一旦战事兴起,必然动荡天下局势,这个魔教定然趁机浑水摸鱼……而南方还有好战的蛮族,还有西秦,虽然近些年一直与大渝交好,但其有背叛的前科,靠不住,加上其它各国,一打便是天下大乱…………最好是不要打,但北魏步步紧逼,似乎又不得不打……
“……赵承乾,你到底想干嘛?打起来天下大乱,你北魏也很难占到便宜呀……”
李弘徵低眉,喃喃自语。
就在李弘徵扶额沉思,暗中权衡之时,暖光氤氲的文德殿内,一抹刺眼的幽冷银光突然划过,
“铮~”
剑映灯火,杀机凛凛,直冲李弘徵而去!